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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宗贞元元年(公元785年)9月,马燧至行营,与诸将谋议:“官军已经把长春宫城围攻了四个多月,一直难以破城。长春宫城不下,肯定抓不住李怀光。我自己亲自晓谕守朔方军将士。”于是,马燧单骑一人,径直来到长春宫城下,要守将徐庭光来见面。
“庭光师将士罗拜于城上”。马燧见此情景,知道守城将士理亏心屈,就好言说道:“我自朝廷来,可西向受命。”于是徐庭光等人复向西拜。
马燧很感慨,动情劝说道:“汝曹自安禄山叛乱以来,一直为国家打打杀杀奋战三十多年(郭子仪、李光弼领朔方军讨贼立大功,后来又外御吐蕃、回纥,内讨叛乱诸镇,共有三十一年赫赫战史),为什么忽冒灭族破家之计要反叛朝廷!如果听我话,不仅可以免祸,富贵可图!”众人于城上无言。马燧扯开衣服露出胸脯:“你们不信我言,何不射我!”城上将士皆伏地大哭。马燧至此坚信朔方将士有反悔之意,大声说:“李怀光一人造反,你们无罪,好好守城别出来与官军作战!”众人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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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元光在长春宫城下,招降徐庭光。徐庭光一直看不起胡人出身的骆元光,派兵士于城上叫骂,又让优伶扮作安息胡人在城上叫唱以侮辱骆元光(当时不象现在,众多青年男女垫眉染头发割双眼皮把自己作成“胡人”样貌,隋唐以来中华是天朝,胡人很有自卑心理,所以有“胡闹”、“胡搅”、“胡乱”、“胡说”、“胡言乱语”、“胡作非为”等贬义词)。虽然气冲牛斗,骆元光也无可奈何,派人把马燧叫回来。一见马燧,徐庭光马上开城投降。马燧入城,城内将士大呼:“吾辈复为王人矣!”浑诔峭饧饲樾危挥傻迷尢镜溃骸拔乙恢比衔砉帽恫蝗缥遥袢詹胖冶人钤读耍
诸军乘胜而进,很快就逼至河中府(今山西永济)的河西县,共有盛兵八万,阵于城下。见到城下唐兵势众,又有不少刚刚降附的长春宫朔方军。河西城内的守军皆举旗,大书“太平”二字,以示投诚。
彷徨无计的李怀光走到绝路,自己跑到屋角自缢而死。朔方将牛名俊进屋,斩掉李怀光首级,率一万六千多河中兵卒开城出降。马燧自辞别德宗到李怀光自杀身死,总共才用了二十七天。
李怀光当初千里赴难,解奉天亡围,德宗以其子李璀为监察御史,宠待甚厚。等到李怀光因无法面君忽生怨恨、逗留咸阳之时,李璀密报德宗:“臣父必负陛下,愿主上早做防备。臣闻君、父皆人之大伦,陛下未能诛臣父,而臣父足以危陛下。陛下待臣厚,胡人性直,故不忍不言耳。”德宗当时闻言大惊,说:“爱卿是朕股肱大臣之爱子,应该替朕与卿父弥合嫌隙。”李璀答:“臣父非不爱臣,臣非不爱吾父与宗族,只是为臣力竭,不能让臣父回心转意。”德宗又问:“爱卿何以自免?”李璀答:“臣之进言,不是要苟且求生;臣父败亡之时,为臣我理当与之俱死,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为臣我卖父求生,陛下又怎能任用我这种人!”德宗感动叹息不已,又说:“爱卿你到咸阳劝说一下,说不定能使君臣父子俱得保全。”李璀当时果真回到咸阳做最后的劝诫。李怀光怒道:“你小子知道个屁!主上无信,我不是贪求富贵,只是想保命罢了,你怎么劝我入朝面君陷我于死地!”待李怀光败讯传来,李璀先用刀杀掉两个弟弟,而后自杀而死。虽身为胡人,李璀深晓儒家君臣父子之大伦,慷慨壮烈,可悲可叹!
德宗在李怀光被平灭后本来下诏宥其一子(李怀光谋逆大罪,应族诛),但李璀杀掉二个弟弟,李怀光已经绝后。贞元五年,德宗对李怀光奉天之功和李璀的忠心念念不忘,下诏赐其外孙名李承绪,为左卫率府曹参军,并把流放于外的李怀光老妻召来,赐钱百万供养。
李怀光被杀后,只剩下那个自称楚帝的李希烈。李晟攻入长安杀掉李希倩后,李希烈大怒,马上派中使到蔡州去杀老臣颜真卿。颜真卿见是个太监,以为是德宗来使,忙迎拜于前。这位公公扬着公鸭嗓,宣旨到:“有敕赐卿死。”颜真卿有些迷惑,先拜谢:“老臣无状,罪当死。”又问:“不知使者是哪天从长安来的?”太监答道:“我自大梁来,不是从长安来。”颜真卿闻言起立大骂:“原来是反贼派来的人,怎能冒称皇上敕书!”贼兵上前,把老英雄缢死,也成就了颜氏一族的千秋万世之名!
