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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和门内,已经是不可企及的两个世界。而她和念安,从此,再也不能相互依靠了。
念安不是她杀的,却是因为她而死。如果她没有把念安带回来,他不会卷入这场阴谋和纷争。而躺在冰冷的地上死去的,应该是她,应该是她苏眷夏!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泛起这样刻骨的滔天恨意和绝望。她从来没有哪一刻那样痛恨叶之阑的不作为!也许他也无可奈何,他也无能为力,他也有他的情有可原。
可是她不想知道这些了。在看到念安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上还汩汩向外流出鲜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完了,全完了。
她恨,她怎么能不恨,她恨自己,也恨叶之阑。恨他为什么在苏沐夏故意杀他未遂之后还是默许了她只被处以十年有期徒刑,恨他为什么没有弄死苏沐夏,恨他树下这么多敌人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念安,恨他什么都不说哪怕危险迫近他仍然不告诉她,恨他让念安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她毫无理智地抛弃了所有作为人的理智和良知,她疯狂地想要杀了苏沐夏,她的体内有一头野兽在嘶吼,这种感觉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生生扯碎。
苏沐夏当时被处以十年有期徒刑,她心情也很矛盾,她是不想她死的,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是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即使她走错了路,执迷不悟,越走越远,毫无悔意。
可是结果呢?
她怎么会纵容苏沐夏苟且偷生的,她怎么会以为苏沐夏进了牢里一切就风平浪静,春暖花开了。
苏眷夏啊苏眷夏,你一直在做愚蠢的事情!你自诩看透了所有人的真面目,可是到头来,你还是一次又一次赔上了身边人的命!原本死的人应该是你自己!
大滴大滴腥咸的泪水落下来,滴到念安已经凉透了的身体上,可是他再也感觉不到了。
眷夏忽然很想笑,意随心走,她就那么笑出声来,大声的,不可抑制的,笑到喉咙被呛住,眼泪不停从眼眶里涌出来都不能停止。
她知道,她这一辈子的快乐都被消耗完了,从此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光亮。
念安死了,苏念安死了。她的弟弟,她许诺过要陪伴一生一世的弟弟,永远地离她而去了。他才八岁,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看过好的风景,他还只经历了家破人亡背井离乡,还没有经历这世上太多美好的事,就带着苦难和沉痛,这样离开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说会让他幸福会陪着他慢慢长大的她——苏眷夏。
之阑静默地跟在眷夏身后,她走他也走,她停他就沉默地立在她身后。几次想要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却在伸手的那一刻顿住了。
他没有资格。
他知道这次是真正的绝路了。苏眷夏,再也不会回头了。念安的死,把她,把他,把他们,全都推向了绝路。
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苏眷夏说的没错,是他的自以为是,是他太自负自以为一手遮天自以为能够保护好他们。是他在该做绝的事情上留了余地,而在可以宽容的地方逼急了别人。如果他执意将苏沐夏判死刑,如果他早点把尚霓可抓起来。
他应该把苏沐夏越狱这件事情告诉苏眷夏的,他该提醒他们小心的。可是他什么都没做,他隐瞒他们到现在,无论他怎么样地想说服自己真的是不想让他们担心真的是相信自己可以解决,在这一刻,所有的想法都成了板上钉钉的借口。
就是借口,而这一切,害死了念安。
他比他自己想象的更绝望。他和苏眷夏之间,现在,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他彻底失去了能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他只能站在她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几乎癫狂地大笑,看着她流下眼泪来一滴滴落在念安的身体上,也重重地砸在他心头。
可是他,再也触碰不到她了。
☆、chapter 75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结局了,然后我就要努力填新坑咯。
