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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达说。 〃我问你叫什么？〃 〃达达。〃 〃我问你叫什么！〃 〃达达。〃 医生有点怒了。我赶紧拽了一下达达的衣袖。 〃他确实叫达达。〃我对医生抛了一个非常婉转的媚眼，〃我是他姐姐，我叫达英。〃 〃哦？〃医生上下瞟了我几眼，〃电话？〃 〃还需要电话吗？〃 我有点纳闷。我又不是没嫁过医生，没听说过看急诊还需要交代电话号码的，又不是传染病需要登记备案。 〃我怎么知道他不是去和人斗殴打成这样的？公安局的规定。〃 〃哦。〃果然是民风彪悍的城市。〃他的号码是……〃我说。 〃不要他的，要你的。他们这些孩子，一天到晚找不到人，出了事才回家。留你的吧，找不到他就找你这个当姐姐的。〃 唐萌萌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也就不再客气，报上了老K的电话。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对数字过目不忘而已。唐萌萌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我们从医院出来，坐的还是从酒店门口包的那部出租车。他陪我们熬了将近一夜，不过没关系，我给他的钱，足够他在家里睡上两天。 我们三个人挤在后座上，很沉默。我想问达达去哪里，他在这个城市不像是有家的样子。可我也不希望他和我们一起回酒店，他是一个危险的暴力分子。但我终于没有问出口。我总是觉得这样把一个孩子推下车不太人道。
第37节：第三日 地（12）
〃刚才好玩吗？〃达达问。 〃好玩。〃唐萌萌的声音很甜。 〃我们现在回去继续玩，怎么样？〃 〃还要回去呀？〃唐萌萌怕了。 达达很轻地笑出了声。 〃停车！〃达达喊。 司机一脚刹车停下了。达达下了车。 〃哎！你要去哪里呀？我以后怎么找你呀！〃唐萌萌冲着达达的背影喊。 达达没有理她，朝着夜幕下最黑暗的地方走去。司机早就一脚油门，把车开远了。他是一名有经验的司机，这样的黑夜，的确不适合在黑暗的地方停留。尽管天上的星星是那么明亮，可我们还是要用望远镜才能把它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样是不是才可以离星星更近一点，才可以感到它的温度？ 达达在森林公园下了车。 〃那是什么地方？〃唐萌萌问司机。 〃森林公园。〃 〃这么晚了，他去森林公园干什么？〃唐萌萌问我，〃那里能有什么好玩的？〃 〃他也许是去看星星。〃 〃哎呀，他的望远镜没有带出来！〃 〃那也许根本就不是他的望远镜。〃 〃达达真可怜，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 〃他要是有什么的话，还至于去当人体模特吗？女的去当这种模特，我还可以理解。男的去当，我理解不了。〃 〃他也许并不需要谁理解他。〃 〃他真怪！〃 〃还好。〃 〃小国跟我说，达达十三岁的时候就被他同学的妈妈诱奸了。〃 〃别胡说，外国电影看得太多了。〃 〃我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小国还说，那个同学的爸爸后来还把达达打了一顿。〃 这是一个民风彪悍的城市，我应该通过达达的事情更加深切地意识到这一点。可惜我失去了我动物般的警惕性。我以为每个男人都会死心塌地地爱上我，对我俯首帖耳，却忘了世界上还有老杜那样一种男人。他们比我更动物，本能到只有本能。 我必须要强调一点。当我住进精神病院后，医生对我进行的第一项治疗是外伤处理，而不是打针、电疗或者别的什么。拜老杜所赐。 〃你喜欢达达吗？〃唐萌萌问我。 〃说不上，不讨厌吧。你喜欢他吗？〃 〃我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能说感觉他很怪。如果是逛街的话，我愿意他拉着我的手。可如果是同居的话，我宁愿选小国也不选他。小国只是被人宠坏了，总觉得自己特了不起，有点自以为是罢了。达达却心思很重，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当然，我也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想的东西，肯定会让我脑袋疼。〃 我没说话，我不愿意为这种事情费脑子。 出租车飞快地行驶，却有一种总也到不了目的地的感觉。 〃小国可真有钱啊！〃唐萌萌感叹道，〃不知道是他自己赚的，还是他爸爸妈妈的。小妈，自己赚钱好玩吗？〃 〃还可以吧。〃 唐萌萌转过脸来看着我。〃你自己赚过钱吗？〃她问。 我想了想，说：〃实习的时候有过。〃 〃哪年？〃 〃差不多八年前吧。〃 〃之后再也没工作过？〃 〃没有。〃 〃真有你的！嫁人就是你的职业？〃 〃差不多。