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掌飞去,铜爵刚刚落案,又笔直地窜向侍卫的迎面骨,那侍臣不由得跳跃着逃离了怒火冲天的主公。
紧抿着嘴唇却压不住粗喘,唇上的胡须被强硬的气流冲得嘶嘶直颤。
渐渐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刘备大动作地坐正了身子。略低下头,眼睛却瞪了起来。
“军师……这边走。”侍臣似乎小心翼翼。
“好。”简明的一个字,在往日里,总让人感到踏实、从容。而今听来却带着挑衅的意味。
刘备呼地欲站起身子,长长的手臂支在桌案上,好似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狮子。
雕花扇门轻巧地开了,侍从闪了进来,“狮子”又站高了些,侍从吓得脚步停住,很想马上消失在“狮子”的视线中。
白羽扇轻摇着,拂在了侍从的肩上;白衣素巾也随之飘了进来,羽扇稍稍用了点力,示意那个受了惊吓的侍从离开,又优雅地开了一扇门,略侧了侧身,羽扇微微向外伸了一下,做了个“请”的动作。这侍卫如蒙大赦,匆匆向着玄德一揖,飞也似的去了。
向着门外摇头轻笑,关了门,转回身,黑眼睛满含着笑意直望向喷薄欲出的刘备。
刘备一撑而起,孔明一揖到地。
“主公回来了?亮给主公奉揖。”如此的温雅,待他抬起身子,刘备竟然把手撑在案上,直盯住孔明,又坐了下去。
“军师……辛苦了。”阴阳怪气地问候着。
“主公关爱,这是亮职责所在。”不温不火,唇角上扬着。直看得刘备的肝火从丹田着了起来。
猛地一拍桌案:“诸葛孔明!!你干的好大事!”
“亮为主公分忧,无分巨细。”修长挺拔的身子略略前俯。
“你……你……”刘备抖着,指着孔明:“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亮岂敢?”语气仍平静如水。
“你?你为何私改我的策令?你该当何罪?”刘备这一次拍案而起。
“哪有此事?主公不要玩笑了。”孔明极力掩着眼睛里的笑意,生怕把刘备气出个好歹来。
“你!”刘备几步来到孔明面前,手指险些点到他的鼻子上,“我分封荆州旧属的宅第,而今何在?”
孔明向后面躲了躲。侧着头想了想:“哦,主公问这个呀,不是主公命亮将宅第分赐益州名士了么?”
刘备叉着腰,困兽般在孔明面前游走,嘴里恨恨地念叨着:“好,好……诸葛孔明!”他忽地停在孔明面前,直对上孔明的脸:“我让你把那些宅子分给益州名士?你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呀!啊?”
孔明又微微退了半步,将羽扇挡在胸前:“哦,主公忘了,您去绵竹之前,曾嘱亮安排此事,亮将主公的策令修改后请主公审阅,主公说‘但凭军师,你用了印,我就不看了’。此为主公原话呀。”
刘备大瞪着眼睛看着他,嘴巴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孔明也无辜地回望他,这一来刘备更加光火。他猛地转过身去,弯下腰,两只手掌将桌案拍得啪啪山响:“为什么?诸葛孔明!我刘玄德飘泊半生,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我当了这个左将军大司马,难道,我想封赏我的功臣都不行吗?”
他说一句,拍一下桌案,生生地震得上面的笔砚活泼地跳动着,击打着桌面,发出一阵阵叮呼咚声。
刘备暴发似地喊着,泪随声下。
孔明在后面望着他,飞霜的鬓发随着刘备的动作在烛光中发着惨淡的光泽。孔明的鼻子也一阵发酸。他仰起头,长长地抒了一口气:“唉,主公,等下次吧。待我们安定了蜀中……”
“休想!”刘备急转过身来。
“你想先斩后奏,把生米煮成熟饭,我就不管了是吗?告诉你,这次的府第,我是赏定了!我倒要看看,是我刘玄德的话好使,还是你军师的大印好使?!”
刘备连珠炮似地说着,又大声地喊:“来人!传府中掌册主簿!”
“主公!”
绝决地一声,孔明抖开了鹤氅跪在刘备面前。
“先斩后奏,是亮违命,主公要想责罚,悉听尊便,若想收回分封令,亮断难从命!主公若是一意孤行,亮愿交出印信,从此隐退!”
沉默,寂静,两人的目光缠在一起,毫不退让。
良久,刘备颤抖着,咬着牙,指着孔明:“你在威胁我?”
