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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尧徽只是淡然地叹了一口气,颇有耐心地劝解道:“陆家两位将军之事,皇上虽然天威震怒,但是念在陆家功勋卓著只是下了大狱以观后效,不知怎么得传到边隘众位耳中便成了问斩,众位自认为的义举不觉间却成了陆老将军满门问罪的直接缘由。”
这话不虚,却怎么的都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那孟姓将军是个有勇无谋之人,一番话办事解释半是怪罪,一时间唬得他也是摸不着头脑,便瞪大了猩红的眼睛,磕磕巴巴地问道:“教,教我如何信你?”
傅尧徽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摸出一份裱金的圣旨,对孟将军道:“皇上自知此事传话者有误,诸位也是被蒙在鼓中,不知详情。皆曰不知者无罪,法不责众,念在众位情势所趋,又守卫边关,劳苦功高,若是接受招抚,一心归顺朝廷,便恢复原有编制,既往不咎。”
孟将军黑着脸冷笑一声:“傅大将军好会行事,若是如此简单易解,我等出城受招,你们再将我等就地格杀,老子找谁说理去。”
傅尧徽将圣旨一展递给他,威严冷声:“本将当朝三品,焉能行那信口雌黄之事。何况天子亲笔圣谕在此,岂能有假?天恩浩荡,特赦尔等无罪,以示挂怀之恩。若诸位不念君恩,不肯弃械出城接受招抚,只管一心踞城不出,等待朝廷出兵悉数剿灭。”
孟将军闻言,面上青红交加,略略地扫了几眼,低眉敛目思忖片刻,一咬牙厉声喝道:“老子找兄弟们商讨商讨,你们把他俩看紧了。”
说罢,字木柱子上取了剑,一行人又压着惨兮兮的宋知府,浩浩荡荡地迈了出去。烛光里激起一行烟尘,最后一人随手哐当一声把门反扣上,本就不堪重负的墙面扑簌簌的又落下一层土灰。
带头的都松了口,这帮子闲散惯了的散兵游勇似的自然也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屋里头也没留人,只是随意地立了四个守卫在门口,不时地瞧上一瞧。
连傅尧徽给陆瑾佩松了绑,两人面对面席地而坐,低声交谈,也只是嘻嘻哈哈地打趣了一番。
傅尧徽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捆绑她的麻绳解开,丢在一边,手掌上攀墙留下的深深的勒痕,红紫交替,有些触目惊心。
他也不在意,低声问她:“他们没有难为你罢?”
陆瑾佩抬头便能瞧见他眼里难得的关切和着急,也不以为意地眨巴了眼睛乐呵呵地道:“我很好。”
“咱们再忍忍,回了营地叫军医好好与你瞧瞧。”傅尧徽仍是不放心地仔仔细细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瞧见了她腕子上被麻绳勒肿之处,紫红一片,胳膊上还有墙砖蹭破的皮夹着些许的碎石子,不由得皱了眉头。
陆瑾佩呲了呲牙,撇了一眼外面无忧无虑晃荡的守卫,低声道:“你方才忽悠那个孟姓将军,几分真几分假?”
“怎么会这么问?”傅尧徽似乎是没想到她问道这一层上,将她手臂轻缓地揉捏几下,缓解她的酸麻。
“秦作庭是什么样的人,连我都看得分明。你自小陪他一起长大,岂能不知,他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些乱军?”陆瑾佩乐呵呵的眼眸里,古灵精怪,印着幽幽的烛火,显得格外纯净。
“你……倒是了解他。”傅尧徽眼睛里晶亮的光芒黯淡了下来,闪过一丝阴霾,眉头皱得更紧了,当下专心替她活络血脉。
“……”陆瑾佩极其愕然,难得她这么严肃一回,问一问朝廷要事。
可这位好歹担君之禄,不为君分忧也就罢了,什么话题都能扯闲篇。果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宫里女眷和当朝重臣的思维相差岂会如此之大,令人费解。
不过,她还未与他熟悉到可以畅所欲言地吐露自己心声的地步,见他不予理会,也就只能坦然地接受人家热情周到的伺候,闷得时候瞧一眼外边守卫看着他俩若有所思的目光。
等到屋门倏然被推开来,涌入两个人,大呼小叫地喊他们出去的时候,陆瑾佩险些依着那根摇摇欲坠的柱子酣然入梦。
被这么厉声一喝,天朗气清,明台顿醒,浊气一扫而空。装着一副猥琐的模样,低着头,瞅着前面傅尧徽明快沉稳的皂靴缓缓地前行。
