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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馆驿里迎接刘备的是黄夫人。
“孔明呢?”刘备急问。
“回主公,孔明已经走了。”黄夫人一脸笑意。
刘备跌坐在座位上。“走了?”他的头脑又不听使唤了。难道,自己错会了意?
他沉默良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怎么夫人不走?”
黄夫人一愣:“这?恐怕不方便吧?”
刘备闻言更加莫明其妙。“你们?你们……不是要回隆中?”
黄夫人恍惚大悟,不禁笑出了声:“主公,孔明没说过要回隆中啊。”
“啊?”刘备站起来:“那为何,这几天你们忙着收拾行装?”
黄夫人请刘备坐下:“主公,孔明那几天是和我在成都置买了一进宅院。总是住在馆驿里,怕有失皇叔的体面,我们收拾一番,今日正要搬过去呢。”
刘备拍着头,大笑不已。忽又停住:“那孔明上哪儿了?”
夫人微叹了一声:“主公还不知道他么。又走了。”
刘备又站起身来:“上哪儿了?”
“涪水县一带遭了蝗灾,又有联名民状告当地官吏谋占民田,诸多事宜,孔明去那里巡视了。”
刘备默默地站着,眼睛扫视着一卷卷捆好的书策,除了竹简还是竹简,衬的那装细软的箱笼越发少得可怜了。
刘备向着夫人拱了拱手,回身吩咐:“调我府中虎贲五十人,来此协助夫人搬东西。”
说着他大步往外走,口中说着:“快!追上他!”
夫人拦着:“主公,孔明要去你拦不住他的。”
刘备头也不回:“我跟着他吧。当官儿不带印,不怕让人抓起来。”
声音随着脚步远了。
夫人目送着刘备,抬起手轻轻抹去了眼角儿的泪痕。
第十六章
凉爽的夜风刮起帅帐前巨大的“汉”字旗,它飞扬起来,招展在幽深的天宇,又扑剌剌地缓缓落下,轻拂上碗口粗的旗杆,似有几分叹息,又有几分落寞。
巡营的将官一批批地走过去,在静寂的夜里留下轻微细碎的马蹄声。
姜维的目光追着越来越小的背影,望着将士手中的红灯渐渐变成了一点荧火,目光仿佛停留在时光的深处。
“唉——”。
子安的轻叹声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回过头望着子安,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你看我,一说说了大半夜,耽误了将军歇息。”子安摇摇头。
姜维并没有接住他的话,只是抬起手抹了抹眼睛:“子安兄,蒙你不弃,让维听到了这样一段往事。唉,丞相对汉室的忠贞,是无人可及的。”
他回望中军帐,灯火仍未熄灭。姜维又仰望苍穹,长叹一声:“为何天不怜见?”
子安仍把目光凝聚在大帐的方向,目中隐着泪,只是喃喃着:“先帝如果还在,该有多好……”
忽地,帐中飘出了一阵琴声,幽幽地弥漫在风里,姜维转回身,注目中军帐,他仿佛听到了一个人的忧思、怀念、无奈,而这诸多情绪,却又深深地浸在一种淡然的境界里,是那样的不易让人察觉。
“是梁父吟。”子安轻轻地说。
姜维点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丞相……太苦了。”
汉军撤兵了。
孔明伫立在高岗,英挺的眉微微皱着,凝视着山下游龙般整齐而迅疾地军伍。他又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台上望过去,姜伯约顶盔贯甲,手执着令旗,沉稳从容地指挥着阵形。那原本静卧在山坳中的营盘,密密麻麻,而姜维令旗指处,在瞬间,后营倾营而出,改做了前队,集结收拾,有条不紊,随后一营挨一营,不长的时间,全都撤出了山谷。
孔明欣慰地点点头,身边的魏延赞叹了一声:“伯约这小子,脑子就是好使!丞相的八阵图,他这么快就弄得这么熟了。”
“那是自然。”杨仪面含笑意,不知是在说给谁听。“伯约是世家子弟,饱读诗书,岂是老辈所及?”
魏延刷地转过脸来,浓眉高挑,赤红脸上的筋都跳了起来。
“杨长史!”
孔明声音不大,却充满着震摄力,杨仪忙退了一步“丞相。”
“以出身而论英雄,是腐儒之见。”
孔明悠悠地说:“你去前面,告诉马将军,不要忘记,大军休整时,莫忘增灶。让他亲自验看。”
杨仪诺诺地退下去,魏延喷火的目光一直把他送下了山。孔明转过身看了看他,“文长,你身为镇北将军汉中太守,要以国事为重,此次退兵,司马懿必会追赶,文长断后,大任在肩,不要轻忽啊。”
魏延粗喘了一声,在马上把刀横架,向孔明施军礼:“丞相放心!”
