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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辇抬过雪地,他们走的是皇家专用的通道,三步一卫,十步一岗,威武的士兵们拿着雪亮的缨枪,目不斜视,看向前方。
一路上的白雪都已被清扫干净,露出地上雕着百兽朝龙、百鸟朝凰图案的碧玉地砖,两边都是白玉龙柱,凤绕其身。
只是一条路而已,就用了如此多的珠翠美玉,北商皇族的生活奢糜,由此可见一斑。
太多的历史王朝没落的故事,让步绾绾看到了这个北商国的结局,荒唐到一定的程度,就是毁灭。
不过步绾绾可不会和帝祈云谈什么国家的未来,帝祈云上辇之前说的一句话,几乎没让她气晕过去——
“爽到晕过去”!
她是被折磨到晕过去了才对!那才叫血如泉涌啊!
直到这时候,她小腹里还痛得厉害,痛经的苦,男人是不会懂的。
步绾绾一路上紧抿着薄唇,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双手放在小腹上,紧紧捂着,以减轻这种痛苦。
和帝祈云同住屋檐下,她想不用等帝慎景下旨斩头,她已经被他折磨死了。
帝祈云也一反常态,没和她嘻闹,歪在辇上,手里摆弄着一块弯月玉玦。
很快一行人就从侧门进了宫,直接被抬往帝慎景的寝宫。
辇停下了,帝祈云坐直了身子,恢复了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扶着太监的手,踩着高凳下了金辇。
“虚伪。”
步绾绾低骂了一句,他要是有气无力,全天下的男人都有气无力了!
“太子这是怎么了?”
步兰蕙的声音娇滴滴的从一侧传来。
她身后跟着脸色憔悴的绛芸郡主,看上去她的步子还很蹒跚,想来是腿上的伤还没好。看到这二人从辇上下来,立刻露出欣喜之色,想过来却又不敢,只痴痴地看着帝祈云。
好个痴情女子,还不知道帝祈云是什么货色吧?
步绾绾看了她一眼,直接从辇上跳了下来,裙摆散开,露出里面的高腿小麂皮靴子,她气定神闲地拍了拍手,丝毫不觉得自己吓了众人一跳。
“瞬欣,怎么这样没规矩?”
步兰蕙拧了拧眉,不悦地斥责她。
“姐姐懂规矩就好了,我又不当贵妃娘娘,”
她冷哼一声,扭开了头,走到帝祈云身边。
她此时也没心思去气绛芸,只拉长了俏脸站着,等着宫里传旨出来。
“蕙贵妃,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皇上有请。”
万公公出来,眉眼都堆着jian笑,一个人的长相,一看就是jian角,这也不容易,尤其是能在这宫里混得如鱼得水,更是不容易。
步绾绾深深地看了一眼万公公,这才大步跟着了帝祈云的身后。
到了殿门口,帝慎景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很是剧烈,像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步兰蕙加快了步伐,拎着锦丝盘花的裙摆,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快步走到了帝慎景的面前,扶住了他的手臂,另一手轻揉着他的背,柔声说:
“皇上这是怎么了?赶紧传御医瞧瞧吧。”
“瞧过了,风凉了而已,无妨。”
帝慎景抓住她滑嫩的小手,看向众人,温和地说:
“都坐吧,勿需拘束。”
帝祈云领着步绾绾向他磕了头,才在一边坐下。
“还是让臣妾晚上来照顾您吧,您一定又掀了被子。”
步兰蕙和帝慎景一起坐到前面的梨花木雕的贵妃榻上,语气更加温柔娇媚。
“灵儿梦魇,你要照顾灵儿,就不要担忧朕了。”
帝慎景轻拍她白嫩的小手,那堆着皱皮的手掌覆在这样一只完美的小手上,怎么看,都让人忍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步兰蕙看了一眼帝祈云,唇角有了几分恶意的笑,又柔声说:
“那……不如让绛芸来伺侯您,儿媳也会尽心的,对吗,绛芸?”
好狠毒!
步绾绾对这个女人再度刮目相看!这一招狠狠击中了帝祈云和绛芸。连步绾绾都感受到帝祈云呼吸的加促。
可也只担心了一瞬,步绾绾就在心里给帝祈云加油——快冲啊,上去反抗啊,上去狠狠揍人啊……
这样帝祈云就能和万恶的步兰蕙同归于尽,她可以趁乱跑掉!
