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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麻木的耳朵,被一个声音震动。河堤上有两个汉子,其中一个正朝他喊话。路灯灯光下,他隐约看见,他们的胳膊上戴着治安员的红袖标。他懒得理睬他们,木然地把脸扭开。
两个治安员,朝河堤下走来。站在跟前,他们发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喝酒,这就更加重了他们对他的关心。
“你可要想开些呢。”中年汉子说。
“她是因为得不到爱情,才绝望而去的吗?”保瑞又想。他对自己的鄙视,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强烈。如果春花真是死于自杀,那他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然而一贯的机警在告诉他,春花多半是死于谋杀。她一定是被人推下河的。爱情,对她算得了什么。她的心里装得更多的倒是责任,对那一家人的责任。她知道,自己活在世界上并不是为了享受,只是为了受苦。她还没卖肾呢,怎么会死?
他跟着这两个人,朝河堤走去。还在沙滩上,他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孤独,说他的女友在几天前自杀了。这立刻引得他们一阵同情。在马路上,他们都主动跟他握手。
走出十几米,他还在想,连我也宣称,春花是自杀……我的情绪在几分钟里,不可逆转地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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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进一条巷子。一些店铺此时还没有关门。这些所谓的店铺,多半都是咖啡屋、茶廊。几个女人分别站在这些屋子的窗帘后面瞅他。一个女人从屋子里走出来,问他想不想坐坐。他说没带钱。她说,没带钱也没关系。他简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他盯着她,想她在玩弄什么花招。看到她比春花穿的要好得多,目光却是那么放荡,他决定要捉弄一下她。他想起在艺术茶廊的遭遇。那家老板最终还是捉弄了他。一天,金志国来到酿皮摊前说,艺术茶廊把他最后两个月的工资扣了,说他的朋友来消费后没有付钱。保瑞要金志国同他一块去讲理。
“我并没有要你赔钱嘛。”金志国说。
保瑞倒不自在起来。金志国把身上的传呼机取下来,交给保瑞,说他有手机了,让保瑞先用着,两个人也好联系。后来,保瑞去艺术茶廊,想帮着把钱要回来。人家说,这跟金志国不辞而别也有很大关系。看来,钱是要不回来了。
保瑞走进里间,见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看录像。身后跟的女人,请他坐下来。他说,我真的没带钱。另一个女人说,就坐下来玩玩嘛,这里的条件是最好的。他刚一坐下来,一个女人便坐过来说,我们有最好的服务哩。说着,手搭在他的腿上。
“除了搂抱,还有什么是最好的?”保瑞问。
“也可以欣赏别人的搂抱,是顶级的录像带。”姑娘这就要播一盘。保瑞说,我没钱。“我看也不行呀?”姑娘笑道。
保瑞蓦然发现,身旁的两个女人正同时抚摸他的大腿,屋里的其他女人都不见了。这两个女人的样子实在无耻。自己的脸皮就够厚了,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厚还很不到位。瘦点的女人在解他的裤带,她给胖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胖点的女人过去把一个东西扶了一下。他好象见过这东西,电视里的记者举着它,给别人录像……他一下把瘦点的女人推开,捏住胖女人的脖子,把她按在瘦女人身上,让她们做爱。“我不是处长、科长,我连公务员也不是,”他使劲儿按住她们,“你们干嘛想讹诈我啊?”