成都的宫禁深处,刘禅倚在龙榻上,拈着一颗白子,目光在玉石的棋盘上搜索着。身旁的美人正在小心地剥着一只金黄的川桔,剔了丝络,轻轻地送在他的嘴边:“陛下。”
刘禅并不回头,只是张了嘴接住,仍在思索着棋盘上的局式。忽然,他双眼一亮,左手挽起右手的袖子,伸长胳膊,‘啪’的一声,将子落了下去。
“啊,陛下高明!”真奴儿躬身侍立在榻前,笑容可拘,“陛下这着棋,奴才竟是被困死了呢。陛下真是胸有全局,天子风度。”
刘禅有些鄙夷地笑望着他:“肉麻话就少说点吧,来,赐你坐上来。”
“奴才不敢。”真奴儿躬身推辞。
刘禅便不再理睬他,只等他走棋。见真奴儿正在苦思,他伸了个懒腰,将目光投向窗外,湖水明艳得诱人,泛着星点鳞光,亭台楼榭半隐在薄暮中,远处的小桥上,不断地走过袅袅婷婷地宫妇,衣带当风,如同天人。
真奴儿的注意力全在刘禅的脸上,他小心地落下一子:“陛下这几天,好像龙心大悦……”。
刘禅回过头,双目直射向真奴儿:“你在揣度朕?”
“奴才不敢。”真奴儿跪倒榻下。
刘禅挥手让其余的人退下,用一只脚勾起了真奴儿的下巴,“看你那德性,起来。”
真奴儿又站起身,一动也不敢动。
刘禅又摸起一枚棋子,望住棋盘,漫不经心地说:“朕下旨命丞相退兵的诏策送走了几天了?”
真奴儿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小心地应对:“回陛下,半个月了吧。”
刘禅又落了一子:“丞相没有动静?”
真奴儿停了停:“这……”
刘禅把棋子一丢,脸上展开了笑容:“朕痛快!从来也没有这么痛快过!”
真奴儿望着他,不明所以。
刘禅又做了个手式,让他走棋,自己拿起桔子,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朕为何如此痛快?这个,不能跟那些朝堂上的人讲,可是不说,朕真是憋得难受呢,跟你这个阄人说说,是最好不过的。”
真奴儿把头低下,不知说什么好了。
刘禅靠在绣云枕上:“丞相是不会退兵的,取长安,那是他穷一生的追求,怎么可能为了我一旨旨意而妄动大军。”
真奴儿抬起头:“那?”
刘禅得意地一笑:“我也不想让丞相退兵,那毕竟是朕的天下,我只是想告诉世人,他诸葛孔明也不是永远地忠顺,他也会抗旨,他不是圣人!!”
刘禅哈哈大笑起来:“说丞相谋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朕岂不知他是个忠臣,但是,我讨厌他让人拿不到一丝怠慢,他的话在众人耳朵里,就是天音,他这个人在众人心里,就是天神!可是,他偏偏不会居功,他对朕恭敬有加,益发地让人觉得朕,百无一能!”
刘禅一口气地说着:“这次,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诸葛孔明也做得出抗旨的事来!”
真奴儿脸上渗出虚汗,他放下棋,小声问:“陛下,可是,丞相抗旨,岂不要加罪?”
刘禅轻笑一声:“加罪?我哪敢?他不退兵,我可以再下旨,他一定仍是抗旨,可是那时丞相取下长安,必会回朝请罪,功过相抵,岂不一举两得。”
真奴儿连连点头。
两人正在议论,申屠趋步而进:“启陛下,侍中蒋琬求见。”
刘禅立刻坐正身子,挥退了真奴儿,让人收拾了棋局:“传。”
蒋琬随着申屠来到这里,向刘禅施了礼,刘禅依礼从榻上起立,扶起蒋琬:“侍中进见有何要事?”
蒋琬揖手:“陛下,丞相上表,说大军已退出祁山,撤回汉中,将大军屯住,不日将返成都面君。”
刘禅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一霎时手足冰凉,冷汗顺着额头啪啪地打下来。
蒋琬皱着眉:“臣请问陛下,丞相此次北伐,捷报频传,为何无故退兵?臣闻是陛下特旨召丞相还都,陛下有何大事?竟不知会尚书台?”
刘禅倒退着,软坐在榻上,表情僵硬,一似一尊偶人。
月亮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宫帷的东墙,仿佛被宫内的景像吸引住,不愿离去了。
御书房中,刘禅似一只急于寻路而出的狼,烦燥地游走着。身形带过的硬风,把宫灯上的烛火刮得明明暗暗,在硕大的宫殿里投下一片片迷离的影子。
真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