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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狗急跳墙似的。这才叫自家掘坑自己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自讨没趣呢。”
田鹏远轻描淡写笑道:“考验一个领导干部有没有定力,具备什么样的素质,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我光明正大,当然不会做贼心虚喽。古人说得好,狂犬吠红日,无损日光芒;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走出市政办公大楼,唐若飞示意谢虹和钟慨上了自己的小车。
谢虹不等屁股落座,便强烈发泄不满道:“钟队,你这是怎么啦?你平常的威风和魄力都跑到哪儿去了?为什么要向田鹏远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低头?你瞧他刚才神气活现得意洋洋的那样,真快气死我啦!咱们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局子里审问清楚?难道咱们就这么栽在田鹏远手里啦?还有唐局,你们这都是怎么啦,一个比一个软弱可欺?咱们这警察今天当得可真是窝囊透了!……”
唐若飞白了谢虹一眼道:“你还说,都是你险些闹得不可收拾,真是没组织没纪律!你呀,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不是你的钟队及时赶来,还不知你得捅下多大的娄子呢?你还不明白,要说伤心愤怒,谁能有钟慨心里更伤心、更难过和愤怒?”
钟慨闻言,不由痛苦地紧紧闭上了眼睛,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唐若飞轻声又对钟慨说道:“真是委屈你了,你今天忍辱负重,随机应变,表现出了一个刑警难能可贵的自控力。尽管是亡羊补牢,出于无奈之举,可的确也不失为一条缓兵之计呀。”
谢虹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二人方才情急生智,不谋而合地在田鹏远面前上演了一出双簧。把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及由此造成的损失弥补到了最小。
唐若飞又喟叹道:“不过,田鹏远面对枪口的表现也的确是可圈可点,可谓是滴水不漏,恩威并施呀。要是换上了寻常的犯罪分子,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磕头如捣蒜地坦白交代了。说实话,在那一刻我也曾有点动摇。如果我不是坚信钟慨的判断,也险些发生错觉。
田鹏远不愧是田鹏远呀,倘若那只幕后黑手真的是他,那我们面临的无疑将是一场无比艰巨的战役。钟慨,既然已经打草惊蛇,以后你的侦破工作无疑更加艰难。为了避免感情用事,也为了麻痹对手,按照惯例,你父亲的案子我暂时交由他人处理,当然,也不排除最后并案的可能。今后,你要如履薄冰,小心谨慎,注意家人、自己和同志们的安全……我这话也许说得有些迟了……”
联系到钟世杰之死,三人一时无语,气氛刹那沉重起来。
待秘书小黄走后,田鹏远坐在皮转椅上,他安静下来,脑中开始急遽地思考。久经官场的历练,使他养成了一日三省吾身,检点自己有何疏漏不周的习惯。他很快从刚才的得意忘形中清醒过来,觉察到钟慨等人的突然到来绝不会是理由如此简单,也绝不可能是一场误会。他田鹏远分明已经被钟慨列入了立案侦查的黑名单。
想到这里,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如同高手对弈,最初的恐慌过后,隐隐的莫名的兴奋接踵而至。他甚至于有些庆幸,自己在有生之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而对手的智商越高,招数越新奇古怪,招招致命,一剑封喉,他就越是激发起自己的兴趣和昂扬的斗志。在这之前,他常有生不逢时,高手不胜寂寞之慨。内心深处,他就愿意跟聪明人打交道,与他们逐个较量。而征服这些聪明的人,则无疑更证实了自己的聪明无比,不,是智慧。他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相信自己还宝刀不老。他在征服了欧阳筱竹,打败了李辉,在官场上又一路轻松地过关斩将之后,他终于找到了两个激动人心的对手。情场上是祁莹。法场上是钟慨。
