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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大帅在担待,我怕什么?”吴知府心想,不要辎重便有好处,心里一高兴,替刘铭传又斟了一杯酒。
“不过,你也别高兴!‘刘铭传笑着又说,”辎重可以不要,饭不能不吃。你要想办法,在三天以内,赶出五万斤干粮来!“
吴知府心里为难,表面不露,盘算了一下,陪笑答道:“我想跟大帅多要一天限期。”
“可以,就是四天,”刘铭传又说,“还有件事,郭军门这一次没有带姨太太来,看他这两天眼睛都红了你得想办法给他败败火!”
“那好办,交给我,包管妥当。”
“好了。请你明天一早就动手吧!”
“是!我跟大帅告假。”吴知府起身请个安,退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吴知府带着人进城去办干粮,刘铭传约了郭松林一路去视察防务,顺便把这天晚上请附近的绅士吃饭的作用告诉了他,约他一起来当主人。
“不必了!你一个人出面也一样。”
“来吧,来吧!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为了要打听匪情,一向跌宕不羁,惮于应酬的郭松林,到底还是赴了席。上灯时分,客人络绎而至,名为“绅士”,自然都有功名,不过大多数都是拿钱买来的,有些是捐班的佐杂官,有的只捐了个监生,不是想下场乡试,只为上得堂去,见了县官,不必跪下磕头,作个揖口称“老公祖”的这点便宜。其中最体面的两个绅士,一文一武,文的是个举人,在浙江做过学官,姓赵;武的是个河工同知,姓李。论官位是姓李的高,但那一个是举人,出身不同,所以连一品大员的两个主人都另眼相看,称他“赵老师”,奉为首座。
赴宴的客人都怀着心事,“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年近岁逼,两位“提督”下帖子请吃饭,这顿饭岂是容易下咽的?
所以大家事先在李同知家商量了半天,凑了两千银子作为“炭敬”,公推赵老师致送,等酒过三巡,他咳嗽一声,把两个红封套取了出来,起身离席,要来呈递。
刘铭传倒很沉着,虽知是怎么回事,要等他开了口再说,在另一桌做主人的郭松林却忍不住了,大声问道:“嗨,赵老师,你那是干什么?”
“回两位大人的话,附近这几个荒寒小村,幸托荫庇,特为预备了一点点敬意,请两位大人赏收。”
“哎呀,真窝囊死了!”郭松林把眉毛眼睛都邹在一起,“省三!你快跟大家说了吧!”
“赵老师请坐!”又好笑,又好气的刘铭传,叫戈什哈把愕然不知所措的赵老师扶回席上,说明了以辎重相赠的本意,接着又声明:“不过目前还不能散发,等我们把这一仗打下来,留着那些粮秣被服,请各位为地方办善后。今天备一杯水酒,先向各位说一下,心里有个数,好早早筹划。我再拍胸向各位说一句:”要不了十天工夫,寿光就看不见一个捻匪了。“
这番话出口,被邀的客人,无不大感意外,那李同知人极能干,随即高声说道:“两位大人真正是爱民如子,忧民如伤。赵老师,我们得要为地方叩谢两位大人的恩德。”
“应该,应该!”
客人都站了起来,赵老师和李同知走到下方替两位主人磕头,刘、郭二人逊谢不遑。乱过一阵,各回席次,刘铭传乘机提出要求,不得收留捻军,不得供给捻军粮食,不得把官军的情形泄漏给捻军!各人守住自己的圩子,不与捻军打交道,如果发现大股捻军,随时来报告,以便出队攻剿。
他说一句,大家答应一声,看得出是各人真心愿意听从。郭松林十分高兴,也十分佩服刘铭传,这一手干得很漂亮。
宾主尽欢而散,只有李同知一个人留了下来,说有机密奉陈。刘铭传便把他和郭松林邀入卧室,关起门来密谈。
“有句话,本来我怕惹麻烦不敢说,两位大人局量如此宽宏,我想说了也不要紧。”李同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要看他们两人的意思再作道理。
“不妨!”刘铭传鼓励着他:“你尽管实说。”
“是这样,有人传来一句话——这个人也不必说了,反正决非通匪,说李允有意投降。我不知他这话真假,而且也不敢干预戎机,所以没有理他。如果两位大人觉得不妨一谈,那条线我还可以接得上。”
“李允?”刘铭传看着郭松林沉吟,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郭松林是恨极了捻军,也极不相信捻军,但这里凡事到底要听刘铭传作主,所以虽不赞成,也不开口。
“李允跟赖汶光是曾九帅下金陵以后,一起投捻的,这两个什么‘王爷’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跑也跑不动,是也该投降了。不过,”刘铭传问道,“赖汶光怎么样呢?”