李希烈本来军力就不太强,现在唐廷腾出手来,合力对付他一个藩镇,他更是屡战屡败。
平时,李希烈以果于杀戮为人所畏,常常临阵杀人,血流于前,饮食自若。攻城之时,常常驱逼百姓入填堑坑,称之为“湿薪”,残暴异常。然而穷寇途尽。德宗贞元二年(786年)5月,李希烈忧急之中,又因吃变质牛肉生病,其大将陈仙奇派医生于药内下毒,李希烈一命呜呼。陈仙奇见他没气,又带人遍杀其兄弟妻子七口,举众投降。唐德宗封陈仙奇为淮西节度使。(不久,李希烈大将吴少诚又杀陈仙奇,德宗就顺势拜他为申蔡节度使。吴少诚死后,其义弟吴少阳杀吴少诚儿子,自为节度使。由于常向朝廷献马,也得到唐廷承认。吴少阳死,其子吴元济秘不发表。当时宪宗在位,不想使节度使世袭,又有能臣裴度为辅,加上李晟的儿子李愬百战能将,最终擒拿吴元济入京斩首〔即中学课本中的“李愬雪夜入蔡州”〕。
至此,从代宗历八年(公元773年)田承嗣兴兵抗命,到德宗贞元二年(公元786年)李希烈被杀,总先折腾了十四年之久,各个藩镇不仅没被平定,反而在战争中成长壮大,日趋成熟定型。虽然唐王朝表面上归于统一,其实已经分烈为各个由藩镇统治的诸候王国。经过数次逃难,唐德宗也变得隐忍姑息,以求暂时之安。
唐宪宗时,开始削藩政策。唐廷称后平定剑南四川节度使刘辟、镇海节度使李绮、淮西节度使吴元济以及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同时,魏博的田弘正也表示归顺中央,一时之间,唐朝顿显“中兴气象”。
好景不长,穆宗继位后,想“销兵”裁减兵士以节约开支,结果又引起大乱。昔日的“河北三镇”纷纷杀掉主将,虽然唐武宗时期有过李德裕“会冒伐叛”的胜利,消灭掉泽潞割据势力,但仅仅是昙花一现的胜利。至唐僖宗继位后,黄巢之乱更加剧了藩镇的割据和相互兼并,数十年间战争不断,唐王朝名存实亡。
会元907年,朱温篡唐,唐朝灭亡,进入了更加黑暗的五代十国时期,其实也是藩镇割据的继续。大儒王夫之就明白无误地指出:“称五代者,宋人之辞也”。因为赵匡胤之皇袍夺自后周,为前代正名,宋朝的正朔才能得以体现。五代之主,其实也就是“具体而宏”的大藩镇割据,“朱温,盗也,与安禄山等;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沙陀三夷;郭威非夷非盗,差近正也,而以黥卒乍起,功业无闻”,因此,诸人没有一个有改朝换代作天子的资格,无非是唐朝藩镇的延续,而且是缺乏一个形式上天子的、攻杀残酷的、最黑暗的时期。
藩镇割据最直接的诱因是“安史之乱”。大动荡过后,唐帝国分崩离折,所有的均田、府兵、羁縻等对内对外策略均化为乌有,统治体系的各个链条缺此少彼,流民大量涌现,投靠地方藩镇军阀确实也是小老百姓赖以糊口保身的最有效出路之一。即使身在官军正规军,士兵也常常得不到粮饷。反而归附藩镇,依附一姓一主,还能确保有吃有喝,苟延残喘。
而且,与唐朝中央体系内的“宦官专政”和“朋党之争”的阴暗惨祸相比,藩镇自治也坏不到哪里去,而且这些割据者中时不时也有不少“义气”之举,互相扶持、提携,共济祸难,也确实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
同时,藩镇占据一方,尤其边陲地带,他们对于紧邻的雄武异族,或以恩义相结,或以姻亲互固,或以武力相御,毕竟是自己血肉家庭赖以存系的地盘,大都拼命护边,抵制了野心民族的侵入和残害,在一定意义上也使汉文明得以保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