可帝祈云没动,唇角紧抿着,呼吸渐渐平静。
绛芸扫了一眼帝祈去,见他始终不出声,便深深地勾下了头,泫然若泣地模样,真让人同情……步绾绾掀掀眼皮子,当然不是她想同情,她对绛芸没什么好感。
“兰蕙此议不妥,绛芸和祈云还未拜堂,怎能来伺侯朕?不”
帝慎景皱皱眉,松开了步兰蕙的手。
步兰蕙撇撇嘴角,往靠手边一歪,盯住了步绾绾,上下打量着,嘲讽道:
“瞬欣,怎么像霜打的茄子,没个笑脸?”
“回贵妃姐姐的话,和太子殿下吵架。”
步绾绾随口回道。
“你这臭脾气,也不改改,让太子殿下如何才会疼你。”
步兰蕙刺了她一句,接过了奴才们递上来的茶碗,揭开了碗盖儿,吹去茶末,紧抿一口,才喂到了帝慎景的嘴边。
“皇上喝茶。”
呵,这女人还真会拍马屁!招招拍在皇帝的屁股上!步绾绾全看在眼里,这一尝一品,又尝了水温又试了毒,帝慎景自然信任她了!
“皇上,摄政王,步相国到。”
万公公又匆匆进来禀报。
今日帝慎景居然把人召集齐了,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步绾绾看出去,只见夜沧澜和步相国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夜沧澜的目光和步绾绾遇上,顿时柔和了几分,轻轻点头微笑。步绾绾看到他,顿时心安了不少。
步相国也看到了步绾绾,却只皱皱眉,视她为空气。
自古女已夫荣,太子不受人尊重,当然她也受不了什么尊重了,受尊贵的是坐在上面那对老夫少妻。
步相国给二人磕了头,垂手立于一边。
“好,都到了,让你们来,是玉玺之事已查出眉目,为示公平,所以特地让你们过来,听听这盗玺之人如何解辩!带上来!”
帝慎景的脸色此时才阴沉下来,身体坐直,锐利的视线看向殿外的方向。
帝祈云也偏过头,不过是竖起了耳朵。
步绾绾看到他藏于袖中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又在摸那枚玉玦。
兵器和铁镣铐拖在玉石地面上的声音传来,被拖进来的女子身上并无血迹,一身葱绿的衣裙,长发披散,可是谁都看得出绝对是受了酷刑的,只是这刑用在了明眼看不到的地方。
步绾绾没由来的就打了个冷战,转开头,不敢看殿下的女子。
侍卫跪下,大声说道:
“她就是盗玺之人,叫烟儿,是城中一个勾栏院中的头牌,找到她的时候,她正逃跑。”
步绾绾一怔,赶紧看过去,侍卫正掐起她的脸,让众人看她的脸。
还真是那勾栏院的美人烟儿!可是一个青楼女子,是如何得到玉玺的?
“还真是个标致的女子,怎会犯下如此弥天大罪?烟儿姑娘,你的玉玺是从何而来?你实话实说,本宫会为你作主。”
步兰蕙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惧怕这场面,起身走到烟儿身边,温和地问她。
烟儿的眼皮子微微掀了掀,好半天才勉强睁开,眼珠子微微挪动了一下,木然地动了动嘴唇,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
“太子。”
帝祈云的呼吸又沉了沉。
众人皆看向他,他已经快速起身,一脸慌乱,抱拳就说:
“父皇明鉴定,儿臣不认得这女人。”
“你看都没看到,怎说不认得?”
步兰蕙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坐回椅上。
“烟儿姑娘,你从实招来,朕饶你不死。”
帝慎景这才说话。
“太子。”烟儿还是只说两个字。
帝祈云立刻跪了下去,大声说:
“父皇,正如蕙妃所说,儿臣是瞎的,连玉玺长得何样都不知道,也从未摸到过,如何盗?况且儿臣心系绛芸,如今又有了瞬欣,都不愿意离开温柔乡,又怎会去那种地方。”
步绾绾嘴角抽抽,还真是离不开她这温柔乡啊!
“仅凭太子一说,只怕不能服人心呢。”
步兰蕙又阴恻恻地说了一句。
步绾绾知道,只怕这女人是迫不及待要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位,一心要除去帝祈云。
“好了,你让祈云说话,朕不是让你审他!”
帝慎景一声低斥,这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让步兰蕙怔了一下,没敢再出声。
步绾绾微拧了眉,若真定了帝祈云的罪,今日她还能走出去皇宫么?她抬眼看夜沧澜,他正端着茶碗品茶,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抬眼看了过来,微微一笑,很是镇定的神情。
步绾绾笑不出来,从椅上滑下,和帝祈云一起跪着。
什么,担心帝祈云?见鬼!若帝祈云下了牢,就算夜沧澜把她带走,她也会被同命鸳鸯折磨得丢掉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