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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的母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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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水的时候,拉住一个钩担嘴儿把桶放下去,吱扭儿吱扭儿一摆,哐通!桶不离钩担嘴儿,半扣进水里,一下子就喝饱了,提起钩担往上拉,清凉凉水珠子四溅,扑扑嗒嗒,一大桶水满得冒尖儿,直往脚上洒。 
“桑木钩担柏木桶, 
千提万提提不省, 
你娘生你个糊涂虫!” 
刮钩担那天,织布的娘看看院子里哧楞哧楞低头刨钩担的爹,再看看撅着嘴为小桑树生气的孩子,头一歪,唱起了乡野戏台上的《十八相送》,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娘还有这一手,逗得父子俩一齐笑了起来。 
想着想着,孩子张开双臂把住钩担系儿,转动身子打个旋儿,钩担随着箩头滴溜溜转个圆圈儿,彻天漫地的野气都被他钩住了。 
桑杈 
桑杈是从地里直接长出来的农具。 
桑树长到指头粗,打了头让它发杈,不管发多少枝,只留下三枝粗的。拿绳子把它们襻成一溜儿,对面再留一根细枝儿将来当杈码儿。主干长到和小孩子胳膊一样粗,溜根儿锯下来剥掉皮,砍砍刨刨,打磨得光溜溜的,就是一把装车打场用的桑杈。桑杈绵软有弹性,使唤起来就像是人长长的胳膊手一样带劲儿。 
收麦割豆的季节,当胶轮车马车或是咯噔咯噔响的铁轮牛车轧着麦茬垄进到地里,就有四个手拿桑杈的人挑起麦铺子往车上装。三个尖尖的杈齿贴着地皮插过去,一铺一铺往前摞,摞到两尺多高,一只手摁住杈把的尾部,一只手使劲往上一扬,麦子就上了车。装到高处,双手举起满满一杈麦子,使巧劲往上甩,眼看那杈就要脱手飞出去了,却在卸下重量猛一轻的瞬间,轻轻巧巧地落在人的手里,调个头儿稳稳地飞向下一铺麦子…… 
孩子们喜欢的是秋天,因为麦忙天跟着大车拾麦穗,又热又累又渴。秋天拉豆子的时候就有趣多了,大人挑起一铺儿谷子、绿豆或黄豆,蛐蛐和老扁担和长尾巴大肚皮的蝈蝈成群蹦出来,紫了茎的草棵里,还藏着绿脖子的鸟儿和红肚子的鸟儿。 
忽闪忽闪的桑杈,就这么一年一年折起麦香和豆香,送走了少年人单纯的渴求,和不为人知的幻想…… 
书包 
乡下女人收藏岁月最合适的地方,是一个蓝土布封皮儿的书包,是男人精心叠给女人的百宝囊。这蓝土布书包形状像钱包儿,又像一本封面折进去的大书。抖开四折儿,桑皮纸叠出各种花样的斗斗儿:八角斗儿、牛筋斗儿、长方斗儿、四方斗儿,有的像茴香瓣儿,有的像四瓣草,有的像盛开的牡丹花。特别是那个牛筋斗儿,用薄而韧的桑皮纸叠了一层又一层,轻轻一拉,扯起半尺多长。里面不是装着一串珠花儿,一件件小而精致的绣活儿,猜想那肯定是女人出嫁时随身带来的宝物吧?其他斗儿也分门别类,小方斗儿放绣花针和花线,就是那种扎染一样染出来的每段色气不同的花丝线,被一双巧手使唤起来,能变出梦一样斑斓的花草和飞鸟儿。小方斗儿里还放小孩儿们的鞋样儿、猫头靴样儿和棉袜样儿,那可是些见天都长的活物儿。一般用旧画报或印有好看图案的花纸裁成。当娘的心比猫鼻子还灵,总能闻见稀罕的花纸,裁成的小样儿从刚好放进掌心里起,一韭菜叶儿一韭菜叶儿往外放,最后放到七八寸,那块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成了另一个人了。大人的鞋样子放在长方形和正方形的大斗儿里,各人占一个斗儿,省得弄错。八角斗里放细软,不知何年何月替人家做嫁妆或是给孩子缝肚兜儿剪下的碎布料儿,宝贝似的收藏在这里。没用的尖尖角角,也能给小闺女儿扎个蝴蝶结。再怎样不起眼儿的“书包”,每次抖开,日子的陈年香味儿也会浓浓淡淡地飘散开来,让人叹息,让人怅惘,让人呆呆地愣一会子神。 
顶针儿 
“卜冬,卜冬,卜冬卜冬!”拨浪鼓敲过来,惊动了清寂的阳光,把安卧在树上的静谧敲出几个透明窟窿。 
“找——头发换针!换花线,换顶针儿,换糖豆儿啦——” 
