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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接过筷子,笑望着坐在膳案侧手的杨太妃:“今儿个,姐可要先食了啊?”
“当然。”杨紫嫣亦报之一笑,“今日姐姐是寿星,当然应该先食。”
刘太后端起釉花细瓷儿碗,先用筷子搅了搅,然后用筷子挑起一缕面条儿,正欲往嘴里放,就听有人惊呼:“吃不得!皇太后吃不得!”
这近乎声嘶力竭的喊叫,骇煞了整个殿堂。不论站着的宫女,还是坐着的杨太妃、刘太后,都禁不住脑袋一嗡,身子亦猛然抖瑟了一下。由于这呼叫太突然,众人亦一时难断这喊声出自谁人之口,但待人们循声望去,见惊呼者竟是送膳的小厨子尤七儿时,便更是疑窦丛生了。皇太后不愧是久经风浪之人。此刻,她依然平静地问尤七儿:“此乃御膳房特为吾做的长寿面,汝为何大呼吃不得?”
这时人们才注意到,尤七儿瘦弱的身子筛糠似的瑟抖不止,那双难脱孩子气的眼睛里正透出惊惧不安的光芒。“那里面有……有毒!”尤七儿由于过分心悸,说话亦支吾结巴起来。
一语既出,满堂皆惊!不论宫女、太监,还是皇太妃杨紫嫣,无不愕讶得目瞪口呆。他们于恐惧中,将目光投向刘太后,仿佛要从刘娥的表情上判断事情的真伪。
显然,刘太后亦在极力镇静着自己。她见众人均将目光移向她,便权作不觉地将眼睛转向了品食太监常生。只见这时的常生已经闭着眼睛软瘫了下来,便问:“汝觉得怎样?是不是很痛苦?”常生捂肚子体味了一会儿,不论腹内还是四肢,浑身上下并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便抖抖肩,挺挺胸,似乎要用自己的行动,戳穿尤七儿的谎言似的说:“奴才觉得……好像并没有中毒!”
刘太后又转问尤七儿:“汝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有……有人下毒,是我亲眼所见!”尤七儿唯唯诺诺道。
“下毒者是谁?”皇太后不转眸子地凝视着尤七儿。
“下毒者是……是……”尤七儿想到昨夜的一幕幕,又犹豫起来。
从表情里,刘娥看出尤七儿还有后顾之忧,便将殿内的太监宫女全支了出去,顿时,偌大的殿堂之内,除了皇太妃,就剩下了她和尤七儿。刘太后这才又说道:“汝不用怕!有本太后为汝做主,谁敢把汝怎样?说吧,下毒者到底是谁?”
“是御膳房庖厨伍大成!”尤七儿终于说出这个名字。
“伍大成!”皇太后心颤了一下。此人是御膳房最好的面食庖厨。亦是她钦点此人为其做长寿面的庖厨。难道此人……于是,她又满怀狐疑地问尤七儿:“汝看清楚了?”
“奴才看……看清楚了!”尤七儿的口吻十分肯定。
“伍大成是本太后信得过的面食庖厨,汝道他在寿面里下毒,有何根据?”
“是奴才亲眼所见!”尤七儿的口气,斩钉截铁一般,“昨日傍午,奴才在酒肆里偷听了伍大成同一个官人的谈话,便料定他们欲加害的目标,可能就是我们尤家的大恩人刘太后,就多了一个心眼儿,夜里就一直盯着他……”
“汝盯着谁?”刘娥故作没听明白地问。
“当然是伍大成!……”
“汝方才说,在一家酒肆偷听了伍大成同一位官人的谈话——吾欲知汝是怎样听的?那官人是何方人氏?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尤七儿怔神儿想了想:“昨儿白天,奴才跟伍大成一起轮休,就想到舅舅家的酒肆帮忙。临傍午时分,就见一个王府虞候模样的官人,身后跟着布衣打扮的伍大成,鬼鬼祟祟地迈进了酒肆。当时奴才正在灶房里洗菜,隔门缝儿看到了伍大成,甚感奇怪,心想:伍大成作为堂堂御厨,什么酒未喝过?什么佳肴未尝过?好容易轮到了一天休歇,不留在双亲床前尽孝,偏跑到酒肆干什么?正是伍大成这种有悖常理常情的行动,引起奴才的关注。一听那虞候模样的官人进门就先讨要方便说话的单间,就越发觉得他们此来不是为了喝酒吃饭,而是要寻一僻静之所,悄悄儿地要密谋什么事儿。于是,舅舅前脚给他们送上酒菜,奴才后脚就潜入他们的隔壁,窃听起了他们的动静。但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小,即便奴才将耳朵贴在墙缝儿上,亦只能断断续续、零零星星地听些片言只语。而且,光听那虞候模样的官人嘀嘀咕咕地说个不休,半天亦很难听到一句伍大成的插话。从说话内容和口气分析,那官人似在出大价钱收买伍大成,伍大成似以为风险太大,不肯答应。所以,尽管对方一再提升价码,伍大成还是瞻前顾后,忧心忡忡,不敢说一句痛快话。