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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
“莫凡!这一刻及未来短暂的日子里,我有你就够了,至少我亲爱的弟弟就在我的身边,这就够了……”
※※※
半个月后--
莫琼文在莫凡悲痛的注视下死去。死前,她喃喃地叫着一个名字,一个莫凡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又过了一个星期,他处理完姊姊在纽约的琐事后,带着姊姊的骨灰,搭上西北航空回台湾。在踏上飞机的那一剎那,终于,他流下了眼泪。
※※※
沉芸生看着手中这份薄薄的薪水袋,再乐观的人都要度紧眉头,大叹日子难过。其实,经济不景气,不被裁员已经不错了,连IBM这种大企业,在美国都要裁掉两万人了,减点薪水算什么?
别人羡慕她有直而乌黑的长发,事实上是因为她舍不得花两、三千元烫发;别人夸她有不用化妆就能倾倒众生的容颜,她真想说如果她买得起名牌的化妆品,她就可以倾国倾城了。
她知道自己的美,如果她有钱打扮,她会更美、更引人注目,但是她的钱,每一分、每一毛都必须花在刀口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她一向乐观,而且非常的幽默,照理说,她不该如此;她有个酗酒、好赌、不怎么顾家的父亲,母亲是认命、不敢大声说话的传统妇女,哥哥在娶了有钱的老婆后就不怎么和家里来往,这个家就靠她那一点薪水维持,她也潇洒的接受这个事实。
当然,她偶尔也会有不平之鸣,但是她说说就算了。衣服够穿、干净、简单就好,化妆品用多了伤皮肤,而且打扮得太花枝招展、招蜂引蝶也非她所愿,她一向如此安慰自己。
当薪水交到沉母的手中,沉母抽出五千块给她时,她却只拿了三张千元大钞。
“芸生--”
“这个月的薪水少了两千。”
“那我们就省着点用。”沉母不忍的说:“你在外面上班,三千块怎么够用?你教妈怎么安心,这个家--”
“妈,你又来了!”
“我知道你的付出,但是--”
沉芸生反倒过来安慰她妈:“我除了车钱也花不到什么,午饭有你亲手做的便当,晚上又是回家里吃,我花不到什么钱的。”
“芸生,你真是一个乖孩子!”
“我想坏也难喔!谁教我有一个好妈妈。”
沉母眼睛一红,偷偷的背对着女儿拭泪。所有的母亲都喜欢生儿子,认为下半生只能靠儿子,女儿是赔钱货,嫁出去就足别人的;她也有儿子,但是这个儿子似乎并不能给她保障。
丈夫好赌、喝酒,即使赚了钱也留着自己用,她在知道丈夫不可靠后,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的身上,结果儿子在美国结了婚,娶了个有钱的太太,回来台湾后住在别墅,但是对他自己的父母亲、妹妹却没有实质上的经济援助,偶尔回来转一下,塞个三、五千,然后就又一阵时间没有下文。
她有媳妇,媳妇却像蜻蜓点水般的久久才来一次,没有叫过她一声妈,没有煮过一顿饭给她吃、伺候她一天过,好象瞧不起她这个婆家。
她灰心过、沮丧过,但是在丈夫没用,儿媳不怎么孝顺的情况下,她至少还有一个好女儿,一个教她窝心、教她觉得没有白生的女儿。她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女儿的身上了。
“芸生,你的命不好,现在我只能每天祈祷你嫁一个好丈夫。”
“我不想结婚。”她搂着母亲的肩。“我喜欢当你的女儿,不想当别人的太太。”
“不是每个男人都像你爸爸和你哥哥。”
“既然这样,我不嫁什么好丈夫,我要嫁有钱的丈夫!”
“芸生!有钱并不能保证你的幸福。”
“但可以让你过好日子啊!”
沉母的心一酸。“芸生!妈是个认命的女人,我不想过什么好日子,我只求你能幸福,吃好、穿好、住好并不一定能让一个人快乐,我只是心疼你为了这个家,过得这么节省、寒伧。”
“妈,我觉得这样子很好呀!”
