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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社论精神结合进我的建议中,润色好了再请你过过目。”
赵离点点头,说:“你到县委这边来工作,怎么样?县委办副主任兼政研室主任,干脆连体改委也合并到政研室,一个机构两个牌子。”
郭玉说:“领导信任,我完全服从。两个机构做的事情都差不多,这样更有利于工作。”
赵离说:“将来搞机构改革,要走这个路子。”
郭玉走了以后,夜已深了,赵离还久久没有睡意,想起李书记和卫文华的话,觉得两人说的都没错,李天民要新城带头,是关心她,卫文华要新城稳健,同样是关心她,两种关心,偏偏背道而驰,让她来抉择是颇费思量。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只见一弯明月在夜空中照着,县城就在这样的月光下睡熟了。在山区以外的地方,月亮能够照得到的地方,现在又在发生着什么事情呢?也许一九九二年会是一个不寻常之年吧,她有信心等着一切事情的发生,她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不由得张起双臂,打了一个又长又响的呵欠。她不知道这声音直传到隔壁李天民和卫文华的耳朵里,两人仿佛收到了命令,微笑着在呵欠的余音里一齐沉入了梦乡。
六
头一年经州和新城一带受过水灾,透支了今年的雨水,所以今年的夏天格外的干燥,气候也就格外的热。政府和公民应和了这种气候,对生活表现出了几年来所少见的热度,一部南巡谈话的诞生,改变了整个中国的生活。不消说经州和新城也不能例外,人们再也不争论什么姓资姓社的问题,反而惊奇过去为啥那样傻。发展是硬道理,并且被物化为一个钱字,有钱的不再为有钱感到可耻和害怕,没钱的做梦都在想钱。政府在谈钱,干部在谈钱,老百姓也在谈钱,钱钱钱!这种欲望就好像《一千○一夜》里瓶子里装的妖怪,一旦打开瓶盖,聚而为形,大得可怕。五月初,经州市一口气组织了好几个招商会,广州、深圳、上海、厦门、海口,各县区委书记、县区长都像天上的鸟儿一样飞来飞去。赵离本来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到各地去感受一下,只是感到初来乍到,有很多情况需要了解,手头上的几个工作也没有做完,就分工吴斯仁和余锋分别带队参加。到了五月底,组团的人相继回来,意向达成了不少,有很多地方和公司对新城表现出了兴趣,提出要来考察。吴斯仁在深圳期间,通过一个在当地工作的一个经州老乡,参加了一次香港三日游,也算圆了出国梦,浑身都是“南风窗”吹来的气息。
这些日子里,赵离虽然总是板着脸,而内里也是不断处在一种亢奋之中,好像处处都是机会,满地藏着黄金,等着新城政府和群众去捕捉去挖掘。李书记让新城走在前面的话,就像一盘大磨压在她的心上。她常常会为了某一种突然而至的想法冲动不已,有时夜里忽然一惊觉起来,摸出日记本,写下那一刻的电光石火般的感受,等到第二天,再看那些东西,就怀疑是不是自己睡糊涂了。虽是激动,头脑里却少有的明白。改革开放,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引进几个项目的问题。以新城县干部群众的素质,即使有人把钱送到门口,也未必能用得好。新城多的是资源,茶、板栗、猕猴桃、矿产、土地,还有人,可是怎样把这些优势发挥起来,决不是开一两次会,签一两个意向书就能实现的。然而县委一班人现在心里好像很浮躁,都渴望能搭上改革、开放的快车,在短期内能把新城建设好,热情固然可嘉,却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怎么办。吴斯仁是个好同志,不足的是文化低,显见得脑筋不够清楚,余锋是个有能力的人,却有一切有能力的人那样的毛病,而且还不止那些毛病,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那种阴沉的狭窄的性格,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那次批评他开会迟到,没想到竟使他耿耿于怀,说出谁来晚了就操谁的屁股的话,虽说是开玩笑,联系到自己的身份,也未免太恶毒了些。人大的老林是班子里最老的同志,但他动辄就摆老资格,说的也是以前的话语,有一种深深的隔膜感。