这句话,前几天“接线”的人来,李同知就曾问过。据说赖汶光决不投降,尤其不肯投降李鸿章,因为李鸿章克复苏州,用程学启的计谋,招降伪纳王郜云官,杀了伪慕王谭绍光,开齐门迎降。结果那些“王爷”、“天将”,为程学启关闭营门,杀得光光,有此一段往事,赖汶光宁死不降。但程学启杀降,李鸿章纵非指使,亦是默成,所以淮军颇讳言其事。李同知知道这个忌讳,当然不肯说实话。
“赖汶光如何,倒未听见说起。”
如果赖汶光肯投降,刘铭传倒愿作考虑。李允虽也是东捻中的一个头目,却无甚作用,垂成之功,刘铭传不愿多生枝节,而且也知道郭松林决不赞成。不过官军总应该予匪贼以自新之路,有人投诚,拒而不纳,这话传出去不好听,所以他便用了一条“缓兵之计”。
“这样,拜托你老兄跟前途联络一下看,赖汶光怎么说法?
最好一起过来。“
“是!”李同知也看出来了,刘铭传并无诚意,便站起身预备告辞。
“老兄等一等!”刘铭传很郑重地告诫他说,“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同时,传话过去的时候,请你也不必说得太肯定。”
李同知一番热心,至此消失无余,根本不会再去传什么话,接什么线。所以连声答应:“遵命,遵命!”
他是走了,郭松林却有些担心,怕李同知跟捻军有什么勾结。刘铭传说他不敢,安慰了几句,一个劲催他早早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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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郭松林住在两里路外,是借用当地富户的一重院落。疾驰到家,卸了长衣,只觉烦躁难耐,想找本闲书来看,定定心。刚取了本《七侠五义》在手里,只听门帘一响,顿觉眼前一亮。
进来的是个黑里俏的丽人,不过一看她那双眼睛,就知道是什么路数。正要开口问她,她身后又闪出一个人来,是办粮台的吴知府。
他浮着满脸的笑,却不跟郭松林说话,叫着她的名字说:“小红鞋,跟大帅磕头呀!”
郭松林看到她脚下,果然穿着一双红鞋,听“小红鞋”这个名字,不知是那里的流娼?难为吴知府办这种差,盛情着实可感。
那小红鞋一面请安,一面飞媚眼,烛光闪烁之下,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把郭松林的“火气”越发勾了上来,一伸手就捏住了她的左臂说:“我看看你!”
看就看!小红鞋站起身来,退后两步,抿一抿嘴唇,摸一摸鬓脚,低垂着眼皮,作出极沉着的神情。那吴知府便凑到他面前陪笑低声,先表歉意:“昨儿个晚上,上头才交代有这么件差使,一早赶到潍县,把她给‘逮’了来。小地方,顶儿尖儿的人材,也就这个样儿了。中吃不中看,你老将就吧!”
郭松林虽是木匠出身,却读得懂孙吴兵法,也会做几句不失粘、不脱韵的诗,与刘铭传都算是儒将。儒将一定风流,所以很洒脱地说:“多谢关爱!很好,很好。”
有了这番嘉纳的表示,使得吴知府大感兴奋,悄声又说:“她还是个诗妓,语言不致可憎。”
这一说,郭松林越发中意,拱拱手说:“费心,费心,请为我拜复省帅,说我知情。”
到此地步,再多说废话便不知趣了,吴知府只向小红鞋说得一声:“好好伺候!”随即哈一哈腰,倒走着退了出去。
这个一退出去,便另有人走了进来,是个贴身服侍的马弁,一托盘送来了酒肴点心。那小红鞋十分机灵,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很熟练自然地帮着他把托盘里的东西,移到炕几上,然后把明晃晃的一支红烛也挪了过来。
“总爷,你请吧!这儿交给我了。”小红鞋向那马弁说,顺便付以表示慰劳的一笑。
她那副牙生得极好,又白又整齐,衬着一张黑里俏的脸,格外惹眼,所以这一笑,百媚俱生,害得那个才十八、九岁的马弁,赶快把个头低着,转身退了出去。
小红鞋便斟了酒,从袖子里抽出一块手绢,擦一擦筷子,回身说道:“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