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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设州,有两种:一为直隶州,地位相当于府,隶属于省;一为属州(散州),地位相当于县,隶属于府。但是凤阳府是属于直隶地区的,这个直隶的级别相当于行省,所以凤阳府的级别也比一般的府要高。
苏睿之前作巡按时,因为与齐敏和齐家的关系,故意轻判了齐宝,所以在回到京城后,盱眙的知县为了巴结他,便在奏章中极力夸赞了苏睿,说他大公无私,秉公办事,以德报怨。于是龙颜大悦,在故意又闲置了他一段时间后,见他没有任何怨言,便给了他凤阳知府这样的一个实缺,让他治理自己的家乡。
事实上古代派遣地方官,是有一个回避原则的,也就是不当自己家乡的地方官,以免出现对自家人的循私偏袒。
但是实际上作官的人,谁都想着衣锦归乡。在皇帝看来,苏睿之前既然在牵涉到自家人的事情上以德报怨,那说明他让苏睿衣锦还乡,然后使他更好地处理政事的做法是正确的。
而且这样一来,苏睿现在在当地的声誉一定很好,人品也一定过得去,所以就派他回乡担任知府,也好继续在“衣锦还乡”的作用下更尽心尽力地为官。
建文帝是穿越者,用人为政不拘一格,常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只是这一次他让苏睿担任凤阳知府,对齐家却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之前苏睿曾对齐敏说过,下一次相见时,他与齐家之间再无半点情义。如今他来作这凤阳知府,对齐家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需知现在齐家的生意遍及整个直隶,总有些不清不楚打擦边球,或者上下活动行贿送礼走人情的事,苏睿就算不故意针对齐家,哪怕就是全部公事公办,对齐家的生意也有打击,更何况他还可以扶植齐家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什么的来打击齐家——官字两张口,他想要做些什么事,甚至都不必他亲自出手。
齐敏想了一下,道:“他既蒙受皇恩,想来做事也不至于有什么偏差,往后我们自己小心些也就是了。那些打通关节的事,就不要再做了,如果已经做了的,就尽量收手,反正咱们做的也是正当生意,没必要过多地去找人情。”
齐连春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是怕有人把这消息传到你娘的耳朵里,让她平白地担心,所以才回来告诉你一声,在府里先打个招呼。”
齐敏道:“这个我自知道,另外明年春天的会试,三叔要不要陪升儿一起去?我看升儿好像有些恋家呢。”
齐连春笑道:“我看他只是舍不得你罢了!”
齐敏一愣:“三叔怎么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齐连春面上略显尴尬之色:“啊,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在意。嗯,明年春天,宝儿也该回来了吧,到时把黄册改了,给你们两个圆房。”
如果改了黄册,那齐敏就是齐家的童养媳,就不举行婚礼了,只叫圆房,所以文氏才会一直说对不起齐敏。
齐敏道:“也是希望如此呢!”
齐连春又道:“不过茗婉已经和徐州判官的儿子订了亲了,正好是明年春天出嫁。唉,这也是去年就订的亲,原没料到会有恩科的,如今却有些时间紧了。”
齐敏道:“哟,既是如此,那也就算了吧,便让刘诚与他走一遭便了。”
刘诚是管家刘恭的儿子,今年三十多岁,人如其名,是个实诚人,由他陪着齐升去京师参加会试,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齐连春道:“也是,就在京师道上,料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齐敏道:“妹妹订亲,三叔也不说一声,我都不知呢!我明日过府去看看妹妹,也好备一份贺礼。”
齐连春笑道:“便是怕你们送礼,才不敢提前告诉你。”
齐敏道:“三叔这几年帮了我家大忙了,这些人情怎么好省的。”
二人说了一会儿,齐升却过来了,先见过了齐连春,然后对齐敏道:“娘知道三叔来了,要过来呢,我说娘身子虚,便让三叔去后院吧。反正都是至亲,也不妨事的。”
小叔子按礼不该去寡嫂的房里,但是现在文氏病着,也没法出来相见,只有齐连春去后堂拜见探望了。
齐连春道:“正说着要去探望你娘呢!不过你怎么在家里,不去县学么?”
说着三人都向后室走去,齐升在路上气鼓鼓地把县学里的事说了一遍,齐连春听了呵呵笑道:“你也大啦,是该说一房亲事了,不如我也替你留意着吧,若有哪家好姑娘,便替你去说,如何?”
