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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一怔,说道:“你还未曾说出这幅绣品的错误。”
对于刺绣,孟丽君虽然说不外行,但是对于这么好的绣品评头论足,却还没有胆量。当下道:“姑娘见谅。学生方才匆忙,竟然看错了这仕女的着装样式。现在看清楚了,原来姑娘没有绣错。是学生错了。”
那女子脸颊通红,轻声说道:“登徒子!”转身匆匆而去。孟丽君想追上两步,却又讪讪止步。想了想,对荣兰说道:“我们去那绣坊看看。”
进了绣坊才知道那少女绣品被拒绝的理由。这绣坊里,最多的就是仕女图,而且都是衣着裸露的。那少女的仕女图虽然也身着唐装,却是处在冬季,身穿大红袄子的。孟丽君还不怎么样,荣兰却是看的心跳耳热,轻声提醒道:“公子,我们出去吧。”
孟丽君笑道:“等一会。店主呢?”
见进来的二人神采气度非凡,早有店小二摇头摆尾上来招呼。见孟丽君问话,当下谄笑道:“公子可是想要上好的春宫?我们都有,就是价钱……”
“我不要春宫。”孟丽君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要一幅唐装仕女梅花图,就跟刚才那姑娘买走的一个样。价钱好说。”
那小二眼睛睁大了:“那样的绣品……”
孟丽君看着这店小二,淡淡说道:“公子就是喜欢那样的绣品,还有那半张脸。你嫌公子没有钱?荣兰,拿出十两银子来。”
荣兰有些不解,但是还是拿出十两银子来,放在桌子上。那小二的眼睛倏的变大了。当时银子还不是通行货币,即使是店小二,见多了钱,却也没有见过多少银子。当下看看孟丽君,又看看那银子,真想一把抓回去,却又不敢。孟丽君的眼神里有种神秘的力量,使他不敢妄动。孟丽君看着店小二,声音平淡:“我要知道那位姑娘的地址姓名,你告诉我,银子就是你的。”
店小二的眼睛熠熠发光:“她住柳树胡同,姓宿,叫宿十二娘,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前几年家里被火烧了,她逃出来后又跑回去找母亲,结果被烧成这个怪样。这几年母女一直靠缝补刺绣来维持生计,但是公子您知道,她那样的绣品,实在卖不出去。所以我们这次也没有收。”
孟丽君转身:“柳树胡同往哪边走?”身后却听见店小二含糊不清的声音,不觉惊诧。回头,却看见店小二已经拿着银子猛啃了。在辨别真伪呢。不由大笑起来,被那少女拒绝的阴郁,一扫而空。
荣兰忍不住要问话:“公子,您对那个姑娘就这么感兴趣?我们也不需要刺绣的。还花了那么多钱。”
孟丽君敲了敲荣兰的小脑袋:“呆瓜。会刺绣的必定会画画,必定会设计。我要给义父找一个绝代设计师呢。”
当下闲话少说。依照店小二的介绍,找到了柳树胡同,找到了宿家。宿十二娘还未回家,宿家老母亲正在门口树荫下做活计,头脑却还敏捷。孟丽君说明来意,宿氏却迟疑不决,说道:“须孩儿自拿主意。虽然公子保证,我孩儿自己作画就是,不与工人杂处,但是到底名声有碍。不知情者,只怕说话。”
孟丽君嘴上只笑道:“这是自然。老妈妈考虑周到。”听宿氏咳嗽,心里已经有数,笑道:“老妈妈似乎有些病症,学生虽然手拙,却也还未曾看错过病症,待学生给妈妈看看可成?”当下一边诊脉一边说话,将宿家的情形套了个十之七八。又叫荣兰配药回来,就给老人家动手煎上。荣兰也是知眼色的,见宿家情形,又给老人家带回了些柴米油盐。老人家到底是没有见过如此礼贤下士的公子哥,见孟丽君如此殷勤,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要付给铜钱,孟丽君自然不收,道:“即便姑娘不愿意接受合约,为长者效劳,也是我们少年人应该做的。”见天色已不早,便告辞回去了。
次日清晨又去拜访。宿十二娘未曾出门,而那宿氏的咳嗽毛病,竟然也有了起色。那宿十二娘早知二人要来,早就估量着两人昨日的赠与,准备好一贯铜钱,道:“不愿承公子之情。请公子收下。”话说得如此直接,倒是将宿氏尴尬的不行。孟丽君笑道:“那是自然。但是不知姑娘的身边,是否还有余财?老妈妈的病,却是短时间内断不得药的。这肺部的病症,也有些时日了,这一次须断根才好。”知道这女子虽然倔强,却一定孝顺。否则也不会因为母亲而被大火烧成这般模样了。既然孝顺,那还是从她母亲身上下工夫。
那宿十二娘果然迟疑了片刻,说道:“你果然精通医术么?我母亲的病,果然能够看好么?”