随着货郎担儿拖腔拿调的一声吆喝,姑娘媳妇们从屋里跑出来,有的拿着零钱,有的拿着刚刚从墙洞里掏出来的头发卷儿,有的拿着从旧鞋底子上割下来的烂鞋帮子,还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找出来的碎铜烂铁,来换她们缺少的东西。 
或铁或铜三五分钱一个的顶针儿,就是这样从货郎担儿手中换来的。对于一个地道的村妇来说,顶针儿是她生命中比钻戒还金贵的指环。女孩儿长到十来岁甚至更早,这枚周身布满麻坑的熟铁环就套住了右手的中指,直到天长日久,最终和她的手指融为一体。一层摞一层的麻坑把右手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儿压弯,再填上一层厚厚的老茧。 
家境贫寒的人家,连顶针儿也买不起,女儿学活儿只能用母亲的旧顶针儿。旧顶针儿纳底子上鞋出过力,差不多已经磨平了,缝缝缭缭还凑合,纳袜底儿就开始打滑,要是用它顶动大号针二号针纳底子,那就惨了!刚开始学活儿的人,手生,角度稍有偏差,嗤哩——针鼻儿滑到无名指的嫩肉上,不是针尖儿,是带着线的针鼻儿啊!往外猛一拔,血珠子冒出来,痛得人倒噎气。这钢针儿也太可恶,即使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它打滑的时候,十有八九还会错开茧子往肉上扎!扎伤了,撕块布条儿缠缠,捏着顶针转几圈儿,找个麻坑深点的地方,继续纳。若是旧顶针儿磨得太薄,不提防,苦楚扎透了,带线的针鼻儿直上直下扎进肉里,钻心痛,两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到夜里还嚯嚯跳着痛,第二天起来一看,一根葱白儿似的中指肿成了红萝卜,连关节都找不到了。 
我学活儿的时候,母亲的手指早已被不知多少顶针吸干了汁水儿,变得又硬又粗,最大号的顶针儿也得拿小擀杖撑出条韭菜叶儿宽的缝才能套上去。我那枚顶针儿,是用奶奶梳头梳掉的一卷儿花白头发换来的,那是一枚黄灿灿的铜顶针儿。第一次戴它时,爹帮我往里紧了又紧,接口处套叠在一起,怕磨手,包了一层布。我用它缭铺单,缭得针脚绵密,长短远近不差一丝布。我用它纳袜底儿,散纳的针脚撒芝麻儿,攀枣核,结胡椒眼儿,板板正正。缉汉纹带梅花儿,扎喜鹊登枝儿、水波莲花,不沾手的鲜活明艳,那是钢针与铜顶针儿巧妙配合的结果。随着我的手一递一送,丝线、棉线哧啦哧啦,有空儿它就走,直到顶针儿开了缝,把我生命中最青最嫩的部分抽成丝,拽成线,伴着点点殷红的血珠儿,和那枚磨玉的顶针儿一起,永久地失落在日子的深水里。 
织布机 
父亲跑了好几趟,终于把木匠七舅爷请来了。他来的时候背着长锯、短锯、粗钻、细钻,还有斧子、凿子、刨子,还有一个打线的墨斗儿。 
父亲想要打一台织布机,已经操了好几年的心。不说做,说“打”,那是因为木匠师傅哧哧啦啦、乒乒乓乓,把一大堆木材解成板、截成橕、开好榫子凿出榫眼,最后往一块合的时候,全靠抡起板斧铿铿地夯,“夯”不就是“打”吗? 
七舅爷那双结满老茧的手,拿筷子打不过弯儿,可他拉动墨线,眯起一只眼瞄瞄,叭一声打下墨线,再别扭的树干,也能取出笔直的板材来。那棵弯腰老枣树,比背锅子老二爷的背还弯,他掂起斧头左砍砍右削削,赶弯儿凑斜儿,做了个劲道十足的“下摆”。 
织布机分上摆机和下摆机,重心在前的“下摆”是下摆机,重心在后的“下摆”就是上摆机。下摆装在脚踏板后,连着上面嵌杼的框,上摆机拉着框往上带,下摆机把框往下推。织布机的主要构件是一个卷经线的六齿儿柽滑子,线从上面一段儿一段儿往下放,经两根轴儿一压一挑,被小交棍儿开交之后,穿过分别上交线和下交线的两匹棕,最后进入起伏流畅的山形框,框中间嵌着细篾儿杼,篦头发一样将几百根经线成对儿篦开。四根打蜡的棕绳吊在高高的翻天鸡上,下面连着脚踏板。织布时,人踩动脚踏板,一只手张开将框往上推,另一只手哗啦一声把带着纬线的梭子从经线中间撺过来,推框的手一松,正好接着梭子,同一瞬间,下摆推着框撞下来,哐通砸在纬线上。一个织布高手,坐在织布机上,脚踏节拍,眼随梭飞,两手交替推框接梭,哗啦哐通、哗啦哐通,上面的翻天鸡儿和身下的坐机板吱咛吱咛应和,在四壁土墙的农家茅屋里,奏成一曲人与木头和鸣的绝妙乐章,起早贪黑,一天能织两丈多布! 
俚语说:“织布机子哐当,小娃儿屙到床上!”那个陶醉在织布鸣奏曲中的娘,差不多把床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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