一抔新土,一盏黄酒,一碗熟肉,一盆水果,一座坟茔。还有烧得七零八落的纸钱,黑黑灰灰随风飘远,和着蔚蓝如洗的天空映入眷夏的眼帘。
瞳孔猛地一缩,眼神又涣散开去,像失焦的镜头。
入土为安,可是念安,真的能安吗?就像她当初给念安起名,念你平安,可是最终,还是她害死了他。
愿望总是美好的,而世事却难尽如人意。
她不愿意念安与世俗的尘埃再有沾染,她宁愿他一人在这宁静的小山头做着永不醒来的美梦。葳蕤的花木凋敝了,吱吱喳喳的小生命们睡着了,冬日的阳光带有抚平一切创伤的治愈力量,而念安,会与这些被冬雪深埋的虫豸一起,长眠于这僻静的山头。
再也没有人能够来打扰,再也不会有人来伤害他。
彼岸花,奈何桥,三生石,孟婆汤,一季花开花落,一度云卷云舒,一宿往生轮回。如果生命真的能够轮回——念安,答应我,不要再遇到我,要和你的妈妈,一直幸福下去。
眷夏把一束新菊放下,最后望了望大理石碑上黑白的相片一眼,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滚烫的热泪落下来,深埋进土里,眷夏坐倒在地上,抱着石碑放声大哭。
如同流干了最后一滴血那样的绞痛,之阑沉默地站在眷夏十步开外的地方,像一尊无悲无喜的雕塑,只是目光,不曾离开过眷夏半刻。
这几天来他比眷夏更憔悴,无法入眠因为知道眷夏一闭眼就会就会被噩梦萦绕,更害怕在他某个不知道的瞬间,她就生了死念,然后义无反顾地去做了。还有深深的自责和歉疚,想着那张给他们都带来了生机和活力的小脸,他就觉得心头如蚁咬噬,一处难愈的疮疤在黑夜里隐隐作痛。
苏眷夏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不拒绝他进入公寓,即使知道他一直默默跟着她也没反对,只是那种当他全然不存在一般的疏离,让他恐慌得快要发疯。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甚至不敢和她主动说一句话。他已经知道那是逾矩,就像他深深意识到她不会希望看到他祭拜念安。
如果还有别人,苏眷夏恐怕都不会自己过来上坟。
他知道的。在她心里——他和她都是没资格的人,她执拗地把自己归入了杀人凶手这一列,她觉得她肮脏地害死了念安,他和她都是凶手。而凶手,是不配来这里看望念安的。
看到她肆无忌惮地流泪,心溢满了酸涩痛苦绝望,就快要把他的身体涨破。他生平仅见的苏眷夏毫无伪装放肆地宣泄自己的情感,却是在这样的时刻。
他宁愿一辈子都陪着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假面具!也不愿意看到她这样真实这样让他心痛的她的悲伤。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野岭荒冢,黄土白骨,残花枯木。这里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可他们被无形的手遥隔在两端,同样荒凉却无法共处。
他除了做她的影子,默默在身后守护她,再也不能更进一步了。
哭到喉咙嘶哑,眼眶干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泪,眷夏才如行将就木的老妪一般迟缓地起身,慢腾腾地向山下走去。
之阑跟在身后,只觉得眷夏这样的沉寂让他恐慌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她这样,恐怕即使处在膏粱锦绣中,也如槁木死灰一般了。
即使裹着厚实的羽绒服看起来仍然是形销骨立的样子,而五感似乎也被她自己强行屏蔽了,感觉不到痛楚,对外界的一切无动于衷,她如一只蚕蛹,把自己包裹在孤独的世界里,硬生生地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之阑跟着她慢慢走到山脚下,走到人声鼎沸的大街上,看着她上了出租车,连忙开车跟上,跟了一段路才发现她这是要去往警察局!
心一下子乱了,之阑驱车上前调转方向把那辆出租车拦在了路中央。
跳下车让出租车司机开了门,之阑一把将眷夏拽下车搂到怀里,用自己的大衣把她裹住,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
“你要去哪里!你要做什么!”之阑的声音还带着丝丝颤抖,在彻骨的寒风中被冷凝成不容拒绝的沉痛。
眷夏只是轻轻地一推,之阑怔然地松开手。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没道理不去警察局。”眷夏轻声道,乌黑的眼珠失去了光彩,半天才迟缓地转动一下。
“会被判刑的!”
“我知道。”
“那你还要去!”
“不去怎么办?你托关系把我保释?”眷夏轻轻地笑着,“我要去坐牢,叶之阑。因为我想呆在监狱里,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轻飘飘的语气,没有刻薄没有激动没有愤怒,眷夏只是平心静气地娓娓道出了她想说的话。
犹如无数根绣花针钻入心孔,细密的疼痛渐渐连成一片,之阑感觉他的头顶在不停的冒出细汗,然后被这寒冷的冬日冻成无法动弹的冰柱。
就像刚才,她轻轻地一推,他感觉出她抗拒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