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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敌人,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为老百姓干实事,海水清开创了中共在白区工作的新局面。
沿河的老百姓,对“海河头”尊崇有加。他尤得民心之处,是视金钱如粪土,大把大把的工程款从手上滚过,他不贪不占不动心。举家一直挤居在恩公祠的一间土屋里,吃五谷杂粮,穿褴褛衣衫。老百姓对此有口皆碑,说古有包青天,两袖清风为民请命,我们恩公河两岸的老百姓,也幸遇“海青天”了呀。有流传至今并分别收进《莲州地区志》、《莲州地区党史》的民谣为证:
恩公河,恩公河,
河畔百姓眼泪多。
直到出了个海水清,
百姓的日子才轻松。
“海河头”,“海河头”,
一轮红日照莲州,
自从有了“海河头”,
百姓从此不犯愁。
恩公河两岸的老百姓,听说海水清是共产党后,便对共产党钦敬向往。他们的概念就成了:海水清是共产党,共产党是海水清。
有了群众基础,海水清因势利导,组建村农会,领导减租减息,成立赤卫队,打击恶霸地主、土豪劣绅,保卫胜利果实。革命形势迅猛发展,如火如荼。党的活动由地下转为公开,恩公河苏维埃革命政府宣告成立。同时成立的还有恩公河革命武装游击队,海水清任司令。
苏维埃政府成立后的第一项决议,就是筹备恩公祠水库工程,让恩公河两岸的老百姓得到更多的实惠。
因为有了修堤的经验,旧调重弹,工程开始进行得很顺利。
莲花山教堂的意大利神甫,从国外基督教会争取来一万克黄金,算是首批启动资金。规格是一百克一根的一百根金条,灿光闪闪地摆满了基督圣像下方的祭台。
伫立在一旁的海水清、鹰爷、盛世贤,谁曾见过这么多的钱?眼睛都被照晕了,眼前成了迷乱的星空。
最先恢复常态的是海水清,他颤颤地说:“天意如此,心想事成,该我们共产党长脸啊!能将水库修好,为恩公河两岸的老百姓做点儿事情,此生足矣。”
但是事与愿违。三天后的深夜,一支白匪的武装特工偷袭了莲花山教堂,镇守教堂的鹰爷一边让人飞马报信,一边指挥着一排游击队员顽强抵抗。
而此时海水清正带领游击队的主力,在莲池镇召开镇反大会,当场枪毙两位家财万贯却对恩公祠水库不拔一毛的“铁公鸡”。
这是中共恩公河支委作出的决议,为的是杀一儆百,让恩公河两岸的恶霸富豪们为修水库出血。听到莲花山教堂被袭的消息后,海水清立即率部紧急返回增援,让他牵肠挂肚的是那一百根金条。
当海水清赶回莲花山时,教堂内外已血流成河,遍地横尸。
一排游击队员壮烈牺牲。
一百根金条被洗劫一空。
血泊中的鹰爷被千呼万唤后,又顽强地睁开了眼睛。
奄奄一息的鹰爷,盯着海水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完全是……有目的……的偷袭。有鬼,有内鬼。”
海水清低声道:“事情终会水落石出的,你好好养伤。”
这场偷袭,算是白匪对恩公河苏维埃根据地打响的第一枪。
紧接着,多方反动势力纠合的还乡团开始了疯狂进攻。海水清率领游击队顽强地坚持数月后,因众寡悬殊,不得不重新转入地下。
发生在恩公河流域、由海水清领导的这场农民革命运动,终止了。
恩公祠水库的筹建也随之终止。
海水清双手沾满了恶霸富豪们的血,自然被视为眼中钉。一次又一次针对他的劫杀,他都成功地躲过了。
但智者千虑,终有一失,他最后是让人捂在了被窝里。那夜满世界霹雳火闪,豪雨如瀑,海李氏惊叫着扑出门撵人时,才觉出雨点像石头子兜头乱砸。海水清转身几声吼叫:
“告诉乡亲们,我海水清还要回来哩!”
“只要不死,我海水清就一定会回来!”
“我海水清还要带领乡亲们修水库!”
