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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阿德的话,冒辟尘的脸立时变得血红血红的。老山泉里的洞中洞,直达望夫塔,这令他非常兴奋。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冒辟尘将珍珠笑弥陀往阿德手里一塞,指了指西厢房的屋门。阿德心领神会地踮着脚尖,轻悄悄地走进了西厢房,并关上了屋门。
冒辟尘一闪身,便贴到大门一边,猛地一拉门,一张满是络腮胡子的大脸惊慌失措地从暗中跳了出来。这人便是住对门那个胸口挂了只插满各种香烟的布袋,终日游走在这一带的卖烟人。卖烟人一惊,忙转身撒腿就向街上跑去。
“去你妈的吧!”冒辟尘这几日烦死这人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冒辟尘欺身而上,两手抓住他的脑袋,用力一扳,那人便软作一团,倒在他的怀里了。
冒辟尘朝着对面的门窗瞥了一眼,夹起络腮胡闪进自家堂屋,迅速绕到后院。
阿德手里拿着玉盒和珍珠笑弥陀,贴在门边,伸长耳朵仔细地听着街上的动静,但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他开始暗中打量这屋子。他想,大约是牛郎中叔叔同那人走开说事去了。
想不到这牛郎中叔叔的屋子一副清爽相,到处都很整洁,连药架上的瓶瓶罐罐也排列得整整齐齐。他喜欢这样的屋子。想着如果自己长大后,独自生活在外,要是能有这样一间屋子,他就心满意足了。
外屋的灯突然熄了,阿德猛地转过头去,一见冒辟尘已立在他的身后,心里不觉一悚。阿德心想,这牛郎中叔叔进来出去,像只猫,铁定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他看着眼睛在暗中闪闪发光的冒辟尘问道:“偷听,是吧?谁呵?”
“不是偷听,是一个过路的朋友,见屋里亮着灯,想看看我在做什么,走了。”冒辟尘平静地说,转而又问道,“这样晚的时候,汝月芬或者还有其他什么人,到过你家吗?”
“没有哇,天一黑,我家从来都不来人。汝月芬别说夜里,白天也没来过。咋啦,叔叔?”阿德有点紧张地问道。
“没啥,叔叔想到刚才那个过路的朋友了,随便问问。”冒辟尘知道阿德会这么说,但还是这样问了一句。他觉得可以不说这事了,说了也没用。现在他也无暇顾及这事,再说,他即使想管也管不了。这阿德同那个汝月芬肯定什么事都不知道。即便陆子矶要做什么,也用不着非得利用这俩孩子才能成事。即便陆子矶真做了什么,那也完全是一种巧合。不过,他想王伯爵他们再丧心病狂,还能对这俩孩子咋的!
冒辟尘指指阿德手里那尊珍珠笑弥陀菩萨,再次确认道:“你说,这是在老山泉潭边上的大洞里捡到的?”
阿德点点头,又把珍珠笑弥陀菩萨递到冒辟尘面前。
“叔叔用不着。”冒辟尘挡开阿德的手,突然变得有点伤感地说,“既然是捡的,那就是你的。那儿的东西,它不属于任何人,谁捡的就归谁。你应当先去孝敬你爹你娘。有朝一日,当你再想尽孝,但他们都不在了,你心会痛的。记住叔叔一句话,人生在世,第一要紧的是,待好自家的爹娘。这世界最疼你的人,就是你的爹娘,不掺一点假。即使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要你了,但他们要的。”
“那……他们会打我不?”阿德仰起懵懵懂懂的一张脸问道,“他们会以为是我偷的呀!”
冒辟尘摇摇头,沉吟了一晌道:“这会儿,叔叔有要紧事去办,事办好了,叔叔再来找你,你现在就回家去,一回家就把这笑弥陀菩萨交给你爹娘,千万别再带在身上!”冒辟尘觉得必须赶紧送阿德走。这时他并不太担心染坊案发,他要是不跳出来,王伯爵他们这一世都未必能搞得清楚他是谁。但他却担心躺在后院大坑里的那个死胚。再不能啰嗦了,他得马上离开桐镇。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应当赶紧离开这个镇子。王兴国、施朝安他们的最后通牒,他也必须认真对待,他们真要纠缠起来,对他极为不利。他们以为他■,就算■吧!
