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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亚平虽然不是张屠户一组,但也在一起操练过多次,听他一叫,便放开哈松,向施艳林一点头,就挽着袖子赶上去推车。施艳林扶着哈松肩胛,怅然若失地看着施亚平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
施艳林还没开口,哈松就站在当街结结巴巴地将汝月芬是人蛇的话,从头至尾地对她说了一遍。
“汝月芬不是个人!”施艳林的眼镜从鼻梁上滑下来了,她难以置信地又问一遍,“你是说汝月芬是条蛇?”
哈松、泉福肯定地点了点头,哈松说虽则蛇郎中他们说话声音又低,塔里的风又大,好些话都没听清,但汝月芬的事,他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施艳林的目光越过那些争先恐后蜂拥而去的人流,朝天看去,她觉得要么是这两个土头灰脸的孩子,要么是那个她在学堂门口见过的蛇郎中,要么是她自己,或者干脆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们藏在宝塔里干什么,你们说的那两个什么郎中?”施艳林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大好使了,她本来想再问点有关汝月芬的事。哈松和泉福大力摇头,他们始终没有搞明白那个蛇郎中为什么要在塔里,他们只听见汝月芬是人蛇这个话,就这个。
哈松和泉福还未完全从汝月芬是人蛇的惊骇和那巨大的爆炸声的惊吓中醒来,他们后面追加的有关那两个郎中的谈话,便显得支离破碎,混乱不堪。施艳林一听,就知道这俩头本来就缺点活的蠢驴,脑子完全乱了。
“哈松同学,还有颜泉福同学,你们两个听好了!”施艳林严肃地把两手分别搭在哈松泉福肩上,推一推他们,盯着他们的眼睛说,“汝月芬是人是蛇的事,绝不能再这么对人瞎讲了,那是要弄出人性命来的!汝月芬回头一有点啥事,我就送你俩去吃官司坐监牢,你们可听见!”
哈松泉福脖梗一缩,不住地点头,一脸的诚惶诚恐。
“那就赶紧回家吧,再不要到处乱跑了!”施艳林轻轻地推了哈松泉福一把。
哈松泉福战战兢兢地走了。
施艳林立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她记起卞德青同她说过这事,王大毛他们怎么霸着路不让过,汝月芬不依,然后王大毛卡人喉咙,蛇郎中怎么救人。但汝月芬咬伤王大毛,那些杀胚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点反应呢?这王大毛是何许人,桐镇人都知道。至于汝月芬在学堂被毒蛇所伤,包括那什么灵蛇弄塌了汝家屋面,汝月芬用药,又如何反应,她想不能说明什么人呵蛇呵的。施艳林这就想到王大毛家去一趟,看是不是汝月芬咬了人,被咬的人就会中毒。她回头向南禅寺方向看了一眼,那儿有一股股狰狞的浓烟扶摇直上云天。要是施亚平在就好了,她想。
施艳林找了个人问了问王大毛家的住址,一路寻过去。
王大毛的家是一幢石库门房子,门前有一条碎石路,墙门两边晒满了各种布片。施艳林走近屋门口,听见一个老头在喊:“死了也好,活着也只是作孽,被街坊戳脊梁骨……”
施艳林一惊,寻思要不要进去看个究竟,屋里又传出一个老妇凄厉的哭声,边哭边骂:“做人也得摸摸良心,不是你儿子,你也配天天鱼翅海参的往里胀?现在看他死了,连句好话也没有……大毛啊,你走了,娘就快来陪你了……”
后屋传出几个人慌乱的脚步声。施艳林趁乱走出大门,头昏脑涨地向渔园走去。
她起初对蛇郎中的说法嗤之以鼻,觉得荒唐之极,但王大毛竟然真的死了,照哈松说的,仅仅是被汝月芬咬过一口……施艳林感到心里不仅乱成一团,而且很是有些惊恐。
在去渔园的路上,她一直在关照自己不要慌,即令汝月芬真像那个不吃饭的神经病蛇郎中所说的那样是条毒蛇,或者是个像白素贞那样的蛇精,最后要了王大毛的命,但只要汝月芬不下嘴咬人,那就不会酿成祸端。要紧的是,得马上先把汝月芬叫出渔园,天官和他那么些要员在那儿,不要没事弄出点事出来。
施艳林这会儿开始细细地咂摸那个蛇郎中说的每一句话,越咂摸就越觉得有点像那么回事。蛇郎中绝无诬人清白的动机,他吃这碗饭,一吃几十年,与蛇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的时间还长,应该说绝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家有大蛇做伴,此其一;其二,咬伤王大毛,要了人性命;其三,学堂里的那些蛇,不用说都是奔她来的,她自己被毒蛇咬伤,竟能不治而愈,就是蛇郎中那话:以毒攻毒;其四,一个人如何能为蛇药所伤,且全身呈现出蛇的中毒症状?
