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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川远笑叹了一声,乔津亭固然是聪慧过人,但这等相互倾扎异常酷烈的宫廷斗争对她而言还是陌生的,“早在皇后中毒昏迷不醒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所以隐忍不发难,只不过是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一直在为他们制造机会,也一直在等,等他们将自己推上悬崖边上,我再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摔个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现在他们已经踏在悬崖之上,后无退路,死神在向他们招手了!”
这番话虽没有一字血腥,但却杀机凛凛,顷刻间兵不刃血,就能置人于死地。
乔津亭全身一个激灵,看着烛火之下嘴角微抿双目微眯眼角眉梢横过丝丝冷酷的宇文川远,他也一样是那样的心机暗藏,步步设局,步步为营,将一切做得密不透风,甚至连自己都被瞒了去。
见乔津亭眼眸中闪过的一丝不悦,宇文川远知道她终是难以接受事实的残酷,或许,她也难以接受在阴谋诡计的漩涡中打转的自己,“乔,你在怪我?怪我瞒了你?”叹息一声,“自你为我进宫以来,你已经为我担负了太多,所以,能不让你知晓和担忧的,我都尽量瞒着,毕竟,这不是能让人愉快的事情,你,能谅解我的一番苦心么?”
乔津亭苦涩一笑,宫廷斗争,权力的争夺,谁是谁非,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让人争议不已的话题,宇文川远固然在这场斗争中占尽公理正义,但其中也不乏诡异的手段和阴险的心机!“到时候,你将如何处置皇后和商云渊、宇文景微及宇文景煌?”皇后与商云渊或许其罪可诛,但宇文景微和宇文景煌,特别是宇文景煌,他仅仅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宇文川远伸出修长的手,将乔津亭的紧紧握住,却发现手心中一片冰凉,知她所思所虑,“你放心,在不留后患的前提下,我会尽量地从轻处罚,绝不大开杀戒,连累了无辜!”
这话终究是含糊其辞的,什么叫“尽量”?什么叫“不留后患”?乔津亭突然一阵惊心,眼前的宇文川远似乎突然间变得有些陌生,他也终会是一个酷烈的王者么?或许,皇家的血脉里,可能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一定是冷酷!宇文川远,素有仁爱之名的宇文川远会也是一样吗?不过,为宇文川远设身处地的一想,他又能错到哪去?成王败寇,是千古不易的真理!
“你,确定是胜券在握了吗?”
血雨腥风之尘埃落定(12)
宇文川远见乔津亭晶眸中的一丝迷茫和阴郁散开,莞尔一笑,傲然开言,“在这场斗争中,我是占尽了天时、地理、人和,岂有不胜的道理?他商云渊、皇后和宇文景微好不量力,一者,他们并没有处于权力的核心,手中没有掌控足够的兵力,财力,试问要发动政变又谈何容易?二者,所依靠者不过是江湖宵小之辈,一旦阴谋败露,再无伎俩可施;三者,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已经注定了谁是失败者;四者,我宇文川远岂是昏庸无用之徒?任人搓捏摆布?作为我的对手,商云渊唯一高明的手段就是搬来了大凉国使,让我措手不及,乔,幸亏有你,帮我化解了这场危机!”
乔津亭不能不叹服,论智慧论权谋,宇文川远终究是高了一筹,难怪多年来身为先皇后的遗子他可以身陷权位的风暴眼中屹立不倒。只是,宇文川远,对皇帝又知道多少呢?“你是什么都知道了,那么,对你的父皇,你又知道多少呢?”
宇文川远讶然,想起回京师之前遣人探知自己遇刺之后皇帝对乔津亭的作为,至今未见回音,此刻闻听乔津亭一语,内心一惊,“乔,你何处此言?”
乔津亭悲哀一笑,不复言语,宇文川远机关算尽,却漏算了一个皇帝,或许,她乔津亭理该有这样的一个劫难?
宇文川远凝眸乔津亭,内心暗自警惕,或许,真的还有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关乎皇帝,关乎乔津亭!待变端过后,他一定会弄个明白!
等待了漫长的二十年,眼看韶华将尽,华发丛生,终至盼来这人生最值得期待和兴奋的一刻!