他思虑片刻,把手伸向办公桌上的电话。刚要拿起话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又悄然放下。他嘴角上轻蔑地笑了一下。他想电话也许会有人窃听,多少人为此中箭落马,这方面的前车之鉴不胜枚举。窃听者是公安局,更有可能是国家安全局。他有手机,可是为了慎重起见,他连手机都不用。
他端了一杯茶水,下楼,装作忙里偷闲的样子走出市委大院,在经过门口的传达室时,传达室的老张见了他,向他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招呼,见田鹏远也平易近人地回应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田鹏远面含微笑,走出门口几步之后,又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踅回身来,端茶转身进了传达室。
传达室里没有别人,他将杯中又续了点热水,然后拿起了电话。见老张在一旁傻笑着不走,便先不讲话,只是用和蔼的目光看了他几秒钟。老张醒悟过来,知趣地回避出去。
田鹏远给程北可打了一个电话。
传达室的电话是决计不会有人窃听的。
入夜,钟慨和妻子那天心,还有那雨心等人守在灵堂。为了不吓着孩子,女儿妞妞被送到姥姥冷梅家去了。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在这深夜显得毛骨悚然。
钟慨起身走过去,他拿起电话,刚刚“喂”了一声,那头却不知何故忽然挂断了。钟慨神情悲戚恍惚,父亲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这两天电话频繁,多是亲朋故友打来询问致唁的,便是搁在平日,电话也时常有打错的时候。
钟慨无心多虑,他放下电话,转身离开灵堂,独自走进了父亲的书房。他关上房门,神情悲怆地悄悄整理父亲生前的遗物。他心里隐约觉得身为一名老公安战士的父亲,也许会给他留下一点什么线索或者是证据。
钟慨知道父亲多年来有记日记的习惯,他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父亲厚厚的一摞摞日记本,细心翻阅了良久,上面林林总总,包罗万象地记录了许多曾发生过的事情,还有自己经手侦破的所有案例总结、心得等等,不过,俱是经过法庭审理证据确凿,早已有了结论的案子。有关田鹏远及二十年前的鸿图造纸厂失火案只字未提。
钟慨心中疑惑起来,作为父亲经手并引为终生憾事的案例之一,父亲似不可能将这件案子漏下,并且为何多年来日记中惟独此事是一片空白。他越发翻箱倒柜地寻找了起来,忙了半天一无所获,却翻检到了不少父亲珍藏的旧物,包括母亲年轻时的相片及自己儿时淘气用过的玩具。睹物思人,愈加悲切。
他定了定神,将目光转而望向书架,父亲爱书,室内陈设一大两小三个书橱,三面皆书,最大的那个书架顶端的左角上有一本硬壳大辞源,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记起了从小到大,直至上警校学习时,有好几次想用它查阅东西,却一一被父亲婉拒了。父亲总是笑着说:“小慨,这一屋子书将来都是你的,可独有这本书我不想把它作为给你的遗产。”说到后来,父亲每每渐渐皱紧了眉头。
钟慨踩在一只凳子上,伸手将那本辞源轻轻拿了下来。书面上一尘不染,显然是经常翻阅。他打开扉页一看,心随即噗噗狂跳了起来,里面竟然是裁成中空的。中空处隐秘地藏存着一沓厚厚的资料。
这就是钟世杰多年来点点滴滴,经过不懈努力搜集到的有关田鹏远的蛛丝马迹,有对那起失火案的相关调查取证,有老工人祁大根的揭发检举材料,还有一些标有日期的大小不一、字迹匆忙的小纸条。
这个可亲可敬的老公安,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对田鹏远一案的追查。钟慨看过之后,对父亲立时肃然起敬。他喉头哽咽一声:“爸——!”泪水情不自禁坠落了下来,父亲虽死,却为自己侦破案件留下了极为重要的线索。还有一点,他蓦然醒悟到了一生严谨的父亲的观点——办案要靠证据说话。
日期距离现在最近的三张纸条上,有条不紊由远及近依次为——
第一张写道:清水湾一号休闲别墅。田鹏远。祁莹。
第二张写道:阳明山公墓。祁莹。汪洋。程北可(程暗中盯梢前二人)。
另起一行小字。注:祁大根终生未娶,祁莹莫非是李辉的女儿?田鹏远与李辉素有旧隙,祁莹在李辉与田鹏远之间扮演什么角色?
第三张写道:清水湾一号休闲别墅。田鹏远。程北可。
就在钟慨于父亲的书房翻找遗物之际,那个电话又一次打来。
那天心望了望身边,见钟慨不在,她抹了一把眼泪,走到客厅拿起电话,同样“喂”了一声,这一回电话里有了回声。
是一个阴风恻恻的男声:“要是我猜得不错,你就是钟慨的老婆那天心吧?”
是谁这么没有礼貌?那天心怔了一下,道:“是我。请问你是哪位?”
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