忽然,就听那虞候有些不悦地提高了声音:‘有句俗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汝这样畏首畏尾,怕这怕那,又想吃又怕烫,不像一个能干大事业的男人!人常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人生一世,草木一春。转眼百年即过。大丈夫若没有点狠劲,没有点冒险精神,平平庸庸,碌碌终生,那还有什么意思?况且,明日就是三月三日长宁节,这件事对汝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并无风险可言。事成之后,不仅保汝妻妾成群,荣华富贵一生,亦保汝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有一份美差。这样的好事便宜事,汝到哪儿去找啊!还有一句至理名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汝若放弃了这次机会,我敢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到那时,汝再吃后悔药,怕是亦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尤七儿停了停,又接着道,“那虞候模样的官人说到这里,好长时间没再言语。大概是在察言观色等伍大成的回答吧?然而,奴才等了半天,亦没有听见伍大成的回应。倒是听到一声门响一阵脚步声,伍大成冷不丁到茅房去了。等他从茅房回来,胆子似乎大了起来。就听他好似有些生气地说道:‘要人干这等将脑袋别在裤带上的活儿,不能光拿空话漂亮话哄人,您就是说得天花乱坠,还不就是让人耳朵舒服舒服?’
“这时就听那虞候喷地一笑道:‘原来汝担心这个呀!请放宽心,一俟双方敲定了,我保证天不过午,就让汝看到白花花的上好银子。’
“奴才偷听到这里,知道伍大成已经被那虞候模样的官人收买了,至于收买他干什么?伍大成是大内御厨,他能干的事情自然与饮食攸关,与三月三日皇太后的六十大寿攸关。于是,奴才想到了皇太后的长寿面,想到伍大成可能要在长寿面上动手脚。于是,奴才吓出一身冷汗,还欲再多听一些情况。但隔壁的谈话声更小了,小到几乎难以分辨。但奴才仍贴在那里听着,直至听到舅舅响亮的送客声,奴才才悄然提前回宫,并自此刻起,一直留神暗盯着伍大成的行动。
“三月二日午夜,奴才正装作假寐,就听窸窸窣窣一阵儿响动,便偷眼儿一看,果见伍大成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蹑足潜声地踱出了卧室。于是,奴才便亦悄悄穿好衣裳,跟了出来。见伍大成蹽开脚步直奔御膳房,奴才亦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御膳房,奴才见伍大成进了和面间,心想:今日狗日的老狐狸再鬼,亦鬼不过我捉狐狸的尤七儿。于是,奴才摸黑儿走进了隔壁的房间,将一只眼睛紧贴在房门上的一个洞口儿上,透过洞口,仔细观察着烛光里的伍大成的一举一动。事实果然不出奴才所料,伍大成还真是偷着来和面的。只见伍大成将半瓢尚好的精白面粉倒进小瓷盆儿里,随后拿起一只舀水的舀子,可是,伍大成还没将舀子伸进缸里,就又鬼鬼祟祟地将舀子放了下来。伍大成的这一举动,将奴才吓了一跳——我疑心伍大成发现了我,便慌忙将贴在壁洞上的一只眼睛移开了。但当奴才再次将一只眼睛对准墙上那洞口时,就见伍大成正将一包白色粉末样的东西往白面粉里掺。这时,奴才脑际的第一个反应是伍大成要下毒;而投毒要加害的对象,正是奴才一辈子要感恩戴德的皇太后。这一陡然而至的心理反应,强烈得如同山崩地裂,奴才当时惊骇得就像一具僵尸,身不由己地猛蹦了一下。正是这猛烈的一蹦,致使奴才的一只胳膊撞落了一只水碗——只听“叭”的一声,水碗碎了;奴才胸间的那颗心,亦仿佛伴着这声碗碎的脆响,暂时停止了跳动。奴才怕伍大成听到发现了,便屏吸闭气于漆黑的夜色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可是,片刻之后,奴才身后忽然划出一道亮光,就见伍大成秉烛而入,不温不火地将奴才拽到和面房里,尚未问话,就先将门窗堵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才转回来凶相毕现地问:‘方才,汝看到了什么?’
“奴才摇首:‘什么亦没看见。’
“叭!叭!两记凶狠的耳光扇在奴才的脸上:‘小杂种!居然敢暗中窥视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