直到外面的人跑进来,他还不想松手。她们不仅脸皮厚,还心肠黑。世界上还有做这种生意的。这生意才是一本万利。可那些处长、科长就这么傻?连这点诡计都识不破?她们怎么会如此老练?肯定是连连得手。他为吃公家饭的笨蛋,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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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农民青年进城打工的故事。这个题材意义重大,我国目前有近一亿的进城打工者。长期以来这个群体受到文学的忽视。这部小说的特点在于不仅用城市人的视角写城市,更用农民的眼光,特别是一个有思想,有头脑,有抱负,甚至也是有点野心的农民青年的眼光,来重新审视这个被我们熟悉并熟视无睹的城市。这期间发生在文化、思想、情感和精神上的碰撞,使我们有触目惊心的感慨。城市人挣扎在城市的故事,已经被写得很多很繁了。现在我们让一个农村青年走进城里,而他又很有性格,有思想,又长得高大英俊,这样就会很快跟城市发生一系列关系,我们就能借此看到平时不被注意、不被发现的很多关于城市的精彩的东西。由于主人公的身份和心理跟城市格格不入,作者就把城市的许多荒诞不经的、幽默可笑的、深沉悲壮的、感人至深的东西在一种强烈的对比中展示出来。这实在是比用城市人来揭示城市,要更加有趣,更具艺术效果。
第7章 他们这样给自杀的副省长整容
当他在小屋里沉沉睡了几个钟头,目光再次对着无孔不入的灿烂阳光时,才终于愿意相信,春花多半是死于自杀,虽然还是找不到春花自杀的充分理由。
这一时期,春花虽然常觉得身体不适,并不知道心脏患有重病。她把修鞋用具带回老家,也事出有因。大弟弟十七岁了,也想出来混口饭吃。她不愿意弟弟来这座城市,希望他去另一座城市。她把两套修鞋用具中较新的一套带回家,也是想借机跟弟弟再谈谈。回来,闲谈中,她把这件事告诉保瑞。她把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回老家,更是受了他的启发所致。一次他说,我要把存折送回老家,连存折上的名字也换成家里人的。她当时还嘲笑了他的神经过敏。几天后,她也想回一趟老家了。
那么,春花是失足掉进水里的吗?“不会,不会,”他马上就在心里摇头,“这种可能性等于零。”他就再次想道,春花是被人杀害的。“只是,有谁会费心捏死一只小蚂蚁呢?她是那么善良,不会伤害世界上的任何人。就连一个恶棍,也不应该向她下手啊。”最终,他只能相信,春花是死于自杀。
但是有一天,他忍不住向季小虎谈起修鞋姑娘的死,对方一再持这样的口气:她多半是被人杀死的。这使他的情绪,一下亢奋起来。几分钟后,他明白了,季小虎同样是猜疑。季小虎长期以来对张正怀有成见,对上报这个死案,再次跟所长有了分歧。
盘绕在保瑞头脑里的那种警觉,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麻痹下去。只是,他的心还是时常被悲伤填满。她才二十一岁啊。他对春花的死怀有那么深的自责。如果他当初给她一个准备帮助她拔出苦海的许诺,哪怕它根本不可能实现,她还会死么?
他打掉了好几个碗,摊主啥也没说,他还是谨慎起来。他把酿皮摊给的工钱,凑够两百元,按春花告诉的地址,寄给了她父亲。他不肯把当模特挣的钱也寄去,是内心仍然感到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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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做模特上却取得很大成绩,连省里的画家也常请他当模特。对他来讲,只要付钱,给谁不能脱裤子。他现在是江碧玉的座上宾。他当陪聊,每月从她那里挣四百块钱。他们再也没有发生过上床的事。她仿佛对那件事很后悔。他却不是。他脑子里每天浮现的最多的东西之一,就是她的肉体。他无法相信,一个五十三岁的女人,会那么白嫩。她对他有了古怪的吸引力。这种年龄的悬殊,给他以强烈的刺激。他为自己羞愧。可他还是忍不住要想念她的肉体。她有如熟透了马上就要发烂的果子,通身具有浓烈的香气,能把馋食者彻底弄醉。
他还时常想着她的处长丈夫。处长相当于县长。他不能不激动。大哥和二哥,谁敢相信这个小弟会有这样的能耐。而且这女人一点也不衰老,比整日劳作的三十出头的村妇更有风采。
处长,以及她浑身的白净,就是这些天不停地盘绕在他脑子里的东西。因为这个女人,他连在乔琳琳那里遭到的冷淡也要忘掉了。不过,他暂时还不想第二次按倒江碧玉。她的后悔,是出自真心。他担心,她会在冲动之下把他赶走。钱永远是他首先要考虑的。那位处长不也一样,跑到西欧,干很低档的活儿,可同这边一比,收入又成了高阶层的。看来,处长在这块土地上的价值并不高。他为自己的发现,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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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干好模特,保瑞辞去医院的工作,虽然洗尸体的收入很高。就在几天前,他还处理了一具大人物的尸体。他和董耀宗各得到五百多元的好处。虽然没有人磕头,但一大群厅长、主任都来向老先生慰问和嘱咐,其中还有穿警服的。随同人员在小屋的桌子上放下两大包东西。老先生一生不曾见过这么大的阵式。
死者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