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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与西厂-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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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抖,一跺脚道:“你……你欺人太甚!轿来,本部堂即刻进宫,面圣参劾!”    
    汪直亲自来天牢,是因为听说刘贤达要亲自看云珠子请神驱鬼,怕他瞧出破绽,便决定自己也来压阵,以应付突然变故。此刻见刘贤达要进宫参劾自己了,寻思自己也还是不要进天牢为好,免得别人觉得对此事过于热心,违反常例。反倒生疑心。想着,汪直哈哈大笑道:“刘大人要进宫面圣,再好不过,本督这就陪你一起进宫,有什么疙瘩在万岁爷前一吐为快,道个明白!”    
    不说刘、汪两人进宫面圣之事,单道云珠子如何行事。当下,云珠子坐着大轿进了天牢,径往后面“钦犯号”小院外面。那“毕勾魂”事先已得到云珠子吩咐,指挥着把轿子停在墙边,正好把那扇院门挡住,云珠子下得轿来,朝等候在祭坛前的牢官狱卒走去,打个稽首道:    
    “善哉!善哉!贫道问候诸位牢官爷!”    
    众人看去,这个道士四十来岁,其貌不扬:一张冬瓜脸,额头凹陷,眉长半寸,圆眼,厚唇,大蒜鼻子,夹袍子外面套着件旧的八卦衣,头上挽个髻儿,披着块雪阳巾,背上插着一口松木剑。这些牢官狱卒,常年住在京城,道士见得多了,连奉旨进皇宫捉鬼的什么张天师也见过,哪个都比云珠子看上去顺眼,当下心中皆有轻慢之意,有的脸露冷笑,有的嘴里嘀嘀咕咕。    
    云珠子是何等样人?早已知晓众人意思,当下不急着上祭坛,慢慢踱到牢官狱卒面前,先笑了一笑,尔后问道:“贫道听说这里昨晚死了一位牢官爷?”    
    一位牢官点头:“不错!”    
    站在牢官边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狱卒说;“这位道爷既然敢来天牢请神驱鬼,必是法术广大之人,你能否说出昨晚死的那位的名姓、年岁等?”    
    “这有何难?死者姚保祥也,景泰七年六月三十生于河北保定府,十岁随父进京,曾去山神庙当过三月和尚,后随少林寺游方僧人学武五年,十六岁上进刑部衙门当差,二十岁来天牢当差,同年娶妻,有一子一女。贫道说得对吗?”    
    那狱卒点点头,又摇摇头:“这……”    
    云珠子笑道:“哈哈……此牢为我设,此人为我死,此坛为我搭!何故?这是天意。天意要贫道到此与诸牢官爷一会儿。天意不可违也!”    
    众人被他说得糊涂,正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云珠子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指着那个狱卒道:“这位兄弟,三岁丧父,七岁失母,投奔舅家。舅母侵吞了他的地产,调唆他的舅父寻衅责打,大打三六九,小殴日日有,十岁逐出家门,流落两广、湖南、江南,又辗转到河南、陕西,投身入伍,行军打仗,吃不起哨官之苦,遇贵人荐来北京,进天牢当差不过两年——你是不是?”    
    那狱卒已被云珠子说得满脸泪水:“是——!道爷您真是活神仙哪!我叫夏雷,是广西人。小人请道爷指明,咱舅父、舅母如今还活着吗?”    
    云珠子随口答道:“你舅父把你逐出家门只两年便死了,是得‘气鼓症’而死;你舅母带着你的表弟改嫁到离你家七里远的钢炉寨去了。你不要惦念着找你舅母报仇,你舅母嫁过去是做小,苦受大婆折磨,天天挨打,起五更睡三更,苦不堪言。这是孽缘,冥冥报应,已经有人替你出气了!”    
    那些牢官狱卒见云珠子替夏雷算命毫不费力,却准确得令夏雷泪如雨下,莫不惊讶。云珠子从容不迫地笑着,点着头,在他们面前踱步,边踱边对他们一一指点。    
    这时,从后面走过一个狱官来,三十多岁,中高个子,白净脸面,额头上有一颗豆粒大的火红痣,穿一身六品官朝服,他是天牢副主管秋明风。云珠子见走来,竟驻步站下,笑吟吟道:“这位官爷面有惊疑之色,想是欲让贫道说说你的家世?”    
    秋明风道:“你若能说出我的家世,我姓秋的便服你!”


