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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风流-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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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万万不可暴露身份啊。”伙夫临死前说,“你母亲,两个哥哥,还有姐姐,都死于非命,你父亲大概也遭了大难……”
从此,乔小三开始了讨饭生涯。
乔琳琳只知道太爷的二太太姓黄,不知道太爷的三太太姓什么。连父亲也不知道。父亲不知道,三房太太分住于三个县的三个庄子,互相仇恨,从不来往。至于三个县究竟在哪,她也不知道。爷爷不肯告诉她。父亲的父亲,从来不告诉儿子那些事。在她满八周岁的一天,爷爷喝了酒,给她讲故事,讲了伙夫跟少年奔逃的事。酒醒,他问她都听到了什么?她茫然地摇头。又过了三年,爷爷将咽气的前几天,再次讲了伙夫的故事。他不许她把这一切告诉父亲。“你父亲是个软弱的人……他太软弱啦。”
三天后,爷爷离开人世。
父亲从南方赶回来,爷爷已经埋掉两天。父亲跪在爷爷的坟前痛哭不止。乔琳琳跪在墓碑前,用粉笔写了一个金字。父亲见到,大为不解。父亲竟然都不知道自己的祖根。他把女儿拽进怀里说,爷爷是你心中的金子,可爸爸就只是一块烂铜吗?
以后,跟父亲生活,她把爷爷讲的事全忘了。大学毕业,返回湟水谷地,站在爷爷的墓旁,她想,爷爷为什么要把身世永远隐瞒,难道他是担心,命运的毒剑还会降临到后辈头上?

他在踱步,不时会打量一下她。“湟水谷地很大,相似的家庭很多……金志国并没有讲,他的太爷是行商。”
“你在说什么啊?”乔琳琳不解地说。
“我在想,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他又踱了几步,再次打量她。她的脸型,特别是眼睛,跟金雪简直一模一样。
第1章 厄运降到了彩珠头上
    秋天,湟水两岸一片金黄。虽然春天遇到干旱,河谷两岸还是迎来一个丰收年景。地里麦子密密匝匝,巨大的穗子把杆子压弯了。麦子随风摇曳,沙沙作响。空气里飘散着熟麦的芳香。
收割的地头上,男人们望着丰收的景象,嘴里发出沉重的叹息,被太阳晒得发硬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微笑。一些女人连直起腰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沾湿了眉头,脸被晒得通红。当她们直起腰来,地头上就会响起一阵欢声笑语。休息时,那些用背篓把孩子背进地里的妇女,便会解开衣扣,把奶子喂给孩子。树荫下,响荡着男人们的欢声,女人们的浪笑……
彩珠的身子不如从前灵活,很多时候只能跪在地上。她的身上全是土。她每次休息的时间也很短。她显然是不愿意跟这些欢闹的人们挤在一起。这一年,她在地里的身影变得孤单了。往年都是保瑞同她一起割麦,云霞有时也会过来帮一把。
她蓦然想起发生在十二岁的一件往事。那是文革初期。狂热的同学们,终于把矛头指向了她这个地主崽子。地头上,他们划出一大块面积,令她一天割完。望着这块人民公社的土地,她的幼小心灵发出恐惧的颤抖。她如果不能按时把麦子割完,大家就会给她扣上破坏者的罪名,她在人们眼里,也就变得跟她爷爷一样可憎。可是一个白天,她连一半也没割出来。
傍晚,端着母亲递给的一碗饭,她吃不下去。夜里,她从炕上爬起来,提着镰刀,奔出院子。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她心惊胆战地蹲在地里,耳朵仿佛随时都能听见狼的嚎声……天色微明,她站在地里,望着自己的成果,脸上露出疲倦的微笑。
同学们随着社员的队伍来到地头,一个个都被她这副披头散发的样子惊呆了。她是多么自豪。从今往后,你们还会说我是地主崽子吗?好几个女同学跑过来,把她围住。几个男同学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自尊心使他们不肯跟她搭话。
这天上午,老师当着所有同学的面说,庞彩珠是个可以改造好的孩子。她被大家的鼓掌声,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改造自己,一定要感动世界,让人们再也不要羞辱她了……然而,此刻,她的生存意志变得这么衰弱,好似保瑞用爱情的斧头彻底击碎了她的心灵。她想,他对我的打击和折磨,要比当年的同学们厉害一百倍。
秀娥在远处唱着花儿:

西平的草帽十八转,
每转里缠着线哩;
思思恋恋扯不断哟,
心肝儿连着心哩……

彩珠扔掉镰刀,手背蹭蹭脸上的汗,再次朝天空望去。天蓝得出奇,不见一溜儿云彩。风把麦子间的热气吹出来,呛人的鼻子,脊背被太阳烤得都有了灼痛……她在心里叹息一声。

仲夏,保瑞走了三个星期后,她还不来那东西。又过了三个星期,她明白了,厄运降落到了头上。她诅咒着命运,诅咒着保瑞,诅咒着自己的情欲和放荡。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肚子一天天鼓起来。白天,她扎紧腰带。夜晚来临,在保顺的眼皮底下脱衣睡觉的一刻,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好几次,她从噩梦里惊醒,浑身一层冷汗。她想到死,可又是多么贪恋这个世界。
她在惊恐中等待保瑞的归来。下地收割的前一天,她还在等他呢。晚上保根过来说,保瑞不回来了。她的心中,膨胀着多少委屈和愤恨……保根走后,她怔怔地坐着。黑虎跟姐姐打闹。她伸出手,朝黑虎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打孩子。黑虎的眼里,含着泪水。很快,她又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
“明天我也去。”春芳说。
“我也去。”黑虎说。
彩珠瞧着两个过早懂事的孩子,摇摇头。她来到厨房,准备第二天大家的吃的,弄到很晚。西房里,两个孩子已经睡下。她回到东房。保顺在灯下读旧杂志。她伸手把电灯拉灭。
彩珠在黑暗中脱衣裳。就在她要钻进被窝的一刹那,电灯又被保顺拉开。她吃了一惊。保顺眯着眼睛,打量着有些张皇失措的女人。她朝他笑笑。他不高兴地伸出手,把灯再次拉灭。黑暗中,她再也没有了睡意,一心思念着远方的保瑞……可他能给她出个什么主意呢?她无声地叹息……

远处,马车飞跑扬起一片尘土。车上精壮的小伙子用花腔喊了极悠扬的一声,随后把一串悲沉的湟水歌谣扬撒开去:

女人河,女人河,
你为何还要这般忧愁,
我的幸福能化开你心中的忧愁……

彩珠用呆钝的目光,盯着这驾马车……一阵幻觉里,她滚进马车的轮子底下。她听到一阵惊心动魄的筋骨断裂的声音。这声音,使她的心中获得一阵快感。她瞪着血肉模糊的尸体。这碎烂的肚子,跟没怀孕的女人有什么两样。是的,一切罪孽都会被巨大的车轮带走。只是怎么也不明白,三十五年对命运的抗争,竟是以这种方式告终。这就是爷爷的血脉对她的作践吗?当她七十岁时,还得承受这种作践吗?她的眼里,含着深深的迷惑。
第2章 心肝儿连着心
    正午偏后,彩珠坐在树荫下休息。手上好几个地方磨出了水泡,烂了以后,里面钻进汗水,又痛又痒。她咬了两口饼子,又把它塞进布包里。她多么想吃一碗汤饭。她盼着她的两个孩子能快点长大。春芳是个孝顺的孩子。想到自己的未来并不孤独,她好受了许多。她对头脑中刚才出现的幻觉,感到不可思议。她痛快地瞅着自己的碎尸,一次也没想过两个可怜的孩子。想着他们变成孤儿的样子,心里就有了无法形容的痛楚。
过了一会儿,秀娥走过来。“吃了?”她问。
彩珠盯着她,默默地摇摇头。
“累得半死,哪还吃得下?”秀娥的身上也全是土,脸上泛着疲倦的白光。尘土落在汗渍上,脸蛋就变花了。但她的目光仍然那么明亮。她在彩珠身边坐下来。“我回去了,也不吃饭。”她疲倦地换了个姿式,“你打算一个人干完?”
“大家都在忙,谁也帮不了我了。”
“让保祥过来帮帮你嘛。”
“他还要给保瑞割哩。”
“保瑞这回真的不回来了?”
彩珠用茫然的目光,盯着远方的山峦。保瑞,你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这个穷山沟让你的心凉透了吗?你正在干什么呢?正为两个孩子受苦受罪吗?她对他的怨气,在这一瞬之间就化为乌有。她忘不了,八年前,他在城里只待了三个月,就含满委屈地逃了回来。他的那副孩子气,曾让她暗暗觉得好笑。他再也不会跑出去啦。谁想到,八年后,他又走了。最近的这三年,她心里奇怪地怀着一个预感:他迟早还要离开这片土地。“你是为了我们,才重新奔进那个势利和野蛮的世界吗?”她想起如今家中锅里碗里的油水、保顺微笑的面孔……于是,她又开始谴责自己。内心一股强烈的思念,使她的感情陷入极端的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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