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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李飞雄推跪在阶下。飞雄此时大骂不止:“汝等这班叛逆贼臣,庐陵王乃天下明君,命俺复夺江山,重兴天下!误中马荣贼狗头之计,使我大营焚掠,山寨难归。汝等要杀便杀,想投顺汝等叛国奸臣,也是三更梦想!”当下只是骂不绝口。狄公见他到了此时,仍是矢口不移,冒充庐陵王旗号,暗道:“这人颇有恒心,据他对马荣说来,因为许敬宗活命之恩,故尔为这班奸臣,干出这事。此时被擒,命在顷刻,仍然始终不一,不肯推赖他人。且待本院以恩待他,看他若何言语。”当即起身下堂,便将众人喝退,自己为他亲解其缚,向他言道:“将军乃一世英雄,何苦受人之愚,不顾自己性命?本帅若想杀汝,何不在军前取汝首级?不日庐陵王便来营中,那时本院为你分辩如何?”说毕,也不问别事,命人将他送往后营,暗下命乔太、裘万里两人防守,每日好酒好肉,使他饮食。一连数日,直不见狄公之面,所有服伺的兵丁,皆是你我来往,无一定之人。李飞雄初进营时,自分必死,此时见这样情形,反不知狄仁杰是何用意,又听他说庐陵王不日前来,疑惑等太子来时,再行斩首,果是如此,又不应这样款待,想来想去,实是委决不下。这日性急起来,却巧小军来送酒食,李飞雄将他揪住,横按前磕膝上面,露出腰刀,向他喝道:“俺到此间是个贼首,狄大人为何不将我斩首,究竟是何用意?汝将他意思说明,俺就饶汝性命,不然先令凉风贯顶,与阎王相见!”那个小军为他按住,动弹不得,忙说道:“狄大人命我等如此,哪晓得他有何用意?但听他与马将军说,这人误听人言,干出非礼之事,若欲天下太平,还须在他身上。
其余的话虽将我杀死,也不知道了。”李飞雄听了此言,高声骂道:“马荣你这狼心狗肺的死贼,俺好心待你,反道汝毒手!
此时又虚情假意,前来骗谁?汝今日除非不见俺面,一日相逢,定与汝誓不两立!”
正说之间,只见外面走来一人,向里说道:“贤弟,愚兄这旁请罪了。可知此事,不能怪我,许敬宗乃误国奸臣,唐室江山,要入武氏之手。汝冒庐陵王之名,攻打怀庆,朝廷以伪乱真,竟将庐陵王赐死。若非众位忠臣,竭力保奏,早送了太子性命。从来误国奸臣,后来绝无好处,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目今武后临朝,春宫秽乱,以她一生而论,先是太宗的才女,后来削发为尼,勾引高宗,复又收入宫内,封为昭仪。高宗死后,又将张昌宗弟兄,并怀义这秃驴,以及薛敖曹等人宠爱,真是可谓天地间贱货。庐陵王是高宗的长子,理合传位于他,接承大统,反将他贬在房州,把那些奸淫的狗贼,灭伦的奸贼,宠用在身边。如此不仁不义,不慈不爱之人,何能母仪天下?你我皆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做事俱要正大光明,曾记在白鹤林聚义之先,立志专与贪官污吏,恶霸强豪作对。从前许敬宗虽有恩贤弟,可知他并非好意待你,想你代他干了这叛逆事件成功,他与武承嗣弟兄平分天下,那时他为君,你为臣,我们堂堂英雄,反屈膝在这班狗头之下,听他的指挥,岂不羞煞!事情不成,所有罪名,全赖在贤弟身上,与他无涉,我等虽是草寇,也该知个君臣父子,天理人情。武三思等人,乃是遗臭万年之人,恨不能食他之肉,寝他之皮,不料贤弟中他之计,反把国家的太子,天下的储君诬害!自己思量,岂不大错?前日来你营中,实是有心诱骗,想贤弟即改邪归正,作个好人。贤弟如信我言,此时便同去见大人,以便日后临朝,对个明证。若不相信,愚兄欲为好人,也不能有负贤弟,致受一刀之苦。不如先在你面前,寻个自荆”说罢便要自刎。
不知马荣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李飞雄悔志投降安金藏入朝报捷
却说马荣劝说了一会,便要自刎。李飞雄听了此言语,已是开口不得,心下暗想:“实是惭愧。”见他如此情形,赶着上前把马荣的刀夺下,说道:“大哥之言使我如梦方醒。但是我从前受过许敬宗之恩,照你说来,不过想我同狄大人到京,将太子冤屈辨明,好令武后母子如初,并将武三思等人处治。