“你愈是这种不自私又宽厚的态度,愈是教我--”
“妈!我的耳朵--”
“如果你哥哥有你的一半孝顺就好了。”沈母抢白。“攀上了有钱人就忘了自己的根,以为我们看他发达了,只想从他那里挖钱似的,我们要的只是那种天伦之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感觉,念了博士又怎样?他在美国的生活费、学费,你这个做妹妹的还出过呢!”
“哥有哥的生活,他现在有他的家庭,如果他不想和我们走得太近也就算了,何必弄得大家痛苦。”
“芸生,苦了你。”
“妈,我哪天不是笑口常开、嘻嘻哈哈的过日子?”她也真的是一个乐观的女孩。
“每天吃饱、睡饱,健健康康的,我很满足了!”
“如果你爸爸有点责任感--”
“爸也还好啦!至少不乱搞女人,打打牌、喝点酒也就算了。”这会儿她又替自己的爸爸说话,在她的逻辑里,好象没有真正的坏人。
“芸生,你太善良了!”
“我是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她振振有辞。
沉母不由得笑了,女儿是她的开心果,是她的宝贝,也是她日后的依靠。以前她一直希望生的都是儿子,现在她则感谢上天给了她一个女儿,也彻底的改变了她重男轻女的观念。
如今,她后悔生了一个儿子,她希望她生的都是女儿。
※※※
嘴上说日子过得去,但是沉芸生还是不得不兼差。报上的分类广告写着:晚上七时--十时,文字、数据处理。她先打电话问过,也打听了下,是一家正派的公司,虽然成立不过三年,但是信誉不错。
她和一群人坐在会客室里等着,她并不觉得紧张或焦虑,反正不成再找,对她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隔着透明玻璃,莫凡一眼就注意到那个不施脂粉,衣着朴素,长发秀丽的女孩,他直觉的对她有好印象,觉得这是一个还没有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污染的女人。
他忍不住的多看了她两眼,她的眼神清澈且充满希望,手不经意的拨弄着她的长发,一会把头发拨到颈后;一会又把头发弄到胸前,她不像是紧张,倒像是在排遣无聊的时光似的。
莫凡很少在瞬间欣赏或接受一个人,特别是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却令他有异于往常的反应。
“那个头发最长的女孩由我来面试。”他下达命令。
人事主任一副错愕的表情,这种面试的小事一向轮不到公司的总裁亲自出马,而且总裁一向只决定大事,不准别人拿小事去烦他,今天却像吃错了药似的,而且只面试一人,不过,这些想法人事主任只敢放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排第一个好吗?”人事主任必恭必敬的说。
“第一个、最后一个都行。”们是老朋友似的。
“泡咖啡?”她瞪大了眼睛。
“你不喝咖啡吗?”他反问她一句。
“你没说错?”
“我很会泡咖啡。”
“一个高高在上的总裁给一个兼差的小职员泡咖啡?”她像见了鬼似的。“就算你是美式作风的人,也不要这么吓人,我担待不起。”
“我不是总裁,你也不是兼差的小职员。”
“是你该去看脑科,还是我得去看耳鼻喉科?”她诧异地委婉说道,她总不能当他的面说他疯了吧!“我看我去看好了。”
“沉芸生!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所以你不是兼差的小职员,我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总裁。”
“我不习惯。”她还是老话一句。“我真的非常、非常的不习惯。”
“你会习惯。”他向她承诺。
“你很‘习惯’替别人决定事情?”
“如果我觉得是有益时。”
“你想你会不会太主观了一些?”
“几乎没有,在我成功、爬到现在的地位后,几乎没有。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高处不胜寒’?”他很费力的绷着张脸,事实上,他想笑。
“所以找最好识趣点的让你去替我泡咖啡?”她的下巴不自觉地一扬。
“最好是如此。”
“如果我不喝咖啡呢?”她想反抗他。
“公司里应该有红茶包。”
“如果我也不喝红茶呢?”
“沉芸生!你存心要我下不了台吗?”他近得已经可以嗅到她的发香,而那股发香撩拨着他,使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