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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其实就是木板床),盖着五颜六色的被子,有的早已进入梦乡,有的还在那里睁着无神的双眼,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屋内设施很简单,墙上贴着醒目的监规和犯罪嫌疑人的权利义务,黑体字个个有李子大,那些规条足足占据一面墙。四面墙壁通体雪白,黑白反衬的更加明显。总共面积不过区区40平米,却羁押了10 名犯人,尽管床很大,但人更多,大家纷纷侧卧着,弯膝曲腿,宛如一只只烤熟的蚂蚱。
监室原来不过就是这个样子,我暗惆。不禁大失所望,心目中幻想的监室至少不应该如此拥挤不堪,象交通高峰期的公交车一般。
那么,里面的人犯如何解决水火问题呢?他们白天都是怎样的生活?不知为何,越是接近自己的命运归宿,心中愈发平静,反而在操心这些与自己毫无关联的问题。仿佛,即将投入监室的是前面的尚队长而不是我。
走过四个监室,尚队长不禁放慢了脚步,我也顺从的收住了脚。
“这就是我要呆的监室?尚队?”
尚队长默默不语,只是微一点头,从警服口袋内掏出一把钥匙,
伸进门口铁栅栏的钥匙孔内。
隔着窗户上的铁栅栏,冷眼望去,几乎如同前面四个监室一般,而里面的人犯,只不过才8个人,数完人数,心头微微一震:我的父亲,在年轻的时候,被人扣上“臭老九”的帽子游街;而他的儿子,到今天,居然也要到这里,陌生的监室,来当一回“臭老九”,遭遇会不会象我父亲那么惨?不得而知。但至少,也好不到哪里去。
“咣——榔”沉闷的声音响过,躺在大床上的那些犯罪嫌疑人,无论是熟睡的、打呼噜的、还是闭眼装睡的,都纷纷从床上爬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尚队”,“尚队”,“尚队”,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过,感觉尚队好象集市上热卖的货物一般,叫来嚷去。不过一眼望去,那些年轻的犯罪嫌疑人各个顺眉低眼,低声下气,恭恭敬敬。与尚队长相互映衬的感觉,非常怪异的熟悉,要不是这特殊的环境和尚队长身上醒目的警服,我都要怀疑这是不是进了拍摄黑社会题材电影的片厂。
至少,在“蛊惑仔”之类的黑帮电影中,他们都不用导演示范,就可以做很出众的“蛊惑仔”,尚队可以充当一名很合格的黑社会老大,从派头威风到言行举止,无不具有“大”家风范。很投入的演员,很经典的镜头,很难忘的场面。
以后要是再有娱乐公司想投资拍黑社会题材电影的话,不妨优先考虑一下这些表演自然娴熟的群众演员。至少,在他们而言,这是天天要做到、做好的基本功。
监室外面有一个纸袋,里面放着每个人的简单介绍,几乎无一例外的是抢劫盗窃伤害。看看这些简约的卡片说明,再望望那些年轻迷茫的脸庞——甚至有的稚气尚未完全脱去,我不由地深深地陷入悲哀之中。
记得改革开放的头号功臣——邓小平有句很经典的名言:计算机要从娃娃抓起。可见这位睿智的老人在改革当初就意识到了文化教育的重要性。可是由于种种原因,最终结果是改革开放的硕果空前,但教育和文化却并没有跟上相应的步伐,形成了长腿加短腿的局面。连邓小平晚年也为远远落后的文化教育而深深遗憾。
这决不是危言耸听,尽管有关方面早就制定出了相应的文化战略,但在落实过程中却仍然沿袭工业文明的标准化、统一化指导思想文化建设,结果是南辕北辙,导致了目前的意识形态危机四伏,缺乏说服力和竞争力,自残文化、虚无文化和下身文化大行其道,一些人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严重迷失,简直无法见于纸面。
最简单的例子:我们这一代人,几乎都是伴随着港台文化而成长的,从电影到电视,从流行音乐到卡通漫画,无处不在。文化环境对人的影响是深远的,从水浒传李逵劫法场,板斧象割韭菜一般向人群挥去,到“蛊惑仔”系列电影里街头随意砍杀的山鸡、浩南。延续传承的是一代代扭曲畸形的暴力美学思想。记得我的同学在第一次看完“人在江湖”(蛊惑仔第一部)后,两眼冒火地告诉我:他现在热血沸腾,很想拿把砍刀找人打仗。受过良好中学教育的他尚且如此,电影的教育意义和负面影响由此可显见一斑。
