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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第三部分
第十四章明争暗斗(1)
老板子
两耳毛
大鞭一甩四方蹽
又吃东
又吃西
谁也不敢来小瞧
——民间歌谣
1
“明个来呦!”
“早点过来吃花酒。”
早晨是大茶壶最忙的时刻,住局的陆续离开,大林镇心乐堂的姑娘送昨夜住局的嫖客出来,一片送客声。走廊里静谧时,大茶壶耳朵贴在小香的房门偷听,偷听偷窥既是他的职业,又是一种癖,受淫秽心理驱使,听男女交欢来满足自己什么。现在的偷听,另有目的。
“新近买来的几个雏儿没有叫四凤的,”小香嗑着瓜子说,“再早的几个也没有。哦,她几岁?”
“十四岁。”
“照青楼的规矩,十四岁正是青倌,快要出盘子了。”
青倌?出盘子?徐德成不懂妓行习俗,正如那句老话所说,隔行如隔山。
“青倌陪客人喝茶聊天,任客人亲嘴、抠摸……这就是出盘子。”小香给他讲妓院的习俗,如“开苞”(第一次接客),“开铺”仪式什么的。她作为不自由身——被别人卖到妓院——进心乐堂,做了死期孩子(在妓院干到死),经历了与众妓女一样的“开苞”、“开铺”,不过她的开苞,没什么实际意义,第一次与男人,是她很小的时候,十三岁,皮影戏班子里拉二胡的,在一个夜晚,拉了她……班主的爹发现,赶走拉二胡的,十六岁时给一个阔少霸占,为逃避蹂躏,才跑到关东来。四爷徐德龙,才是她真爱慕的男人。妓院的程序要走的,大林的一个嫖客睡了她第一夜,次日,老鸨子说:
“小香,给你举行开铺仪式,从今往后,你可正大光明地接客。”
一般的情况下,开铺都由姐妹帮助主持,心乐堂老鸨子别有用心吧,她给姑娘们主持。
开铺仪式在堂屋举行,摆着香案的桌子上供着真妖神妖神:即白眉神,妓家必供。该神长髯伟貌,骑马持刀,与关公像略肖,但眉白而眼赤。见《中国民神》,燕仁著(三联书店)。,小香跪地,她身旁有一张黄裱纸,上面写着睡她的嫖客名字。
“心乐堂事现在开始!”老鸨子宣布道,接着她说,“一叩首!”
小香给白眉神磕头。
“二叩首!”
小香再给白眉神磕头。磕完第三个头,老鸨子道:
“送夫!”
下一道程序是送夫,点燃黄裱纸,还要说诀别丈夫的话,譬如从今天起我要接客,你别怪我呀!诀别的丈夫是谁,她心里清楚,一个蹂躏自己的嫖客,虚心假意地为他哭,全当他死了,生活所迫去为娼,请求他原谅。妓女说到此处时不免触景生情伤心落泪,小香却没哭,她知道这又是演戏,权当演一场驴皮影戏。
走廊里,一个妓女和一个嫖客勾肩搭背上楼来,浪声浪气道:“爷,起早呛(奔)来。”
“和你抽花烟啊!”嫖客说。
大茶壶拎着茶壶从小香房间门前走开。
“你留一下心,看看这里有没有四凤。”徐德成说,“我今天离开这儿,到其他青楼、花店去找找。”
“这里的青倌我都认得,肯定没有四凤。”小香有些依依不舍说,“再呆一天嘛。”
“三天已不算短,实话对你说吧,如果不是遇上你,我早离开心乐堂了。”
“咋能见到你?”小香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我住在恒通大车店,你可随时找我。”
“哪儿那么随便啊!”小香叹口气道,“我是‘死期孩子’。”
徐德成听人说过“死期孩子”,是因故让人卖给妓院,一入娼门,生杀去留权力在老鸨子手上。
“你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她在他要走的时候告诉了他:我们到大林来演驴皮影,警察局长劳守田看上我,强娶我做小,我爹不肯,他放火烧了我们临时租用的房子,反诬赖我们用火不慎烧了房子,逼迫三日内包赔房主损失二百块大洋……爹咽不下这口气,找劳守田去理论,结果没回来,我猜是劳守田杀害了我爹,为查清真相,我舍身去了劳家……丧尽天良的劳守田玩弄够我,把我卖到心乐堂……死期孩子,身子是妓院的,永远不能赎身的。
第十四章明争暗斗(2)
“劳守田死啦。”
