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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掌柜找他?在西大荒眯着呢!”
“打一锅麻将。你去找四爷呀!”
徐大肚子在马贩子手里接过刷帚就想玩啦,逢有人串联,手发痒了。只不过是懒得动弹,腾(故意拖延)着说,“赶趟。”
“西大荒那么远,骑马来回也得走小半天。”
“我去租头大西驴,”徐大肚子把握地道,“保准晚上驮四爷回来,误不了开局。”
徐德龙和徐秀云在幺坨子上垛洋草,一捆碱草抛起,草垛上的徐秀云用二齿木杈稳稳地接住。
“来喽!”徐德龙挑起一杈草,给她一个吱呼。
徐秀云接住草,端着去垛。
一只湛绿的豆蝈蝈出现一捆豆秆上,徐德龙放下杈子,慢慢去逮它,逮住的豆蝈蝈在徐德龙手中挣扎。
“德龙,你在干什么?”高高草垛顶上的徐秀云问。
第十章赌命输女(2)
徐德龙将蝈蝈卷在裤角里,挑起草捆道:“来喽!”
草垛不断地增高,她在上面一踩,颤乎乎的,他向上扔草捆越来越费劲。
“歇会吧!”她说。
徐德龙放下杈子,准备直接躺在地上直直腰。
“上草垛来,德龙!”
徐德龙爬上草垛,她猛然推倒徐德龙,压在他的身上。
“别压!”
她不解地坐到一边,徐德龙一层一层打开裤角,说:“怕你压死它。”
“豆蝈蝈,给我,给我!”她雀跃,用一块手帕包住蝈蝈,放在身边的草上。她再次扳倒徐德龙:“德龙,我想……”
“在这儿?草垛上?”
“嗯哪!德龙……”
“被人看见呢?”徐德龙担心道。
“除非天上的老鹞鹰看见……”
草垛簌簌颤动,两齿木杈滚下草垛,包蝈蝈的手帕包滑落下来……后来,徐德龙仰躺着,枕着双臂望天,她用根粗硬的狼尾草触着他的鼻尖,他紧筋鼻子,她咯咯地笑。
“别闹啦。哎,你爹发现咱俩咋办?”
“他急乎乎去你家牵马,然后还要牵到马市去卖,哪有闲心管你。德龙,今后,夜里你就睡在草垛上,我想你就爬上来。”
“张三儿(狼)还不吃了我。”
“张三儿不会爬草垛。”
他们说唠一阵,徐德龙突然问:“秀云,你栽过葡萄吗?”
“没有。”
“每年这个时候我家都要窖葡萄。”笑容一点点在他脸上淡下去,说,“有一架葡萄是我栽的。”
“那你就回去看看。”她善解人意,知道他想家啦。
“不,我不回去!”徐德龙心已横,永远不回徐家大院。
徐德富倒背着手看着家人给院里的葡萄下窖,剪好枝的葡萄藤,顺土沟槽放好,填上杨树叶子。
“多放点树叶。”徐德富说,“看样子今年冬天要冷啊!”
“大哥,”穿戴整齐的丁淑慧来到当家的跟前,说,“我回趟常熟庄。”
徐德富见丁淑慧胳臂弯处的榆条筐,里边装着黄裱纸、几个馒头、两捆香、火柴,说,“道挺远的,套车去吧。”
“来回只几里路,我能走。”丁淑慧说。
“时仿,”徐德富没再坚持,对管家说,“咱家还有烧纸吧?”
“有几捆。”
“你去找纸镊子打一些。”徐德富吩咐完,又向丁淑慧说,“替我给二老送点钱。”
常熟庄外乱尸岗子上,一座两人并骨(二人合葬)的大坟前,摆着供品。丁淑慧边烧纸边念叨道:“爹!娘!慧儿来看你们,秋天啦,给你们送件寒衣。”
坟头枯草萋萋,一枝枯萎的太阳花摇曳。丁家发生过一件惨事,给胡子灭了门。
“德龙一去不归,把我一个人撇在家里。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一双被子一人睡。娘,你说说,慧儿咋这样苦命啊?哥嫂他们一家人有说有笑,欢欢乐乐,可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哇。娘啊!”丁淑慧哭诉道,纸钱在坟头烧着。
2
满铁日本守备队的日式黄楼窗户窄小,阳光从多处照射进来,屋子采光很好。角山荣仔仔细细地看一颗匣枪子弹。
“有人抠开监房的后墙,救走了她。”陶奎元说,“我们在现场发现了这枚子弹,是救山口枝子的人遗落在现场的。”
“你认为是什么人救走了她,陶局长?”
陶奎元手指了一下角山荣手里的子弹,说,“他们给我们留下重要的线索。”
“这颗子弹?”
