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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正在房裡等着他。
于是他们在房中深谈,而他的搭档则坐在外面,只隔了贴着和纸的拉门,却静默无声地像是不存在一般。
药师寺家族是替身,他与母亲都只能当一个人的替身,他们可以帮一个人挡去一辈子的死劫与灾难,挡过之后就像父亲一样,那人永远不会再逢杀厄。
他开始理解,母亲是爲何而走。
「请让我当千冬歳的替身。」看着眼前的人,他坚定的开了口:「我想……保护我的弟弟。如果他是冬季出生的孩子,就请让夏季的孩子守护他。但是我不会接近他,不会让他跟我有关係,直到该来的那天,也不会再让他爲我们而心痛……」
话还未说完,那个他始终认爲不近人情的男人用力的抱住他,低低的声音带着某种沙哑,他说:「我的孩子……别这样……」
于是,他勾起微笑,那时候他突然知道了,不是父亲刻意疏离他们,而是母亲开始避开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支撑着雪野家的强悍男人有着苍苍的白丝,岁月已经在他的面孔留下澹澹的痕迹,他其实并非印象中那样难以捉摸。
只是脆弱的人,永远都会在别人面前坚强。
「请让我保护千冬歳吧,别让他找我,别让他知道这些事情,药师寺家原本就会爲珍惜的人付出所有,就像我的母亲选择了她的道路一般,我们永远不会爲此后悔。」轻轻地往后退开,他看着眼前的人,其实他也不过只是平凡的人:「父亲,你能够明白吗?」
男人看着他,然后再度轻轻地搂了搂他,就像最平常不过的父子一般:「你与你母亲一样,武装的温柔内心,让我再也无法触碰她,直到死后,我还是无法爲她送上一束花。我会向千冬歳隐瞒所有的事情,如果这是你的选择……但是孩子,在我有生之年,可不可以让我经常多看看你。」
「我会经常回来与父亲谈叙,任务、学院,还有其他的事情。」
「请再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你母亲的事情。」
「好的。」
他说完时候,室内一片安静。
月见坐在床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然后轻轻的抱了抱他,「你一个人辛苦了,希望神保佑你们这些孩子,悲伤的事情不会再降临。」
「我不会后悔的……」靠在温暖的治疗士身上,夏碎半眯起眸子。
「想睡了?」立刻注意到变化,月见接过他手上半空的碗。
「嗯,不好意思。」昏沉沉的感觉几乎是很快的袭来,夏碎感觉到对方动作轻柔地扶他躺倒在枕头上,然后覆上被子退了出去。
室内的气温维持在最舒服的刻度。
看着手上还剩一半的粥,月见叹了口气。
既然不再续加止痛剂,看来他只好改用药香了,对身体比较不会有负担。
整理好碗筷之后,他端着银盘走出自己负责的处理室,门外是他个人的工作房与休息空间,他看见刚刚就已经在这边的人靠着墙蹲在地上,用力捂着自己嘴巴不敢哭出一点声音。
「夏碎已经昏睡了,看来短时间不会醒来。」将碗盘放在旁边,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递了帕子上去:「全部都听见了?」
慢慢放下自己的手,拥有着跟裡面重伤患相同面孔的少年用力点了点头,发出小小的声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请别怨恨你的父亲,即使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任何事情。」轻轻的说着,月见离开了位置坐到少年的身边,慢慢拍着他的背。
哽咽了几个声音,千冬歳用手背胡乱擦了几下面孔:「我恨死他了……那是我哥哥,他却从来不告诉我……他们干嘛要自己下决定……」
他不懂,他也不想要被保护。
如果这样必须消失一个人,他宁愿永远都不要有人爲他这样做。
「有时候呢,你不会了解家人爲你付出什么,即使你爱他们,他们却更爱你,很多时间他们所做的事情都不会明白的与你诉说,我想那是一种家人相处特有的方式吧。」看着工作室白色的牆面,他勾了勾脣角:「就像我也不知道,越见曾经去堵那些欺负过我的人,结果自己被打回来还要母亲不能说。」