〃 〃你为什么总要嫁人？〃 〃因为总有人要娶我。〃 〃你要是我同学，还跟我这么说话，说得这么嚣张，我肯定把你PK了。〃 你要不是唐萌萌，我也不会容得你跟我这么说话。 我们沉默了。沉默有好处，会显得路很漫长，生活很无趣。 终于到了酒店，我付了钱。司机给我一张他的名片，告诉我如果需要用车，他随叫随到。我谢了他。但是我不会再用他的车了。他对我们的情况太了解了，于是也就变得不安全。陌生人，有时是安全的。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门童来开门了。唐萌萌垂头丧气地跟着我走进电梯。我按下楼层号码，这家酒店竟然也很媚俗地没有〃13〃层和〃14层〃，只有〃12〃、〃12A〃、〃12B〃、〃15〃。 〃小妈，今天很邪门。〃 〃怎么呢？〃 〃到现在还没有人死，你不觉得奇怪吗？〃
第38节：第三日 地（13）
说完，唐萌萌哈哈大笑，我却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电梯咣地一下停了。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原来只是到了12层。 我们走出电梯，路过楼层服务台，看到服务员在打瞌睡。我很高兴这个时候还能看到人，一个活人。 别对着阴影，回过头来，对着光明。让我们把这些不幸和阴影都斩断了；把这些黑暗和阴影都赶开去。 《美国的悲剧》 7 111个小时后，我将我的第七任丈夫老杜相识。而我现在却只注意到太阳出来得越来越晚了。虽然只是晚了那么一点点，可我还是注意到了。 我没有一丝倦意，唐萌萌也没有。她把帽子丢在别墅里忘记带回来，现在只好穿着牛仔裤和黑色的胸衣，戴着我那顶帽子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我猜，她也看到了刚才那两个几乎裸体的女孩的热舞。她的脑子里正在进行和她们的比赛，想比出谁更〃辣〃一些。 当然是那两个女孩中的某一个获胜了。唐萌萌还有顾忌，还知道什么是女孩子的脸面，还不舍得把衣服脱光。青春，不是以这个方式挥洒的。 〃小妈，你今天有没有看到什么？〃 〃什么？〃 〃我是说，有没有从镜子呀、玻璃什么的里面看到什么？〃 〃我现在只看到你。〃 〃你要是能看到小国是怎么死的该多好啊，我恨死他了。〃 〃快收回你的话。你这样诅咒他，跟拿刀子去杀他，有什么区别？〃 〃哦，我知道了。我收回。不过，我该怎么理解你这句话？是说明你善良，还是说明你迷信？〃 〃随便你理解，反正我是宁可拿着刀子去杀人，也不愿诅咒别人。〃 〃为什么？〃 〃不够光明磊落。〃 唐萌萌对着镜子冲我扮了一个鬼脸，继续扭腰动屁股，嘴里还哼着：〃外套脱掉脱掉外套脱掉，上衣脱掉脱掉上衣脱掉，面具脱掉脱掉，统统脱掉，脱！脱！脱！脱！……〃 除了面具，别的都可以脱掉。 〃萌萌，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医院吗？〃 〃去医院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我指了指她的小肚子。 〃哦，你是说流产呀。唉，我终于要成为喋血的妇女了！〃 我笑。 〃有什么好笑的呀？我们宿舍六个女生，就我一个没怀过孕。她们都纳闷我天天住在外面干什么了。〃 我无语了。 〃可我还没想好。要是99来了，怎么办？〃 〃没关系呀，你们还有大把的'以后'。〃 〃哪有那么多以后呀。〃唐萌萌把帽子摘下来丢到沙发上，〃他都要移民了。不然，你以为他哪有那样的好心来看我？〃 这个情节我看过，在章元的《我的痛已绝版里》，也是那个男人移民走了。最后的结局是，女孩生下了男人的孩子，独自养大。我觉得这样的小说真蠢，诱导未成年人，好像当个未婚妈妈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一样。 〃他什么时候来？〃我问。 〃不知道，也许不会来了。他就那么一说。我现在已经学会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免得自己失望。虽然我是希望他来的，盼着他来。〃 〃你还要找老K吗？〃 〃不找了，没意义。你说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今天的打扮很成功！〃唐萌萌改变了话题，〃你觉得我胖了吗？〃她那自己的小肚子亮给我看。 〃没胖。〃 〃小国看到我，就跟我不认识我似的。你注意到了吗？〃 〃那是因为你以前的打扮没有突出你的优点。〃 〃今天的打扮可以突出吗？〃 〃可以。〃 〃可是我觉得今天的打扮显得成熟，我没有那么老的。〃 我再次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漂亮衣服？〃唐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