荣兰是见不得有人怀疑公子医术的,当下叫道:“小姐如果有时间,不妨去明州城里打听打听。连被装进棺木的人都被我家公子救回来了,你还问我公子精通不精通医术!”
那宿十二娘听得如此,果然吃了一惊,说道:“你就是明州城里的郦明堂郦公子么?”
孟丽君倒是真想不到自己名声传得这么远,当下说道:“正是君玉。此事不过是意外而已,实是做不得数的。”
宿十二娘突然立起,冲孟丽君一揖道:“昨日今日冲撞,公子勿怪。”孟丽君万万料想不到她前倨后恭如此,吓了一跳,急忙还礼道:“姑娘大礼,不敢担当。”
宿十二娘道:“先不知是公子。公子一个读书之人,科举在即,却愿意为妇女接生,为棺中之人求命,无有避忌,此便非常人能及。公子如此之度量,自非无聊之人。十二娘无知,冒犯公子,望公子见谅。”
宿十二娘如此说,孟丽君才省起,这个时代的男人都将产房产妇看作避忌的。特别是将要参加科考的读书人,如果不小心撞见要生产的女子,或者看见女子的月事,那就是“霉气”了——迷信说法,这一科的考运酒被妇女冲撞坏了。难怪宿十二娘如此敬佩自己。当下苦笑道:“姑娘夸赞了。学生原居海外,不知此地风俗,也无此种避讳。如学生世居此地,只怕也不能有此举。”
她是实话实说,但是宿十二娘却不把她的话当真话。只道他谦逊如此,心里默默赞叹,道:“公子此来,果然是看中十二娘的微末之计么?”
“确实如此。”孟丽君说道:“依学生之见,姑娘绣工如此,画技也当极为精妙。学生家中,正乏姑娘这等画工精妙之人。姑娘如若肯低就,学生愿代义父聘姑娘为画师。姑娘所作,当制成陶器,万古流传。”小小加了一点诱惑。
十二娘沉思道:“我此等形貌,想必也不会影响公子名声。愿为公子效力。”竟然是爽快答应了。这下真让孟丽君大喜。当下另外叫了两辆马车,将宿家简单收拾,载了母女二人回窑场。
见带回一个丑女,窑场众人虽然当面不说话,背后却难免取笑议论。内中有个工匠,叫傅青山的,更是将话说到了绝处:“这女人,知道什么画画知道什么陶器?那小娘皮的绣绣,做得了数么?我们大男人的活计,却硬扯了一个小娘皮来凑数。要扯个小娘皮来也行,找个顺眼一点的呀。找了个这样的半面阎罗过来,不是故意倒我们的胃口么?难道是公子年纪已大却还未有妻室,所以饥不择食了么?”听见这话的人无不大笑。当然传到孟丽君耳朵里。孟丽君也不生气,她知道这傅青山是康家窑场的首席画工,一向自大惯了,见自己恭恭敬敬请了个女娃与自己争夺饭碗,挑战自己的地位,当然气闷。但是这傅青山有个好处,就是佩服比自己水平高的人。等十二娘显示了本事,他们自然闭嘴。
康若山忍不住叫了义子来问话。孟丽君将十二娘的绣技简单介绍了一番,说道:“此女虽未女子,但是其画技当世也是罕有的。有她来坐镇设计,义父的瓷器,就不愁销路了。”康若山半信半疑。
孟丽君带十二娘看了整个窑场,又将几个瓷器粗坯送到十二娘的房子里。十二娘也有心显示本事给孟丽君争脸,反复把玩,苦苦思索,三日之后,第一幅画便拿了出来。还是最擅长的仕女图,结合陶器的特点,将人的体态与花瓶的形状结合在一起,众人一看,便先已称绝。傅青山更是将一张脸涨得通红。当下几个工匠就花工夫,反复思索,将它制作成立体图案,作出粗坯。又反复修改,终于定出了第一个模型。而这其中,立下大功的,是傅青山。
此时众人虽然还有些闲话,却没有人再敢轻视十二娘。十二娘也知道众人心意,每日与母亲只呆在自己住处,除非要事绝不出门。孟丽君见此,知道十二娘心意,心中也寻思开了。一个年轻女子长期身处一群男子之中,未免尴尬。虽然十二娘处事娴静,画技高超,众人不敢相轻,但是就这样下去,只怕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