看着治疗士温和的笑容,千冬歳眨了眨眼,然后拿下眼镜,接过了帕子慢慢擦拭着几乎狼狈的脸,「我我不了解他……但是这次我想我能够做点什么,一个人即使活过几千个季节又怎样……我想要有家人可以一起陪着……走过很多地方。」看着手上的眼镜,上面有着与他相似的倒影,这影子也像是另外个人,直到现在,还是会让自己难过。
「我想你已经爲他做了事情,其实夏碎受伤之后没什么食慾也不太进食,因爲进食的动作会让他觉得疼痛,所以我原本是帮他安排用别种方式补充营养,不过你开始给他带食物之后就算很勉强,夏碎还是多少都会吃些,这是件好事情。」
「是这样吗?」盯着还剩半碗的米粥,千冬岁看着旁边的治疗士。
「放心,我不说谎。」
瞅着盘上的碗半晌,千冬岁毅然的站起身:「我晚点再过来。」
「不先进去看看吗?」看着眼前的学生,月见微笑的询问。
「没关係,夏碎哥跑不掉的。」
既然夏天的孩子保护冬天的孩子,让他能有千万个季节走过雪野……那麽,他宁愿不要那些时间,即使折半了都无所谓。
他现在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如同他的妖师朋友所说的一样。
直到有一天,当他们都不再是现在这个时候了,他依然不会后悔所选。
那是他的决定。
他,不想再后悔。
看着红袍的学生离开了工作室,月见勾起笑意。
「好了,继续工作吧。」
那杯酒
风之精灵捎来了讯息。
「赛塔、赛塔……赛塔先生,麻烦停下你的脚步。」
悠晃着脚步,提着竹篮,在换班之后原本想去找两位好友的洛安在看见一团微亮的物体用高速穿越不远处的花园时候,开口喊住了对方。
抱着一叠资料,向来坚持万物是美丽的,并且提倡能走就儘量不用移动法术的精灵瞬间止住了脚步,髮丝在空气中勾出了漂亮的弧度、落下,然后回头露出罕见的疑惑表情看着他。
「请问有事情吗?」
快步走向似乎在赶时间的精灵,洛安吁了口气:「你让我喘喘,我刚刚才从医疗班回来,镇压黑暗气息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累人,果然年岁大了就不像年轻人一样耐操。」
弯起微笑,精灵清澈到像是绿宝石般的眼睛望着他:「在古老的精灵眼中看来,洛安也跟学生们是差不多年纪的。」
「……我起码有几百岁了。」跟学生差不多?洛安叹了口气,搭着友人的肩膀,其实也算有点习惯对方的这种说词,「好吧,我的精灵友人足下行风,请问有何重要的事情让您如此着急呢?」
「几天前黑山君派遣使者前来,要兑换他的诺言。」
「你是指那名学生用百句歌交换的事情?」搔搔头,曾由精灵口中听了经过的仙人收回手,并行在他身旁:「其实安因只要慢慢疗养逐渐就会转好,他受的伤只要他本人不要随意四处乱蹦,应该是不会再有问题。」
望着身边友人,精灵闭了闭眼睛,想起了那时候在时间之流交际处的情景。
「但是被撕扯的灵魂总是会遗留伤痕,我不清楚为什麽漾漾能够注意到这点……安因原本打算如同以往地承担下来,不过看起来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总是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就连天使也相同呢。」他那时候来不及打断,但是不可否认的,或许当时他多少有些私心。
悠久的时间在无争的古老精灵心中,似乎种下了有所改变的种子。
为此,赛塔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什麽时候也越活越回去了。
「所以你赶着快点处理完公事,要到黑山君的宫殿去一趟吗?」
「是的。」
提了提手上的竹篮,洛安用单眼的视力看着他:「身为朋友,当然不可能让你自己一个人抢先了。」
「我有幸邀请一位仙人一同前往吗?」
「废话!」
「我说过喔,不能踢门喔!」
站在不知道第几度被踢翻的大门旁,一把抓起门板丢回去,框上的女孩数落着从时间河流过来的精灵与仙人,无视于差点被种在地底的老头骷髅这样说着:「每次每次都踢门,我下次就直接上锁让任何人都进不来喔。」
「真是抱歉,不过门房说什麽都不让我们进来,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刚刚才奇怪为什麽精灵会叫他踹门的洛安,对着比自己矮了一堆跟头的女孩陪笑着:「有话说,万物一切归大气,门坏有来才有去,这都是轮迴理论,妳就当作门板又重生了一次吧。」
「这是什麽歪理啊——」
听着友人和女孩奇怪的答辩,赛塔轻快地笑了起来,精灵的笑意让两个原本还在互槓的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