“队长您看,子弹经人磨过,很光滑。胡子迷信,经常磨出一颗子弹带在身上,一是保佑平安,二是认为经过磨光的子弹上线。”
“你是说胡子救走了山口枝子?”
“毫无疑义。”
“辽西来绺子?”角山荣首先想到是这个绺子,山口枝子在此绺子干过。
第十章赌命输女(3)
上次清剿,警察马队已经把辽西来绺子打得落花流水,并赶出三江地面,他们怎敢妄动进城往枪口上撞。陶奎元说:“不是他们。”
“那是谁?”
“我怀疑,是东北军骑兵营的人……”
“证据呢?”
“他们是胡子坐山好的班底儿……”陶奎元提起一件事,他说,“山口枝子姐妹给坐山好绑了票,莫名其妙地放了她们,更莫名其妙的是山口枝子救出坐山好的人……我想,不是无缘无故吧。”
应该说陶奎元的话捅到角山荣的疼处,山口枝子杀死几名士兵,救走羁押在守备队坐山好的人。这次又登门问罪,扬言要查清惠子的死因……
“队长,此事您是不是给骑兵营点颜色看。”陶奎元道。
不料角山荣这样说:“不,我不能那样做,也不准许你那样做。”他比陶奎元城府深,他说,“不可与东北军冲突,冲突对我们大大的不利。”
“我这次辜负了队长对我的信任,让山口枝子跑掉……我想弥补过错,找出放走她的人。”陶奎元说。
“不不,”角山荣用双手掰折那颗子弹,倒出黑色的火药道,“满洲流行一句土话:有屁股不愁打。你的明白?”
“喔,”陶奎元眼珠子转了转,没太想明白,山口枝子是你让抓的,她跑了,你却……串笆啦(弄错)!他嘴上地道,“明白,明白。”
“陶局长,山口枝子逃就逃了,这件事书页一样地翻过去,不要再提了。最近有人在南满铁路附近活动,其目的不清楚,可能窥视铁路运输,你注意城里近期有无可疑分子出现。”
“是,是。”陶奎元唯命是从道……
陶奎元哼哼唧唧,一脸的喜色。
“咋样,还是那颗子弹起作用了吧?”冯八矬子问。
“起个屁作用!杵胡子(行不通)啦!角山荣很严肃地对我说,不准与东北军发生冲突。”陶奎元抱怨道,“日本人好闹鬼吹灯(鬼把戏),谁知他们背地里和东北军是不是一锅搅马勺,咱们糊嘲嘲(傻乎乎)跟东北军干……”
“我不相信他们穿一条裤子!”冯八矬子总认为一山不容二虎,东北有日本人,就没有东北军。
“角山荣说了土句,有屁股不愁打。”陶奎元说。
“还不是,眼下不找东北军的茬儿,将来再找他们。”冯八矬子的看法是,日本人杀了大帅张作霖,杀父之仇少帅岂能不报?东北易帜,迹象表明少帅要嘲活(动)日本人。
找与不找,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角山荣的口气透出来,东北军不能碰,他的话警察不可当耳旁风。贾营长的事要快快结案,揩净屁股,别让军方抓到啥儿把柄,捅到角山荣那里去,我们吃不了可要兜着走,陶奎元这样想。
“这些日子骑兵营没动静,连兔子大的人也没来,别说提审啦,就连问都没人问。”冯八矬子说。
那不正好,快审快结,把屎盔子朝煎饼铺那个伙计头上一扣,送他个枪子儿了事。
“我把他的供词再整整,严实合缝儿,免得让他们看出破绽。”
“说不准处死他前,军方要看凶手什么的。那个伙计可别忽然翻供、喊冤。”陶奎元担心地说。
“这小子让我给拾掇酥骨了,还敢乱说。”冯八矬子道,“只要我在场,他不敢。”
“局长,”一个警察进来报告道,“骑兵营的蒋副官找您。”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八矬子你去接待吧,说我正忙着呢。”陶奎元不愿意见什么副官,把冯八矬子推上前台,自己躲避起来。
“蒋副官。”冯八矬子道。
“冯科长,我来……”蒋副官说明来意,问一下那个犯人的审讯情况。
“哦,凶手招啦,钟山东子对他恩重如山,他为主子报恩,杀死贾营长,供认不讳。”冯八矬子说。
“没别的动机?”蒋副官问。
“一个摊煎饼的伙计还有啥狗毛动机,伙计家乡发大水,粮食颗粒不收,眼看要饿死,是钟山东子把他领到此地。”
第十章赌命输女(4)
“案子透亮就好,我能看一眼这个为主人复仇的伙计吗?”蒋副官问。
冯八矬子略微一愣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