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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便道:“我去那边骑骑马。”
上林苑主点了点头,他能多说什么吗?
江蓠来到那个猎场,对着旁边的一个女子道:“去把踏雪牵出来吧。”
那个女子点了点头,然后走出去,不一会儿便牵了踏雪来,江蓠走上前,将它身上的马鞍解下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把梳子,然后慢慢的梳着它的鬃毛。
踏雪也是十分的听话,拿着它的脑袋轻轻的蹭着她,江蓠不时摸了摸它的头,最后抱住它的脖子,心底里竟然生出莫名的怅然,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悲伤,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
无痕现在在哪儿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踏雪突然微微一挣,然后甩脱江蓠的手,向着黑暗处一阵小跑,江蓠跟过去,就看到踏雪的马蹄一扬,然后将一个黑影给踢了出来,那个黑影发出一声模糊的叫喊,踏雪想要上前再给那团黑影一蹄。
江蓠也看出来那个哈黑影是个人了,于是立马喊住它:“踏雪!”
踏雪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然后转过马脖子对着江蓠甩了一下尾巴。
江蓠走过去,看见那团黑影,却只看到那个人影缩成一团,全身那件衣服已经脏乱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了,那个人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脑袋,瑟缩着,头上坑坑洼洼的结了疤,但是江蓠一眼看出却不是生了癞子的缘故。
这是个女人。
江蓠猜想这可能这这几天流离进来的乞丐女人,于是问道:“你要不要去洗洗澡?”
那个女人瑟缩的更厉害,却是闷声不吭,江蓠心中奇怪,再次大量,看到那头上的疤痕的时候,突然间反应了过来,这个女人,大概就是江明樱吧。
当日的火烧晕了她,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受了如何的打击,但是现在看她这个样子,恐怕神智有多少清楚都说不清了。
这世间的因果大概如此,没有谁需要谁的怜悯。
江蓠知道了这是江明樱,便不再管她,就算她现在生不如死,也不关她的事。
她对着踏雪招了招手,然后骑上踏雪,在小猎场内疾驰,她不时弯腰的取下路上的箭羽,“簌簌簌”的将箭放了出去,没有目的,仿佛只是为了宣泄。
当她在猎场内跑了十几圈之后,才静下心来,她久久的在马上坐着,只等着天明,只要天明,楚遇就会回来。
夜色越深,空荡荡的小猎场内也更加的寒冷起来,头上的汗消失了之后便觉出几分冷意,江蓠从马上下来,牵着踏雪往马棚走去。
踏雪好不容易奔跑了一阵,显然也是欢喜的很,对于它来说,只有更广阔的奔跑,才能让它感受到激情。
那两个女子也跟在了江蓠的身后。
江蓠牵着马走了不久,便看见前方一个黑影立在那里,江蓠的眼微微一抬,便直接朝他走了过去。
江蓠牵着马和那个人影擦肩而过,眼看就要转过前方的一个庭院,那个清淡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江小姐,一谈如何?”
这样直接的叫出了她易容过的脸,江蓠也停下了脚步,其实被陈之虞看到她在小猎场内射箭开始,大概就瞒不过这个聪明人了吧。
而当陈之虞的声音出来之后,后面跟着的那两个女子已经迅速的警觉起来,马上摆好位置,只待陈之虞稍有动静就立马出手。
陈之虞毫无武功,此时恐怕就他一个人,想要杀了他也是可能的。
然而江蓠却道:“准备好一壶茶,我和陈先生谈一谈。”
那两个女子相对一看,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江蓠对陈之虞的印象并不坏,但是有皇甫惊尘在前,印象这些东西倒是真不好说。但是现在,他身无武功却一个人前来,并没有带任何的人手,显然是有所思。
上林苑里面休憩的地方很多,两人随便捡了一个亭子坐下,一个女子守在那里,而另外一个女子去提了一盏茶回来,江蓠对着他们道:“走远些看着吧。”
那两个女子相对一看,颇为犹疑,江蓠微笑道:“不必担心。”
“是。”那两个女子这才应着退下。
等到两人退下之后,江蓠才倒了两杯茶,一杯送给陈之虞,一杯留给自己。
茶还是滚烫的,江蓠却喜欢这种滚烫的热度,清明雨前茶的清香在鼻孔里窜,江蓠抿了一小口,那热度带着还未浸泡透的香味在味蕾间散开,她慢慢的饮了一口,抬起头,却发现陈之虞却在看她喝茶。
陈之虞道:“其实一个人的性格或者心境可以从一些小事中体现出来。和两年前相比,江小姐其实还是有些变化。”
江蓠笑了:“陈先生曾经见过我?”