冒辟尘轻轻地把阿德推出西厢房,送到街上。他瞅了一眼阿德,用双手紧紧地捏了捏阿德的双肩,便转身进屋,关门落闩。
阿德走出去很远,还在回味这个牛郎中叔叔捏他的肩胛的感觉。他有点搞不懂,怎么这个牛郎中叔叔就那么随便一摸一捏,他便觉得自己的心房,忽然被什么东西照亮了。爹常常冷不丁地刺他,而娘则终日唠唠叨叨,都不及这个牛郎中叔叔顶用,他那样一来,他阿德就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阿德一想到那个牛郎中叔叔说的,这袋里的笑弥陀菩萨是件宝贝,有这样一件宝贝,爹娘同他这一辈子都吃不尽、用不完了,他的心和脉搏就咚咚咚地跳成了一片。等老山泉茶馆店重新开张,爹娘再也不用自带茶叶,想吃啥茶就吃啥茶,想听多少场书,就可以听多少场书。将来他大起来,娶汝月芬的时候,她想要啥就可以有啥。
想到这里,阿德用手捏了捏笑弥陀菩萨,一蹦三跳地向家里狂奔起来。
阿德欣喜若狂地一气奔回家里,拐进弄堂,掏出钥匙就去开门。但锁舌被拧得啪嗒啪嗒响,门还是推不开。里头闩死了!阿德慌了,他在黑暗中立了一会儿,便开始叫门。但楼上楼下没有一丝儿动静。他又跑到前门,轻轻地拍门,轻轻地叫爹喊娘。然后停一会儿,听一阵子,可那楼梯上咚咚咚的脚步声,始终没有响起。他又奔回后门,接着又是前门。后来,他索性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笑弥陀菩萨,一遍一遍地拖着长腔,声声唤道:“开门呀……爹呵,娘呀,开开门吧!”但楼上楼下依然一片沉静。
阿德的声音在静夜里,孤独而又凄凉。在他快要睡着时,他仍不忘含含糊糊地喊一声:“娘呀爹呵,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呀,开开门吧……”
他昏头昏脑睡了一觉,醒来后仍发现自己坐在台阶上。于是,他继续睡意蒙眬地扯着嗓子喊门。
“这家大人死绝了吗?”与阿德家隔两个门的沈家,终于轰隆一声推开窗来骂道。周围其他邻居也发出了一阵愤恨的抱怨声。
“你们都是狗屎!”阿德斜卧在台阶上开始反击了。
突然间,桐镇的狗又叫了,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地叫成一片。
刚才抱怨阿德的邻居,又开始对那些狂吠的狗发出更为愤恨的怒骂。
这当儿,大门猛地被拉开了,阿德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拖进门厅。爹和娘一声不出地轮流用藤拍夹头夹脑地抡上来,他们对邻居的火和对他的恨全部通过藤拍宣泄了出来。阿德懵了,爹娘从来没有对他这样痛打过。阿德甚至忘记了哭叫。
桐镇警所的大办公室里,这时灯火通明,座无虚席,但这里的气氛却冰冷得快要凝固了,显得沉重而又颓败。
施朝安神情恍惚地看着一群绕着风灯狂舞乱飞的蠓虫儿。除了陶巡警和杨标他们几个,所有该来的人全到场了,连王四海也来了。王四海平日那张毫无表情的大脸,此刻更加没有一点表情了。王兴国让这位渔园总管上座,他没有谦让,便落座了。王兴国像刚死过那样,没有一点活气。其实在施朝安看来,这会儿所有在场的人的脸色,个个都像刚从棺材里倒出来那样,死白如灰。
施朝安发现坐他对面的李镇公几次都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就那么毫无顾忌地看着他。施朝安心里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安。
方才,他躺下不久,陶巡警就来敲门了,他换上警服就同陶巡警一起去了染坊。陶巡警已经到过染坊了,今夜是他当班。
忽然,施朝安想起杨标来了,这人怎么不在这儿,去哪了?
杨标是继陶巡警之后到的染坊。施朝安刚进禅杖浜,两条迎面过来的东洋大狗,就轮番向他猛扑过来。这两条东洋大狗被杨标和他的手下牵制住了,还愤怒欲绝地围着他,向他拼命扑腾咆哮。
杨标拖着死活不肯离去的东洋大狗,怪异地向施朝安翻了一眼问道:“你刚才到过染坊?”
“没有哇!”施朝安大吃一惊地问道,“怎么这样问?”
“你瞧瞧,这俩兄弟!”杨标指了指两头仍然不依不饶地紧盯着施朝安,并照旧向他龇牙咧嘴狂吠的东洋大狗说。
“这畜生完全疯了!”施朝安说完,就撇下杨标和他的狗,向染坊走去。
一到染坊现场,施朝安也被吓住了。他到过无数杀人现场,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恐怖的杀人现场!十几年前小连庄灭门惨案,根本没法同他眼前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