瞅到了一根血迹斑斑的木柱子,一行人才停下脚步,耳边尽是吵吵闹闹的污秽之言。
就听傅尧徽朗声念了一遍圣旨,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这些人乱哄哄的议论声又似炸开了锅似的,你争我夺地拉拽那保命的纸帛,装模作样地传看一番,骂骂咧咧地,极是不屑,又只能认命地无畏挣扎。
过了一炷香的光景,这些人才闹够了,将皱巴巴的圣旨还给了领头的孟姓将军。那孟将军不似先前沉闷黝黑的脸膛,锁着眉头将圣旨别在腰带里,瓮声瓮气地对傅尧徽道:“老子的诚意你也看见了,现在伍长正在查点器械,就堆在城门口。不过还是要劳烦二位,帮个忙,待我们归军之后再作打算。”
傅尧徽抬头瞧了一眼黑暗无尽头的夜幕,淡然地点了点头:“你这番打算也不无道理,本将与御林军守卫相约,以城头烛火为号,一刻后开城招抚点验,如此,我们一道随你下城罢。”
☆、不识汉纸真面目(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快修完~(≧▽≦)/~啦啦啦,给个收藏呗。
夜间的城中,关门闭户,来不及出逃的余下百姓也瞧不见一个人影,宽广的街市上,林林散散的到处是衣衫不整,盔甲歪斜的叛军,三五一伙地蹲在一处闲话,喧闹嘈杂。
南城门口围拢了一堆的伍长,漫不经心地查验着堆积在城门口的刀剑弓弩,傅陆二人站在街角偏僻的阴暗里,身后跟着十来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虎视眈眈地瞅着二人。
夜风刮的呜呜咽咽地,像是山里哪处野狼的低鸣,一个校尉模样的人在乱七八糟的落叶肆虐中对孟姓将军道:“将军,外间的御林军已经到了。”
“好啊,老子去看看。”孟将军示意二人跟上,大踏步地向城门口走。
守城们的十来个士兵瞧见一众人过来,便合力将沉重的唯余斑驳古漆的城门一点一点地全部推开。
顺那城门出去,便瞧得见一排排旗帜鲜明,黄甲明衣的御林军。
领头的卫尉瞧见傅尧徽安然无恙,才令一部分兵士齐整的依门而入,收缴刀剑弓弩入库,剩余的数十个校尉教叛军伍长配合查验花名册。
陆瑾佩瞅着这一切进行地颇为顺利,眼瞧着叛军尽数要出了瓮城,便百无聊赖地倚在城墙上欲要闭目养神,冷不丁地她眼前一闪,一把锋芒利刃的宝剑冲着孟姓将军背上的要害就刺了过去。
傅尧徽从来都是有软剑防身的,谁知道他会在这般时候突然发难。
陆瑾佩一怔神,身后立着的侍卫大喝一声就要去救,她只得无奈地从靴子里拔出精巧地匕首拦上那么一拦。
事出突然,原先井井有条的招抚一瞬间乱作一团,更为诧异的是,陆瑾佩对付侍卫的同时,忙里偷闲看了一眼,蜂拥而至的精骑,瞬间将瓮城城门阖上。
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来得也太快了些吧?
正胡思乱想些什么,背后迅疾的风声阵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傅尧徽随手刺死周遭两个叛军士卒,就朝她扑了过来。
“噗”金属入肉的钝响,被扑在地上的陆瑾佩脸颊便飞溅了温热的液体,傅尧徽歪在她身侧,将她护得密不透风,肩胛处一只锋利的羽箭穿甲而过,滴滴答答的滴着赤黑的血。
她伸手护住傅尧徽的身体,抬手用匕首飞刺中一个叛军,将他的头扳过来,瞧着夜色火光里苍灰色的俊挺面容:“你,怎么样?”
“无事,你,没事就好。”那声音微不可闻。
瓮城的门已经被关的死死的,仍是时不时能听见有人激烈地撞门发出嘶哑难耐的嘎吱声,还有撕心裂肺地惨叫连绵不绝,偶尔可见飞溅的血迹从那紧阖的城门缝隙里挤进来,顺着木雕印漆缓缓向下。
箭簇上看来是有微毒,那个孟姓将军终究还是放不下心,糊涂一世的人,聪明起来果真叫人刮目相看。
傅尧徽的薄凉的嘴唇苍白的惨淡,视线有些迷离混乱,仍是警惕地瞧着四周。陆瑾佩侧揽着他没有挪动地方,安静地等着军医来。
发难射箭的叛军已被御林军乱枪戳成了刺猬,弓弩远远地滚落在角落里,摇晃着不再出来;哄抢军械的激愤乱军,哪里是卯足了劲头洗雪前耻的御林军的对手,还未来得及拼上一二,便悉数被训练有素的骁悍精骑斩杀,尸首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城中渐渐安于平静,天微微地亮了些许,雾沉沉的低迷,散不尽的血腥之气。有几户胆大的人家,悄默声地将自家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