“他勾结日本人带人攻打县城,被俘获后枪崩的。”小香说,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伙同攻城的胡子大柜辽西来,也一起崩的。”
“可你真傻,往陷阱里跳。”他说,指舍身查真相。
“一切都晚了,爹的遇害真相没查清,反落得这般下场。”她的目光绝望而苍凉。
“小香,”徐德成很同情她的遭遇,说,“你不方便出去,还是我来看你吧。”
“我以出条子(到嫖客住处)为名去见你,只是老鸨子要派‘小打’跟着。反正他们在门外等候,不影响我们会面……”小香说。
徐德成没反对,实际地说,他喜欢上这个很特别的青楼女子,出门时再一次告诉她准确地址说:“恒通大车店。”
此刻,胡子跑头大德字和总催顺水子向恒通大车店掌柜的打听徐德成的消息。
“……一个人骑马来的,中不溜丢个儿。”大德字描述要找的人体貌特征。
“是有这么一个人,好像来找他丢失的闺女。”掌柜的说,“骑匹大马。”
“差不大概。”
“你们问巧啦,他的马还在这儿喂着。”掌柜的说,“不过,他住了两天,出去没回来。”
人为什么没回来,掌柜的说不上。为证明这马已是大当家的,顺水子说:“我认得他的马,领我去看看。”先去认马,确定马再找人。
大车店马厩里数匹马在吃草料,掌柜的举手刚要指出是哪一匹马,顺水子抢先指着一匹马道:“那匹雪里站!”
大柜徐德成的马四只蹄的确长着白毛,俗称雪里站。
“他走时没说去哪里?”
“三天前他去了心乐堂。”掌柜的说。
“掌柜的,他回来让他在你这儿等我们,晚上我们来你店里住。”大德字说,“我们去心乐堂!”
“找人?”老鸨子长长的烟袋杆傲慢地翘起,眯缝着眼睛瞅大德字比划徐德成的长相身高,说,“走啦。”
“去了哪里?”大德字问。
“我没给你看着!”老鸨子三七儿四六儿疙瘩话道,“想开心解闷,就掏钱我给你们叫姑娘……你们没花钱雇我看人吧?”
大茶壶领几个打手过来,拉开要动手的架势。大德字忍了忍,狠狠瞪老鸨子一眼,离开。
下午,徐德成和两个来找他的胡子前后脚进大车店。
“你俩咋找到这儿来了?”徐德成问。
“大哥出来日子不短了,”大德字说,“二哥放心不下,特打发我们来看看。”
徐德成询问了绺子情况,问打没打白皮(冬天抢劫)。
“大哥你走后,二哥领我们踢了肉蛋孙(富人)坷垃(打土窑),弄的春药(粮草)够用到春暖花开。还有三个跳子(警察)撞到咱的枪口上,打鼻鼓(死了),弄来三支日本造的手筒子(枪)……”
“到这尽量别说黑话,让人听出露了咱的相。”徐德成说,胡子的黑话说的不是地方,比如有官府暗探在场,反倒容易暴露身份。
“哎哎,那三个跳子,不,那三个警察是久占的人,前不久,久占带全绺子人马靠窑(受降)了,现在是三江县警局的警察大队,久占当了大队长。”大德字骂人道,“这鳖犊子得瑟(抖搂)起来。”
“当年坐山好大哥领我们打的邪杈子(不正规胡子),就是久战。”顺水子说,“现在大扯(大发)起来了,摇身一变,成了给日本人卖命的警察。”
“漏网的泥鳅还要翻大浪?充其量羊上树。”徐德成说,羊是不能上树的,那违反常情。“让他先扬棒(神气)几天,倒出工夫再收拾他们。”
“大哥,有大小姐的消息吗?”大德字问。
“没有。”徐德成的情绪低落下来,说,“我找遍了全城,连青楼、花店花店,不挂招牌的妓院,取烟花柳巷的意思。以开旅店为幌子,招揽暗娼。也找过了。”
“会不会是有根找到了大小姐,带她去找我们。”大德字往圆满想,说,“走两岔去啦。”
第十四章明争暗斗(3)
“有根死了,冻死的。”
“大活人咋会冻死?”大德字说。
“他魔症(疯)了,冻死在草栏子里,车店掌柜的亲眼所见。”徐德成白天在街上意外受到警察的盘查,尽管没露出什么破绽,此事引起了他的警觉,他说,“城里又有宪兵,又有警察,我们在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今晚就走。”大德字说。
“不,还有一个人得带走……”徐德成对两位弟兄说了实情,反正都是四梁八柱。
“咋整吧?”顺水子跃跃欲试道。
“这样……”徐德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