齐升道:“怎么三叔也来打趣我,大哥还没回来呢!等大哥回来完了婚,我再娶亲也不迟。”
齐连春笑了笑:“这可是难说,好姑娘可都抢手得很,你不去订聘,可就被别人家抢走了!”
齐升看了齐敏一眼,道:“命中注定的,跑也跑不掉,命里没有,强求也是无用!这一点我自是知道,三叔也不必多说什么。”
齐连春笑道:“你才多大了,就说这样的话,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不服老,样样都要与人争一争呢!”
齐升听了,一时无语——他本就不擅言辞,说不过齐连春,也是正常的。但是齐敏在旁边听得却是暗暗心惊——怎么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都与自己有关?好像齐升对自己产生了超越姐弟关系的感情。
这几年齐宝不在,齐敏对齐升也是处处关心,而且齐敏本来就把齐升当作是自己的弟弟,如今母亲的身体也不好,齐芸的性子又偏柔软,家中里外都是由齐敏来管理,齐升的事自然也是她在打理。
以前齐宝与齐敏并没有互生情意时,齐升还时常与他们两个在一起,三个人一起说笑玩耍,待到苏睿与齐敏分手,齐宝与齐敏确定了情意,齐升也就不怎么来打扰她们两个,反而特意让出空间来给他们这一对小情人。
而齐宝如今一去两年多,正好齐升从十三岁到十六岁,乃是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时候,对齐敏这样一个既美丽又亲近的女子产生一些不应该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对齐敏来说,理解归理解,却仍然是一种困扰啊。
不过这些也都是齐敏的猜想,人家也没明说——当然,也不可能明说——这样的话,齐敏也没法去求证,只好从今以后尽量注意与齐升保持距离了。
——不过,如果齐升故意交个白卷,来个落榜怎么办?
虽然齐敏和齐连春事先和吏部、户部的人打过招呼,但是也仍然是要看卷子的,能在全国统一的考试里给个面子,尽量提拔你,已经是皇帝给了所谓的直隶第一富户面子了,如果交白卷还能得中,不免要遭到言官的弹劾。
于是,少不得还得与他说说吧!
齐敏心里微叹,脚下不停,已经到了文氏的房外,与齐升先进去,告诉文氏,齐连春已经来了,正在门外相候。
文氏道:“叔叔既然来了,便请进来吧。”
齐连春进来道:“其实也无甚事,只是苟婉订了亲,就想来告诉敏儿一声,让她来转告二嫂的——只怕我唐突了,搅了二嫂休息,故此不敢前来。”
文氏已经在病榻上躺了数年,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但仍撑起身子道:“叔叔说什么话,这样的喜事,怎么却不让我知道。”
齐连春笑道:“怎么会瞒着二嫂,只是怕二嫂静养受不得烦扰罢了。”
文氏喘了几口气,然后道:“哪有这么不堪了,我前几日正好托人买了十匹锦缎来,却正好给了茗婉。都是上好的荆缎呢。”
齐连春道:“嫂子这是自家要用的吧,我怎么好收。”
文氏道:“叔叔不用客气,我买了来原要给敏儿和芸儿做嫁衣的,一则她们原也用不着这许多,二来这东西也不是甚稀罕物,再去买便是了。”
说着又咳了起来,齐连春忙道:“二嫂不用急,做兄弟的收下便是。”
如今文氏身子越加羸弱,齐敏和齐升、齐连春看了都心中忧虑,齐敏忙上前替文氏捶背,齐升道:“这事自然有敏姐去照应,娘不必担心了,外面的事也都有我和三叔呢。”
文氏点了点头,就着旁边小茪递过了药汤喝了几口,然后道:“我想我这身子,也拖不了几年了,心中就是挂念不下敏儿。也不知我能不能看见宝儿回来!”
齐敏忙道:“娘,您说什么呢!好好的,说这些丧气话!郎中不是说了么,你这病啊,就是忧思过度,你快快活活的,保准长命岁的!”
齐升也道:“娘,你别胡思乱想的,等打完了日本国,大哥也就回来啦!”
在明朝的人看来,日本不过是蕞尔小国,一群倭奴罢了,郑和的大军过去,定然摧枯拉朽,最多一二年间就回来。
不过齐敏知道,日本国家虽小,但是这些家伙的武士道精神却很厉害,都是宁死不降的主儿,如果趁对方战乱扶植一个傀儡政权的话还比较简单,要是正式吞并,那还得要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