陈之虞点头道:“是,当时我曾向龙夫人求娶过,但是龙夫人拒绝了我。记得那些日子是隆冬吧,大雪将一株梅花树枝给压了下去,而有一个姑娘看见一枝花被雪压得狠了,用帕子小心的替花拂了重雪。当时我就想,对花尚且有这份心思,对人又能如何。而且,我觉得,我们会相处得很好。”
江蓠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不记得了。”
陈之虞道:“正是因为不记得而可贵罢了。”
江蓠沉默了一会儿,道:“陈先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陈之虞看了江蓠一眼,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样的困境里?”
江蓠道:“无论在怎样的境地,我想我都会如此。”
陈之虞喝了一口茶,道:“看来他将你保护得很好。”
江蓠的手微微一紧,陈之虞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道:“你看,你说你无论在什么境地里都能这样,你做不到。以前你或许可以,那是因为你不在乎,你关心外物不过是因为自身的得失心太少,但是现在,你有了得失心。无欲则刚,而你现在,只要牵扯到楚遇,你便不会平静。”
江蓠听了这话,倒不知道他刚才的那句话是试探还是其他,只能看着他,道:“我想我能有这份得失心那也是我的幸运。”
陈之虞看着她,道:“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便不能结束,除非以死亡作为终结。你知道楚遇的命格吗?”
江蓠道:“我不信命。”
陈之虞却没有管她的话,而是继续道:“其实我也不信,可是却由不得我不信。我想告诉你,楚遇本身违反规则而存在,所以,他命必不长久,他将死于明年的七月二十三。”
七月二十三。
江蓠的耳朵灌入这两个字,耳朵仿佛被震得听不清楚了,她的手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瞬间泼了出来,她的手瞬间被烫红,但是她还是仿佛没有知觉一样将茶杯拿起来,将剩下的滚烫的茶水倒入自己的嘴里。
没有感觉,耳朵里只有那样一句话,连真假都不知道,便忽然觉得天昏地暗。
她脑袋里乱哄哄的一团,根本理不清任何的思绪。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楚遇的病已经好了,根本不会有事。
江蓠这样一遍遍的在心底说着,才慢慢的恢复了一些神智,而恢复了神智之后,才发现被人拉着手。
陈之虞正在处理她烫红了的手。
江蓠猛地将自己的手收回,笑道:“多谢陈先生了,不过,我想这伤口还是我处理比较好。”
陈之虞点了点头,将帕子放到桌子上,笑了起来:“看来你并不相信。”
江蓠摇头道:“生死之事谁能预知?这一路生死过场,无论有怎样的结局,我只相信我心中所念。”
陈之虞看着她,淡然一笑:“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我真正想对你说的,只有一件事。”
江蓠的心下不知道为何一松,问道:“何事?”
陈之虞站了起来,道:“未来的时间,切记不要往北方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往北方行走。”
他说着拂了拂衣服,然后不理会江蓠的反应,转身慢慢的离开,而那两个女子看着陈之虞的身影良久,在杀死他和不杀死他之间徘徊不定,但是看了江蓠看着他的背影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这个人,仿佛从来不怕别人从他的后面出手。
不要往北方行走?陈之虞的话,到底该不该信?
江蓠又想起那一句惊心动魄的“七月二十三”,心底里浮浮沉沉的连自己也弄不清楚,还有那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样的困境里”,这个人,到底说了几分真话,几分假话,那样让人感觉到绝对的真话中又有不知真假的话,他是要帮他们?可是为何要帮?他不应该是和皇甫惊尘有几分联系的吗?
江蓠想不通透,干脆也不去想了。
她只想坐在这里等楚遇回来,他说过一天一夜就回来的。
她一个人坐在屋里里,看着烛火燃烧了又熄灭,她从未如此忐忑过,也不知道是听了陈之虞的话还是怎么的,让她觉得楚遇也可能忽然一日就那样消失,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