市委召开全会,学习贯彻小平同志南巡谈话精神,对今年的经济指标重新作了调整,像工农业总产值、乡镇企业产值、农民人均纯收入、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等等都调高了,最高的达到60%。只有财政收入不敢有大的增长,钱是硬货,到年终人们是要来向市政府伸手的,马虎不得。赵离听到邱市长的讲话后,怀疑市里头头们脑子有些发热,譬如乡镇企业产值,按照常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年增长60%的。从理论上说,像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经州的领导们就要为钱多得花不完发愁了。接下来各县区发言表态,更是让人惊掉下巴,赵离于是同吴斯仁商量,吴斯仁也力主把数字搞高一些,“水涨船高,总不能比兄弟县区差吧”。但赵离斟酌再三,坚持选了一个中等偏下的数,即使这样,在台上说这话时她还是心虚脸红,总有一种吹牛不上税的感觉。邱市长插话说:“不行,新城的数字太低。我们这次会议,就是一次解放思想的会议,就是一次重新认识我们自己的会议,我们必须甩掉包袱,轻装前进。可是我们的一些同志,就像过去毛主席批评过的小脚婆娘。”台下便一齐轰响,邱市长也笑起来,对赵离说:“赵离,我可不是说你。市委要调整一些指标,有些同志觉得我们这是在搞虚报浮夸。我们这是在搞虚报浮夸吗?同志,不要以为只有你脑子才清醒,在改革年代,什么奇迹都可以出现,沿海最高一年可以翻番,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向他们学习?”赵离有些尴尬,觉得邱市长虽声明不是说她,给人的印象这样挨批评却是她的专利。李天民打圆场说:“新城是一个鸡鸣三省的地方,改革开放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你们要多研究一下,侧重研究沿边开放,可以考虑作为沿边开放试点县。”下来后,赵离对李天民诉苦说:“邱市长说我们报的数太小,我真怕年终完不成挨板子呢,您又给我们套了个试点县。”李天民说:“人贵在鼓气,你没有看到,我们在省里开会的时候,兄弟市地都像发烧一样,我们也是被逼的,邱市长在省里挨了克,他心里急呀。”
李天民原来对搞试点县只是一些朦胧的想法,在会上替赵离打圆场后,反而使这个想法更清晰更坚决了。会议总结时,李天民在讲话中宣布新城为经州市的试点县,赵离重新报的数字也得到了认可。回来以后,赵离先向班子作了传达,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认为这些数字不切实际,反而从中衍生了很多重要意义,赵离这才相信是自己的胆子太小了。一连两天,把自己和郭玉几个人关在一个外人找不到的地方,参照外地做法,搞出了一系列文件:《新城县委、县政府关于进一步扩大改革开放的决定》、《沿边开放试点县实施意见》,等等。郭玉也是一个汉子,按照他的说法,不搞则已,搞就搞个连自己都能吓一跳的,赵离相信改革也的确需要这样一股勇气,渐渐胆子大起来。
过了两天,听说市里要搞开发区,赵离不再犹豫了,开着车就奔了市政府,先是找了邱市长。邱市长笑着说:“赵离你的脑筋开窍了嘛。同意你们先搞,各县区都要搞自己的开发区,市的究竟建在哪儿,要等研究了再定。”赵离说:“我们希望新城能作为首选,新城有很多有利条件……”市长摆摆手,说:“赵书记,把这些话拿到招商会上说吧。”
县委、县政府照例要坐下来开会,学习理论和市委会议精神,最后讨论通过了这些文件,新城的改革初步分两步走,第一步,县、乡直机关精简三分之一,停薪留职,办企业,三分之二在家办公,但副科级以上干部每人承担引资一万元的任务。第二步,现有八十二个县管一级机构,撤并为四十个,用一年的时间完成。后来讨论时发生了一点分歧。余锋心想你倒滑头,过一年你抬腿一走了之,留下一屁股屎别人擦。嘴里却说:“一年时间太长,我的意见今年下半年就完成第二步。”赵离解释说,一年时间,大家已有了心理承受能力,那时候分流办企业的人也有了经验,可以正式与单位脱钩。县委根据这个精神召开了扩大会议,宣布之后,干部舆论哗然,正像一句俗话说的:大路打草鞋,有人说长,有人说短。反映到赵离这里,赵离又在会上把那些干部批评了一通。确定这些指标的时候,她并非没有考虑到干部的承受能力,知道这样搞甚至要担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