第二部分第41节 密救温格尔汗(4)

    “这有何难?”云珠子端详着他,“你祖上作恶不浅,致使你父母饱受其害,还牵连到你。你四岁丧母,七岁丧父,叔父收养了你,想逼你去偷盗,你又逃往伯父家里。伯父嗜赌,时运不济,一败涂地,把自己的家产和你的地产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一屁股债,没奈何,又把你给卖了。你到买主家后,饱受折磨,几乎想自杀。后来遇一道人,给你一锭银子,荐往苏州,投奔他的一个朋友。此后,你发愤读书,京考及第,当上了狱官——牢官爷,贫道说的可有一丝之谬?”    
    秋明风听了,已是面如死灰,怔怔地望着云珠子:“你……你不是人,你是鬼……圣人言:正人君子不言六合之外!我不信你的!”    
    云珠子笑道:“六合之外存而不论,是圣人不以鬼神说教,不是圣人不懂得。天下万千庙观,若都没有灵响,自古以来谁信它?你说是不是?唔——牢官爷!?    
    秋明风说:“我是文进士出身,自幼饱读史籍,何事不知?还用得着你来教训?”    
    云珠子叹道:“唉——原以为是正人君子,却是出尔反尔,小人不如。牢官爷,你不要不服气?贫道有言在先?你的磨难还在后边,在你四十岁以后,否则贫道可以五行颠倒大法为你除去霾云,颠簸红尘,现在看来你与我无缘了。惜乎!”    
    秋明风还想说什么,云珠子却一个转身登上祭坛。    
    “毕勾魂”喝令带去的厂役:“快去侍候先生!”    
    一群厂役上去,把祭坛团团围住,此名谓“护法”。    
    云珠子点了一捧香,双手拈着,冲四方八面仰天作揖而拜。拜毕,将香散开,按八卦方位插在祭坛四下里的香炉内。尔后,在祭坛正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似的坐了片刻,猛然一跃而起,在坛上手舞足蹈地舞弄起来。    
    如斯三次,云珠子又焚了一次香。一声大喝,举手抽出木剑,踏着巽步在坛上乱舞。台下众人看着,隔行如隔山,不得要领,却又知道他神通了得,个个看得全神贯注,不敢稍有疏忽,免得惹恼了这个牛鼻子道人,一个恶作剧把苦头与人吃。    
    云珠子舞弄毕,又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叠符纸,一部分烧了,一部分散发给台下众人。那些牢官狱卒纷纷争抢,连那个不信云珠子的秋明风也抓了一张藏于怀中。    
    云珠子下得坛来,朝牢官狱卒作了个罗汉揖:“诸位牢官爷们,自今之后,七年之内,准保天牢无灾无难,无生无死!”    
    说着,云珠子朝“毕勾魂”看看,道:“贫道告辞了!”    
    “毕勾魂”大声叫道:“轿来!”    
    八个轿夫早已准备定当,应声起轿,抬到云珠子面前,云珠子正要上轿,又站住了,朝几个牢官道:“牢官爷,贫道走之前,先请诸位行使职权,且把关钦犯的号房打开,看看有短缺的没有。”    
    几个牢官一齐摇头摆手:“不敢!不敢!无碍!无碍!”    
    那秋明风却道:“也好!”转头喝令狱卒,“敲门,去点一点人账!”    
    云珠子仰脸大笑:“哈!哈!哈!”    
    几个狱卒上前去,白天“钦犯号”里有好几个狱卒值勤,门是在里面上拴的。一个狱卒上去敲了一阵门,终于敲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老年狱卒,睡眼朦胧道:“干什么!”    
    “奉命查人账!”    
    几个狱卒进去一查,一个不少,道出来向秋明风禀报了。    
    云珠子说:“如此,贫道就告辞了!”说着,上了大轿,扬长而去。    
    秋明风根本没有想到,他们早已着了云珠子的“道儿”。原来,云珠子的轿子里另外还藏了两个人,一个是西厂衙门物色的一名哑巴叫花子,长相与温格尔汗有几分相似,抓进西厂,以酒灌醉了,塞在轿重下的空阁里;另一个是西厂一名精干厂役裴莫,和云珠子并排而坐、轿子对着“钦犯号”的院门停下后,云珠子装神弄鬼,吸引了牢官狱卒的注意力,裴莫乘机在轿里动作。这顶轿子是特制的,四面都有门,可以拆卸,拆开后,裴莫用小刀捅开院门,进了“钦犯监”,直奔狱卒值差房窗下。那几个狱卒似见窗下有人影,还没反应过来,裴莫已经往里扔了一包西厂特制的“药弹”,“哧”的一声散开,气雾弥漫,狱率只吸入些许,便人事不省,沉沉大睡。裴莫返身进来,把那个醉得人事不省的醉叫花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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