原先那些因算术卷子而牵扯出来的疑惑,因为汝月芬的合理解释,就一笔带过了,她也再没有细究,可这会儿她又不禁再生疑窦。汝月芬有时似乎有一种未卜先知的神通,她的那一对眼睛仿佛什么都知道,有时她看见那对眼睛心里就发虚。尤其是那次下午课前睡中觉,汝月芬竟会直奔徐先生那儿,这太让她生疑了。
且不说汝月芬的所谓神通,就那个蛇郎中说的这些个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显出她的可疑之处。但施艳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才能当堂验证那个蛇郎中的说法,让汝月芬显出原形。
一阵阵越来越劲的风,把一股股刺鼻的焦味撒向四方。街上的人也个个行色匆匆,且惊又惧,满眼焦虑。施艳林心里有几分着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陆子矶又攀上一道院墙,他向远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桑林回望了一眼。他非常后悔把冒辟尘背回桐镇,要不然冒辟尘一死,他便能就地将他平葬在那儿,那儿有许多刚刚被地主翻过的桑林地。但如今他却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陆子矶充满愧疚地又朝望夫塔方向看去,只见一条条巨龙般的浓烟从塔下冉冉升起。他默默地向冒辟尘道声“得罪”,不论如何,他舍冒辟尘而去,是不争的事实。
“奶奶的!”陆子矶跳下墙头,落地时肩头一阵震痛,他抚着被子弹擦伤的肩胛,龇牙骂道。
这时由四个士兵组成的队列,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拐进小巷,向这儿踏步而来。
陆子矶一哈腰迅速钻入了另一条小巷。
陆子矶觉得自己完全被这几日内所发生的一切搞得有点神智迷乱了。汝家娘子的女儿,如今可以确定是一个亘古未有的灵蛇人了。他又将这女孩之事前前后后地过了一下筛,再告诉自己:还是那句话,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再说,那女孩又非丧心病狂之人,逮谁咬谁!
陆子矶甩甩手,从一条条小巷中钻进钻出,一下来到了南潘浜。再过一条半弄,那便是花山头了。
陆子矶此刻再不想管王大毛那笔账了,杀胚王大毛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他现在只是想着他的那条白头蟒,万一它要自己回了花山头了呢?但不论白头蟒在否,他仍决定马上收拾收拾家什,立即离开桐镇。
陆子矶一咬牙,大踏步向花山头疾奔而去。
大街上许多店铺已纷纷打烊关门,有的店家则坐在燃着灯盏的黑柜后,一脸愁惨地隔着半遮半掩的店门看天。对有些人而言,别说天官到桐镇,就是神仙下凡,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该怎么生活,还得怎么生活。
一团团乌云缓慢而又坚决地从四面八方向桐镇涌来,有几团四周镶着一道青亮银边的云团,如同张开一张张大口,充满煞气地堆积在桐镇的上空。
“天要吃人喽!”有一个小孩惊惶地看着这狞厉的天色,哒哒哒地穿过空荡荡的马路跑回家去。马路边的几棵大柳树上,有千万只鸟在齐声惊叫,叫声喧天。
那些丧家的屋里,仍传来一阵阵哀哀嘤嘤的哭声。他们始终感受着这黑色的死亡张开一双硕大的翅膀在镇子的上空,鼓荡来去。
阿德和林立生穿过那些凄凄惨惨的街巷,风风火火地赶到学堂,想找万先生她们,但学堂里除了校工伯伯,空无一人。林立生说,会不会汝月芬她们已从渔园出来了,各自回了各自的家?于是他俩心急火缭地再奔蚌壳弄,可是汝月芬家依然门户紧闭,而且连蒲包老太也不知了去向。他们接着又去了山塘街的山货店,然而店门也同样是铁将军把门。阿德心急如焚地拉着林立生又马不停蹄地直奔渔园。
处处闪烁着星星点点灯光的渔园在望,阿德一路上为能不能放他们进去而心急如焚。林立生只说了一句:“唉,汝月芬这个人咋这么倒霉呀?”但见阿德没有回音,就再也没有开腔。
渔园的廊桥桥头这会还有人三五成群地聚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