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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第二天早起他黑青着脸跟东家庄地说,这女人他不要了,原水退到原沟里。东家庄地知道他跟女人合不来,便说,先缓一着吧,她爱住就让她先住。嘴上说着,心里却充满了对女人芨芨的厌恶。灾荒虽过,下河院的日子却仍然紧巴,这天芨芨端起碗,一看又是糊糊,眉头一横就冲凤香发火,喂猪呀咋的,顿顿吃这让人活不活了?凤香早就对这女人厌烦透顶,见她不干活还挑三拣四,没好气地说,你忘了饿死人的时候了,不吃给我放下。一听凤香拿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芨芨顿觉管家夫人的脸面让她剥了,叭地摔了碗说,烂凤香你听好,往后跟我说话懂点规矩。两人在厨房吵了起来。少奶奶灯芯进来说,哪来的狗撒野呀,叫这凶,怕没人知道你会咬人么?
凤香要跟少奶奶告状,少奶奶灯芯止住她说,谁摔的碗谁给我捡起来。芨芨立着个身子,双手叉腰,凶巴巴瞪住少奶奶灯芯。下河院住的这段日子她受够了眼前女人的歧视,已经掌握婆婆跟东家丑事的她更觉有理由给下河院一点颜色瞧瞧,逼急了她把丑事端到沟里去。遂跳起来说,偏就不捡,有本事你把我们一家都撵走呀。这话分明带了某种味儿,少奶奶灯芯再是明白不过,这女人不单心胸狭窄,更有股居心叵测的歹毒,白吃白喝不干活倒也罢了,趁她坐月子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扭着风骚屁股在命旺眼前骚来骚去,软嗲嗲的声音猫叫春般早已让院里上下恶心透顶,今儿个若要不把她调教下来下河院就没了规矩。
去呀,唤二拐子跟仁顺嫂过来。少奶奶灯芯不愠不躁地跟凤香说。很快,新管家二拐子和奶妈仁顺嫂站在了厨房里,两个人一看又是芨芨惹事,羞臊得抬不起头来。
今儿个当你们面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下河院还没落到让下人骑脖子里屙屎的份,这碗饭要不趴地上舔干净你们谁也甭离开厨房。说完立到门口,背对着屋里的人,强抑着一腔怒火不让喷出来。
人祸(9)
屋里响起二拐子暴怒的声音。女人芨芨先是犟着还嘴,挨了两巴掌后歇斯底里叫起来,好啊,既然你们六亲不认,甭怪我抖出屎来臭人,下河院什么地儿,老的霸着老的小的霸着小的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我叫你们屎盆子扣翻天臭上八辈子。
奶妈仁顺嫂脸赤一道白一道羞臊得没处放。二拐子除了拳脚没一点办法,只能由女人长长短短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倒了出来,这些话,都是三年里她从中医李三慢和日竿子嘴里听到的。少奶奶灯芯掉转身子,目光在芨芨脸上上上下下扫了几扫,冷冷地问,野完了没?女人芨芨看到少奶奶灯芯比狼还蓝的目光,忽然打了个哆嗦。
我今天帮你把家丑都扬出来,下河院是不干净,不干净的地儿还多着哩,就你婆婆那点事,我都不新鲜你还新鲜,亏你还花了那么多心思打听。少奶奶灯芯顿了下,再次盯住芨芨,你想听么,耳朵给我。说着凑过身子,脸贴住芨芨脸,还想知道甚,我都告诉你。芨芨让她怪怪的声音吓得不知所措,神态怪异的少奶奶灯芯喷出来的鼻息更令她抖颤,正要扭开身子,少奶奶灯芯猛地伸手扭住她耳朵,手指上尖利的铜指甲锥子般刺进芨芨耳坠,疼痛立时让芨芨猪一般尖叫。
给我跪下舔!
芨芨还想反抗,狠毒的指甲却让她狗一样乖乖跪下,舔起了地上的饭。
二拐子瞅了一眼,脊背立刻如刺刷刷了般疼痛难忍。
如果到此也就罢了,二拐子不会为受辱的女人鸣半点冤,她是咎由自取,合该。少奶奶灯芯却是气疯了,气炸了,再也容不得女人芨芨在她眼里出现。芨芨舔完饭,刚爬起身子,还没把复仇的目光抬起来,就听少奶奶灯芯说,来人,给我把那对骚尿泡毁了!