可知此事关系甚大,害了武许两人,小弟依然没有活命。损人利己之事,固不可做,损人害己之事,更何必做。老哥既将我擒入营中,焚烧山寨,尚有何面目去到京中?不如请狄大人将我枭首,免得进退两难。”马荣道:“愚兄若想杀你,进营之时何不动手?直因你我结义之时,立誓定盟同生同死。言犹在耳,今昔敢忘?你若能为太子辨明这冤情,狄大人自有救汝之策。设若我言不实,有累贤弟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汝面。”
李飞雄见他说得如此恳切,心下总是狐疑不定。马荣道:“贤弟,你莫要犹豫不决。今将实话告你,狄大人带兵来时,元行冲已到房州,此事你也知道。只等他来至此地,便一齐起队到京。那时措手不及,先将奸党拿获,然后奏明太子,救汝之死。
与他对质,还有何惧?”马荣说罢,见他只不开口,知他心下已经应允。随即挽着李飞雄的手腕道:“你我此时先见了大人,说明此意,好命人前去打听庐陵王曾否前来。”说毕,挽着飞雄便走。飞雄到了此时,为他这派劝说,又因他连日如此殷勤,自是感激,当时只得随他到了大帐。
马荣先进帐报知狄公,然后出来领他人内。李飞雄到了里面,向着狄公纳头便拜,说道:“罪人李飞雄,蒙大人有不杀之恩。方才听马荣一派言词,如梦初醒,情愿投降,在营效力。
俟后如有指挥,以及国家大事,我李某皆甘报效。”狄公见他归顺,赶着起身将他扶起,命小军端了一个座头,命他坐下。
李飞雄谦逊了一会,方才敢坐。狄公道:“本院看将军相貌,自是不凡。目今时事多艰,脱身落草,也是英雄末路之感。本院爱才如命,又值朝廷大事,唐室江山,皆想在将军身上挽回,岂有涉心杀害?本院已于前日派探前去,想日内当得房州消息。”
三人正在帐中谈论,只见中军进来说道:“元大人行冲现有差官公文来营投递,说要面见大人,有活细禀。”狄公听了此言,赶命将原差带进。中军领命下去,果然带了一个年少差官,肩头背着个公文包袱,短衣窄袖,身佩腰刀,到帐前单落膝跪下,口中报道:“房州节度使衙门差官刘豫,见大人请安。
“狄公听他所言,不是元行冲派来之人,而且行冲出京时,只是主仆数人,那里有这多使用,赶着问道:“汝方才说是元大人命汝前来投递公件,何以见了本院,又说是节度衙门呢?”
那人道:“小人虽是节度差官,这公文却是元大人差遣。大人看毕,便知这里面的细情了。”狄公听他所言,当时将来文命人取上。自己拆开看毕,不禁怒道:“武承嗣,汝这个狗头,如此丧心害理。此地命李飞雄冒名作乱,幸得安全藏剖心自明,本院提兵到来,方将此事明白。汝恐此事不成,复又暗通刺客,奔到房州,若非节度衙门有如此能人,岂不送了庐陵王性命。
本院不日定教你做个刀头之鬼便了。”看毕,向刘豫道:“原来将军有救驾之功,实深可敬。且在本营安歇一宵,本院定派人与将军同去接驾。”
原来元行冲自奉旨到房州而去,武承嗣与许敬宗等人便恐他访出情形,又值狄公提兵来到怀庆,那时将李飞雄擒获,问出口供,两下夹攻,进京回奏,追出许武两人同谋之故,自己吃罪不起。因此访了个有名的刺客,名叫千里眼王熊,赏他二万金银,命他到房州行刺。但将庐陵王送了性命,带了证件回京,再加二万。俟后等他登了大宝,封个大大前程。谁知王熊到了房州,访知庐陵王在节度衙门为行宫,这日夜间便去行刺。
不料刘豫虽是差官,从前也是个绿林的好手,改邪归正,投在节度衙门当差,以图进身。这晚却巧是他值班,听见窗格微响一声,一个黑影蹿了进去,晓得不好,赶着随后而至。乃是一个山西胯汉,手执苗刀,已到床前。刘豫恐来不及上去,顺手取了一根格闩,打了过去。王熊正要下手,忽然后面有人,赶着转身来看,刘豫已到面前,拔出腰刀,在脊背砍了一下。王熊已措手不及,带了伤痕,复行蹿出院落,欲想逃走。刘豫一声高叫:“拿刺客!”惊动了合衙门兵将,围绕上来,将他拿祝元行冲此时已到房州,审出口供,方知是武承嗣所使。随即枭首示众,将首级带回京中,以便使武承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