孔明深吸一口气:“是。”还是从容各缓的一个字,却似一个铜块直掷向刘备的面门。
“你以为?我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是不是?”刘备两手支在案子上,这句话他问出口,却丝毫找不到底气十足的感觉。
孔明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益州初定,主公现在就杀我,为时尚早。”
话说出去,半晌没有回音。孔明略微抬起头,刘备的表情让他的心像是被利刃刺了一下。
这个年过半百的人,一下子又像是老了十岁。眼睛里写满了失落、委屈、愤怒、还有……无助。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爬着,又顺着胡须滴下来。
也许,这句话,太伤刘备了。孔明也有些后悔。他暗暗地咬住了嘴唇。
“好……好……”刘备直起身子。
“你走吧……你走吧!”刘备一声怒吼:“你赶快离开我!免得成了枉死的文仲!”
孔明低着头,从腰间解下了军师将军的印绶。站起身,用双手托着放在刘备的桌案上。
“原物奉回。亮告辞,请主公,保重。”他轻轻地说,似乎叹了一声。
刘备盯着案上跳动的烛火,好像已经定在了那里。只觉得,孔明的白衣在余光里闪过,挟着一丝清风向门外走去。脚步似在门前停住,刘备想回头去看,脖子却僵硬着不能转动。片刻,门响了,又轻轻带上,屋里再也没了声息。
刘备的目光从烛火移到那泛着柔亮光泽的军师银印上,又顺着镶了雕花图案的黑色绶带逡寻。手颤抖着抚上去,感受着微微的体温。
他紧紧抓住,凝视了好一会儿,忽狠狠地抛出去:“去吧!”
书房外,侍卫们全都凝神守候,等着主公的传唤。可是,他们没有等来人声,却听到了一阵痛快地摔砸声。
刘备不知道这一夜他是怎么过来的,背上似是压着个磨盘,胸口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恼人的雨声一阵紧似一阵,竹叶不知趣地拍打着窗棂。他的床榻下像是被人生了火,在活活地烙他。
眼前全是诸葛亮的脸孔,表情变换着,气人的微笑,佯做痴态的眼神,坚决地语气,还有,在出门前那略作停顿的脚步。
他竟然交印了。从他的嘴里竟然说:现在杀亮,为时尚早。
刘备一骨碌从榻上翻身坐起来,手肘无力地支在膝上,他苦笑着,喃喃着:“绝情啊……”。看来在他心里,我刘玄德是一直在利用他,我并不是什么重情重义的仁主,现在霸业初兴,我就要变脸了。他怎么可以如此误会我?
十几座宅第本不值一提,他偏就抓住不放。非要与我背道而驰。为什么?
他长叹一声,重重地躺下,脑子里一团乱绪一般,真不知道,第二天的日子,他将怎么面对。
第二天是例行议政的日子。文武官员都要来左将军府议事。
刘备一脸疲惫的出现在议事厅里。紧挨着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深吸了口气,绕过它坐了下来。
法正看看众官员,又看看那席空座:“主公,军师怎么没来?着人去请一下吧。”
“啊,那个……”刘备歪头看了看那个空座,一拍大腿:“孔明……孔明今日另有要事,他今天……来不了。不等他了。”
张飞大瞪着眼睛站起来:“哎?大哥!嗯……不是,主公,军师有什么要事呀?昨天还说今日议事事关重大呐!”
刘备狠狠瞪了他一眼:“益德,是呀是呀,事关重大,事关重大,就从你说起,进川以来你督管收编成都军马,核对军需,你先来说说!”
“哦!”张飞眨着眼,摸着自己的刷子似的钢然,还是不解地望着刘备。直到刘备瞪他的第二眼他全都纳入眼底,他才收起了一脸的疑惑。
议事过程中,众文武滔滔不绝,向刘备申述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政绩,也不断地提出遇到的问题。
刘备入神地听着,好几次,他不由自主地扭过身子,向着那张空位张开了嘴,但是动作瞬间僵住,索性把嘴再张大些,打个哈欠又转回去。
益州官员没有理会什么,而荆州的旧人都在暗自纳闷。频频地交换着眼神。
议政一直到午时,刘备长出了一口气:“行啦!今日就到这里吧,这里……”他用手拍拍肚子:“这里空了。大家也都不要走了,我们一会儿就在偏厅,摆个便宴,做为备对诸君这些日子为政辛苦的感激之情吧。”他说着,长身站了起来。
“好!”张飞又跳出来“哎,大哥主公,今天有酒没有啊?”
刘备哼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