早已等在外面的草绳男人跟木手子拿根绳子,三下两下就将芨芨捆了,抬出去丢到她霸下的北厢堂屋里,凤香撕开芨芨衣裳,一对白晃晃的奶子弹跳出来,谁能想得到,正是这对不要脸的奶子,在灯芯坐月子里意外地钻进命旺的嘴里,成了命旺天天夜里念叨的宝贝。
北厢房一片剧烈的抖颤中,女人芨芨坚挺雪白的奶子成了一片血污,再也发不出诱惑男人的光芒了。
整个过程中,二拐子一言不发,紧咬住嘴唇,像是把什么往下咽。少奶奶灯芯真是恨死他了,要是他多少张口求点情,哪怕稍稍给她个台阶,也就罢了,他阴住脸较劲的凶姿势只能让少奶奶灯芯越狠地使劲。
看你硬还是我硬!她在心里说。
夜里,二拐子出其不意地摸进西厢房,一下子抱住了灯芯。这是他当上管家后第一次向灯芯发起进攻。他也是气疯了、气炸了,再想不出别的法儿。灯芯让他的举动惊愣了,一时忘了还击,任他的嘴在脸上乱亲乱咬,二拐子伸手掀开衣襟的一瞬,愣着的灯芯才醒过神,一把打开手说,你吃了豹子胆了。二拐子说,你打坏芨芨,我就得睡你。
灯芯咬牙说,你不怕我唤人废了你。
二拐子徒然地笑笑,怕我就不来了,我熬了三年,熬够了,不想熬了。
灯芯跳下炕,亮出明晃晃的剪子。二拐子只一下就夺了过来,拧住女人胳膊,我再跟你说一遍,你不要太欺人,兔子急了还咬人,我二拐子的耐心是有限的。说完一把搡倒灯芯,转身出去了。
灯芯僵在屋里,眼里一片空茫。
更深的悲哀笼罩着二拐子。
尽管在灯芯面前耍了威,可心里,还是不由得怕。
二拐子其实是一个最没脊梁骨的男人,这种男人弄点小事儿还行,弄大事,不行。二拐子为此痛恨自己。他真是羡慕管家六根,要是有他一半狠恶问题也就简单了。
在女人灯芯身上,二拐子算是尝尽了苦头。再加上东家庄地,二拐子直觉面前横了两座大山,饶不过去。
女人给了他甜头却又牢牢地为他关上了门,这让二拐子陷入欲罢不能的尴尬境地。他曾无数次想过要强行压倒女人,把那夜的感觉找回来。可一触到东家庄地的目光,二拐子坚硬的心便萎缩成一片。这个老男人以无比刻毒的目光摧毁了他的一生,只要那目光轻轻朝他一掠,所有的底气瞬间化成沮丧,令他懊丧得抬不起头来。
二拐子至今还记得东家庄地摧毁他的那一天,那是一个阳光暗淡、空气里弥散淡淡腥味的秋日的下午,没人一起玩的二拐子孤独地站在下河院,八岁的他已懂得惆怅,他不敢动院里的一草一木,稍不留神屁股就成了别人撒气的地儿。屠夫爹死后跟着当奶妈的娘进了下河院,没想竟连娘也顾不上疼他。这个下午院里的人都忙打碾去了,二拐子呆呆站了许久,想到娘干活的厨房去玩。刚到厨房窗下娘的叫声就响出来,一声连着一声,很紧,很急迫,二拐子吓坏了,心想娘一定是累倒了。厨房门打里扣着,二拐子不敢贸然敲门,为进厨房他挨了不少打,娘安顿千万甭到厨房找她。娘的叫声弱下去,不一会儿又响起来,像是被啥缠住了,挣不开。二拐子扒到窗口想探个究竟,谁知东家猪一般的肉身子正压在身娘上。东家丑陋的身子从此便植进脑子里,怎么也挥不走。
人祸(10)
八岁的二拐子找出爹宰猪用过的刀子,心想东家庄地丑陋的身子要是再敢压在娘身上,他就学爹宰猪一样插进他肥滚滚的肚子。终于等到一个院里没人的下午,听到厨房再次发出娘被挤压出的声音,二拐子提着刀扑进去,瞅准东家肥硕的屁股捅进去,原想东家会发出猪一般的嚎叫,娘定会帮他要掉肥猪的命。谁知挨了一刀的庄地转过身,一把捏住他脖子,从屁股上拔下的刀子滴着血水,八岁的二拐子让殷红的血吓坏了,东家庄地将血刀轻轻搁他脸上,说,你敢戳我,信不信我一刀剜下你眼珠。说着手一用力,二拐子接不上气了,求救的目光伸向娘,谁知娘望都没望他一眼,边提裤子边骂,你个挨千刀的,是不是跟你爹一样不想活了。东家庄地在娘的骂声里得到鼓舞,刀子反复在他脸上蹭,直把血都蹭干净了,凶狠的目光瞪住他,说,往后再敢不敢了?
二拐子吓得缩成一团,比刀子还骇人的目光实在是他想不到的,他战战兢兢地说,不敢了,不敢了呀。东家庄地蹲下身,一把捏住他裆里的玩艺,信不信我给你一刀割掉?
二拐子疼得咧上嘴叫,浑身软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看到雀雀果然在刀子的磨擦下渗出血,眼一闭昏了过去。
自此,东家庄地的目光成了二拐子永世无法摆脱的噩梦,一触及那目光,下面就疼得要跳起来。
当上管家那天,东家庄地拿同样的目光盯住他,他在一片抖嗦中听庄地说,从今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