海水清把豪言壮语留在了暴风骤雨里,也留在了这一带老百姓的心坎儿上。
海水清给这一带生灵留下了美丽的梦想:修建水库。
从此,海李氏眼前就不断闪现石子雨。天上出七个太阳,她也觉得雨腥气刺鼻,她每天双手合十,默诵圣经,用心祈祷:再莽壮的汉子,能受住石头子砸吗?劈头盖脸的,连件衣服也没披……天主圣母保佑他平安,阿门。
第12节:海黑头的天才构想(1)
3.公元20世纪80年代末
海黑头的天才构想(1)
几十年后,海黑头从恩公祠横空出世。这个翻烂了几本《周易》、被传扬为“海半仙”的另类,对当年发生在恩公河苏维埃根据地的重要事件,进行了新的诠释。这些诠释是颠覆性的——如果成立的话,莲州地区的党史将会被改写。
海黑头诠释的重要支点是:当年恩公河革命临时政府为修水库从海外基督教会筹措了一百根金条。
海黑头并由此将盛世贤与海大鹰的莫名死亡,定位为被谋杀。
尤其是海大鹰的诡疑、惨烈之死,佐证了方圆梅花印的存在。这枚骇人听闻的刑具,由秘密组织“恩公教”教首所掌控,在恩公河流域传之甚广,老百姓谈之色变。
当然,海黑头上述诠释是在现在的地委招待所,听众仅海老一人。当时,海老一直灰白着面孔。其间,他虽然微闭双目,一言未发,却下意识地数次摸向腰间。
海黑头清楚,这是海老习惯的掏枪动作。他讪笑道:“爷,您孙子如果没猜错,此刻您腰里要是有枪的话,您一准儿会一枪把您孙子崩了。可话又说回来了,凭您老人家的身份地位,您啥时想处治您孙子,还不跟踩死只蚂蚁一样?不过您孙子还清楚,您老人家不会跟您孙子一般见识的,有道是曲高和寡、知音难觅啊。换言之,一位艺术家的作品,如果无人鉴赏,无人问津,因之自生自灭,石沉大海,不也是一种缺憾吗?另外,还有隐患存在,比如,当年的恩公教首为何人?如今这枚方圆梅花印又流落在何人之手?这些隐患如同先期的癌病灶,及早切除尚无大碍,若视而不见,任其发展,一旦扩散开去,其后果堪忧啊爷。您孙子把话讲到这里,足见您孙子之诚心,苍天可鉴啊。”
至此,海老睁开了微闭的双眼。
第13节:卷二 盛女
卷 二
4.公元20世纪30年代初
盛女
桩子伯跟嫂子送圣灯那年,盛女十六岁。没跟桩子伯成一家之前,盛女住在恩公祠西头,三间草房镶两溜瓦边,墙是里生外熟,青砖到顶。麦秸稔泥码垛的院围上,参参差差地举着一圈儿榛刺。平素大门紧闭,阻挡闲人与野狗。
盛女爹盛世贤在莲池镇开“三义和中药店”。临街八尺店铺,猎猎两面彩幌,店门正中镌刻的隶书匾额是:“本店发兑云贵川广地道膏丹丸散生熟俱全。”两侧楹联是:“师法尊古炮制精良,至诚至善童叟无欺。”
盛世贤雅号“盛先儿”,慈眉善目,见人先笑后说话。小孩在店前屙尿是生意场上忌讳的事,他非但不恼不斥,还使软纸替小孩揩腚。盛先儿蓄养一把好胡须,长近半尺,根根如针,插进水里,不散不卷不打漂。稍得闲暇,他便取出三寸骨梳,轻轻梳理。睡觉时,不忘绫帕盖须,两臂软置,双腿微曲,通夜不动。盛家世代行医,祖传的绝活儿在他手里炉火纯青。他兑制药品,细工精做一丝不苟。熟地为丸丹之母,由生地炮制而成,一般药铺用大火清蒸对时便了,成品黑狗屎样。而他用铜锅铜笼文火不息蒸三天三夜,加黄酒、砂仁辅料,成品则黑里透亮,能显出人影。他用这种熟地配出的海南沉香丸、香砂养胃丸、黄连上清丸、人参健脾丸、明目地黄丸……等三十六种丸丹,药到病除,疗效极好。
生意虽红火,也祛不了盛先儿的心病。他丧妻时盛女五岁,欲填房者甚众。可他怜爱独生女儿,担心后娘不待见她,终不肯续弦。女儿慧心灵性,可就是不肯朝《三字经》、《百家姓》里钻,一门子心眼摆治泥玩儿。
对面万家的“万利来”杂货铺经销泥玩儿,盛女整日恋在那里,吃饭都喊不回。去时一身干净衣裳,回来一个小泥巴猴,他也舍不得碰她一手指头,由着她的性子野。女儿过了十二岁,他嘴皮说破,才把她圈到店里学抓药。
盛女心宽养分足,早抻条杆儿,面色滋润,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悠悠地甩着,十三岁就像大姑娘了。街上的青痞无赖个个都是尖鼻子馋猫,开始经线般朝药店跑,贴柜台一站算是扎根了,泡起蘑菇没头儿,背背盛先儿的脸,就朝盛女扔骚话。
这些赖皮们有明赖也有暗赖,对门万利来的少东家面瓜就是暗赖。此人是白净子,一脸斯文相。对女人说话尤甜,如牙缝里膏了蜜。
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