眼看朝臣目瞪口呆,无可奈何,商云渊手捧诏书,傲岸睥睨,宛若王者。
商云影是“眉欺杨柳叶,裙妒石榴花”,大红华服绚丽逶迤,华彩灿灿,金步摇流光溢彩,插在高髻之上,熠熠生辉;虽是人已中年,但花容不减,体态窈窕依旧,兼之刻意装扮,若言是花妒月羞,方能衬了商云影此刻的六宫粉黛无颜色。
皇帝神情呆滞,身体僵硬,宛若任人摆布的木偶,目光虽然流转,但口却不能言,似是塞进了一块东西。
宇文景微腹藏心机,利刃在袖,伺机发难。
皇九子宇文景煌一身华服,好奇地东张西望。
殿外,“无花楼”杀手手中大刀雪亮,凛凛而立,杀气腾腾!
朝堂一片死寂,商云渊站在丹阶之上,朝端坐在一旁的商云影得意一笑,缓缓展开手中诏书,诏书上,“传帝位与皇九子宇文景煌,皇后与国舅共同辅政”的字样似乎在随着商云渊的心跳不停地跃动,大红玺印如鲜血般的红艳。
兴奋莫名,商云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二十年的苦心谋划,终于握住了一纸诏书,大好天下!
血雨腥风之尘埃落定(13)
朝堂高远,不知皇城中的风云变幻,就在商云渊一干人踌躇满志的时候,京畿守卫统领张蕴之已下令打开城门,放进由萧珉带领的部分京郊驻军,随即封锁城门,与驻军一起,大肆搜捕京城中商云渊的党羽,捕杀“无花楼”杀手黑衣人!
宫中禁卫统领秦弓大开宫禁,恭迎皇太子回宫,之后不动声色地将散布宫中的商党一一解决,除了龙啸殿外的“无花楼”杀手之外,宫中的一干涉及政变的人众已被捕杀殆尽。商云渊不知,他手中紧握了诏书,实际上是握紧了死亡!
商云渊傲慢的目光在朝臣在宇文景微的脸上一一横扫而过,暗中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大殿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传帝位与皇九子宇文景煌,皇后与国舅共同辅政,钦此!”
朝臣面面相觑,以为诏书之上所写是将皇位传与皇四子宇文景微,谁知却是皇九子!此时,朝臣当然也自明白皇帝诏书已然下达,不论真假,唯有遵从,方是活路!正待山呼“万岁”,宇文景微喝了一声“慢着!”
众人讶然,目光所聚,均在宇文景微的身上,商云影娇叱了一声:“皇儿,宇文景微,朝堂之上不得放肆!”
商云渊微微冷笑,慢条斯理地合上诏书,“四殿下可有什么疑问?”宇文景微的反应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他却不知,殿外的“无花楼”杀手已有过半被宇文景微许以足够让他们对商云渊倒戈相向的丰厚酬禄。
宇文景微冷笑,厉声斥责:“国舅,这诏书上当真是父皇的旨意么?”转身面向朝臣,大声道:“诸位大人,太子外出赈灾,至今未归,恐已被国舅派人杀害,父皇日前病重,传位与皇子理所当然,但皇九子宇文景煌年幼无知,如何能继承大统,治理江山?”
朝臣默然低头不语,在这剑张努拔的关键时刻,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选择!
商云渊仰天“哈哈”大笑,嚣张气焰冲腾而起,“英王,这诏书上的玺印,英王不会陌生!再说,皇上就在朝堂之上,英王大可相询与皇上,我,只不过是传达皇上旨意而已!”
商云影花容变色,厉喝道:“英王扰乱朝堂,来人,将宇文景微拿下!”殿内侍卫执枪配剑,将宇文景微围住!
宇文景微望着脸色铁青的皇后,内心一阵苍凉,在皇后心里,他只是一颗棋子,早年是讨好皇帝的棋子,现在是谋取皇权的棋子,唯独没有将他当成儿子看待!注目皇后,“母后,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是您的儿子吗?你为何这般对我?”声色渐渐由苍凉变得严厉,最后是怨毒,“既然母后无视父皇恩宠,与国舅商云渊密谋叛乱,当是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休怪儿臣无情!”转身向殿外大喝一声:“来人!”
一声令下,黑衣人冲进殿堂,一半护在宇文景微的周围,一半横在丹阶之前,护着商云渊及皇后,大刀相向,尽是寒光闪烁,可笑昔日所谓同生共死的弟兄,此刻为名为利,各为其主,顷刻就要血染丹阶!
事发突然,宇文景煌被宇文景微一把揪住,只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嚎啕大哭!
这瞬间惊变不在商云渊和皇后的意料之中,原以为一切事宜顺风顺水,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