看看监室里一张张年轻的脸,迷茫的眼,我不禁想起了陈果的《香港制造》,那里面的李灿森是一个很好的样板,尽管只是上个世纪的低成本作品,但看看电影,晃动的35MM镜头不啻于反映着真实的命运,奇怪的是,不论中学校友还是在大学,与《蛊惑仔》的FANS相比,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却可谓寥寥,甚至听说过名字的人亦不多。与李灿森相比,监室里的这些同道中人要幸运的多,至少没有惨死街头,但一生却因此迷失,身不由己走向不归路。
年轻人不可怕,失去理智惟剩冲动的年轻人才是可怕之极,不但毁了别人,更葬送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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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国。”尚队长指了一下。
“到!”一名刚才还在揉搓眼睛的年轻人听到叫自己名字,急忙从木板床上一跃而下,匆匆提起秋裤往铁门这边跑过来。
尚队长默不做声,待到李建国将衣裤都收拾整齐,才大声道:
“给你们添一个伴儿。”说罢,挥挥手,示意我进来。
那一瞬间,对我而言,是无比的难过和折磨。看见里面一具具挤成一堆近乎赤裸的肉体,还有那沾着污渍的被褥。以及那污浊沉闷的空气。我真想一头撞死,那样也比和这些犯罪嫌疑人关在一个象猪圈般的囚室内强,但想及太多的美好、太多的责任、太多的梦想,咬咬牙,我抬起僵直的双腿迈进了监室的铁门。
“把他和你们先关在一起。”尚队长指了一下我,又面对那些犯罪嫌疑人道:
“你们可不能因为他新来的就欺负他,别给我找事!”
随即,又补上了短促的一句:“听见没有?!”
是错觉?还是共振?总之我隐约间,看见日光灯的细绳随着尚队长的高音晃动了两下。
“是”,“是”,“是”,此起彼伏声再次验证着尚队长的威势,那些囚徒们的回答声比起尚队长的高亢也不逞多让,听的我头皮不禁微微发胀。
“你要好好和他们处,不要惹事!”尚队长看着沉默低头不语的我,“听清楚了没有!”
“是!”我很想和那些犯罪嫌疑人一样大声回答,但复杂麻乱的心头,象有一块大石头堵在嗓子,声音冲出嘴边便细微的如同私语一样
一阵阵怪异莫名的想法如海浪般汹涌而至,转瞬又褪逝的干干净静。我知道即刻我就要与他们为伍,尽管他们看上去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凶神恶煞,但有谁能保证,管教干警走之后他们不会是另一副嘴脸呢?失去自由固然已经可怕,但想及有可能遭遇的百般凌辱,不由的惊恐有加,以至于双腿微微打颤。
我几近神经质地望望那堆白肉,又回头看看半敞的铁栅栏、昏黄的走廊,还有门外阎王般的尚队长,不禁一声长叹,事已至此,我又奈何?
“你现在被正式刑事拘留,从现在开始,你已丧失部分人身自由。”尚队长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他的言语中着重强调了“自由”两字,其实不用他说,从得知自己结局的一霎那,我已经直觉般地知晓了失去自由的结果。
我曾经以为自由还很漫长,也曾经以为我很快会被释放,但是我错了,一切全都变了,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听见“哐啷”一声响——天下难免有人被冤枉,所以我们不要在意,所以我们不要回忆过去,所以我们无须埋怨自己………
在此我要深深感谢郑钧先生,你的歌对于我此刻的感觉来讲非常合适,希望你不会起诉我剽窃篡改你的歌曲吧。
是的,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看到的是紧闭的铁栅栏和尚队长正在拔出匙孔的钥匙,听到的是“哐——啷——”不断的响声,感觉到的是心中彻底破灭的希望。
有很多美好的存在,得到不会珍惜,失去难以忘记。例如自由,丧失自由不过区区数秒,但那种对于自由的深深渴望却紧紧拽住了我的心房。
我将手中的食品放在水泥地面上,双手紧紧地把着冰凉的铁栅栏,尽管我知道一点希望也不可能再有,默默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尚队长,那个将我亲手送至地狱的男人,那个扼杀我所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