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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放下豆浆赶紧过去拿纸巾给她擦拭。
“拿开你的鸡爪。”女人打开我的手,恐惧地瞪我一眼,自故抖抖洒上豆浆的腿,然后跟旁边的男人小声嘀咕,“就没见过这么丑的人。长得比猪八戒还难看。”旁边男人偷偷乐了。
“我看你是女人才不打你,你别以为自个儿披了张人皮就叫人了。你看看你那德行,你他妈也配损人?!傻逼,不就洒你点儿豆浆么?操,老子不喝全他妈给你了。”说着,我抡起桌上的豆浆泼了过去。
“你?!”女人湿漉漉地站起来,两眼喷火。旁边的男人也站起来。周围的人全都凑了上来。
“你发什么疯?”旁边的男人推我一把。
“滚你妈的。”我哐呲一脚踹过去,“甭他妈跟我玩硬的,你以为老子虎落平原就能被犬欺了?!操,告诉你,老子就是脑袋掉了也不会向你们这些人渣低头。妈了个逼,你问问这个骚货,她刚才说谁比猪八戒还难看了?妈的,老子手烧伤了你就叫我鸡爪,那你他妈现在浑身是水,老子可不可以叫你落水狗?”
“110来了。”伴随一声凄厉的笛鸣,过来两个警察。我什么也没说,付完饭钱,直接跟他们上车去了警局。
175
情况说明之后,警察让我找个亲戚或者朋友过来接我。
整个过程,没有谁来为难我。变成这副样子又不是我的错,难不成老子不活了?操,门儿都没有,老子偏要这样硬梆梆地活着。
我跟警察说了大羌的电话。半个小时后,大羌来了。跟我想象的一样,大羌看见我就哭,直到出了警局,走在路上,他也还是没能止住。
“别哭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这么大人了,我他妈都没哭,你哭个屁?!行了,让人看见多不好。再说,咱哥儿俩有这么亲么?哭这么大声你至于么?”我开了个玩笑。
“一哥!”大羌哽咽道,“没结婚之前咱俩是一样的,都是孤身寡人,你说咱们亲不亲?我真的当你是亲人呐!”
“好了,没事儿了。”我鼻子也一阵酸楚,“得,我样子已经够难看了,你他妈就别再让我为难了。你说,要是我也咧嘴一哭,这大街上的人还不全他妈跑光了?行了行了,要哭咱们回家哭去。”
我给大羌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听完,大羌问我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反问道,“难不成你也以为我就这样废了?”
“不是这个意思。”大羌纠正道,“要不你回去帮老牛吧,那边儿赚钱容易,而且,《模特》也有了起色。”
“记住啊,不许再跟我提《模特》。”我警告他,“所有的转变都从《模特》开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妈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根本就招架不住。”
“那你现在……”
“我回来半个多月了。”我跟他要了根烟,“已经想明白了,你帮我个忙,帮我把以前陈言在半道红住过的那间房子给租下来。我已经有了打算,这些日子哪儿也不去了,就去西湖,我去那边给人画画。唉,看来我这辈子只能走这条路了。”
“能行吗?”大羌有些惊愕。
“那有什么不行的,不管怎么说那也算是一份正当工作,至少不用再看别人脸色过日子。操,你看我他妈现在弄成这样,镜子都不敢照,那儿还敢去单位上班,还不他妈把人给吓死。”
“去西湖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单位里面都是熟人,不好说话。我现在尤其喜欢陌生人,反正谁都不认识,也没人认识我。”
“那好吧。”大羌极不情愿地点点头,“博波彩那边儿怎么办?”
“等一下我给洪波去个电话。没问题,这些事情我来搞定。”
“嗯。”大羌掏出手机,“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我给徐允打个电话,她看见你肯定哭得比我还厉害。”
“不要了吧。”我摆摆手,“这样不好。”
“一哥你越来越见外了。”大羌皱皱眉头,没听我的,自故打电话。
“那好吧,你、我、徐允,再多谁我都不去。”
176
我知道这是大羌的安排。
那顿饭吃了刚一半,老牛就来了。老牛的意思很明确,只要我肯回去帮他,他马上就掏钱给我去整容。这是一个诱人的条件,但是我不能答应,我想,趁人之危总不是君子行为,况且,大家都还这么熟悉。
“你小看我了,老牛。”我笑着说道,“你别看我现在的笑容难看得要死,我实话告诉你,这是最舒心的笑。说了你也许不信,即使你现在不让我回去帮你,直接掏出10万块钱砸过来,我都不会去接。我是不是很清高?我他妈要是不清高就不是衣峰了。”
“衣峰,你错了。”老牛语重心长地说,“我给你钱不是因为你可怜,你不可怜,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你不会倒下去。认识你了解你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更知道。是吧。其实你领会错了。我本来是想直接送你去整容的,但是你会答应吗?我也没办法,所以才出此下策,让你回来帮我。再说了,你说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回来?《模特》可是你我一手创办的。”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我说,“我不想再要什么狗屁前途了,真的,能这样平平淡淡地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人为什么总要追求这个追求那个?我觉得纯粹有病。你看,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忙忙碌碌地,到头来,什么都不是,而且还要弄得遍体鳞伤。”
“那你打算怎么办?”老牛问我。
“大羌没告诉你么?我从明天开始去西湖边儿卖画。我没什么远大理想,那些理想全都灰飞烟灭了。我现在就想安安静静地做点儿开心的事儿。”
“一哥,你就听老牛一次吧。”大羌接上来帮腔,“大家都是为你好,咱们认识又不止一天两天了,你就忍心看着我们着急吗?”
“这样说就严重了。”我转身吩咐服务员倒满四杯酒,“来,老牛,大羌,还有徐允,我衣峰今天郑重其事地声明一下,如果当我是朋友,那就别干涉我的私生活,要想干涉我的私生活,那就趁早滚蛋。”
“衣峰,你?!”三人不约而同地面露吃惊之色。
“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坚强。”我端起杯子先给干了,“而且我也不正直。说实话,之前你们认识的衣峰是个能说会道的乐天派,可是从今天开始,我会认认真真地学习坚强,学习沉稳,学习在平淡的生活中寻找乐趣。尊重我的选择么?”看他们愣在那儿,我又问道。
“来,为了新的衣峰,大家干杯。”徐允带头举起杯子。
“这个给你。”老牛喝完放下杯子,从钱包里掏出一沓子百元大钞,“这是上次你没拿走的红包。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收下,要不咱们从今以后就别再来往了。”
“那就……不来往了?”我笑笑,并没伸手。
“衣峰你真他妈不是东西。”老牛一把把钱塞进我口袋,“谁没个难处,就算你清高那也不能不吃饭啊。”
“得,老牛,那就算我问你借的,徐允和大羌作证,要是我不还,你可记得跟我讨啊。”我掏出钱数了数,刚好50张,要不是老牛提前准备好的,那可能就是巧合了,我想,50,日本语里好像有个50音图,也不知道陈言学得怎么样了。
“还打算等陈言吗?”气氛缓和一下,徐允问我。
“随缘吧。”我说,“如果再碰上她的时候她还没有男朋友,而我的脸也好了,很有可能还会在一起。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还不是得顺其自然?!”
“一哥你能想通就最好了。”大羌给我倒酒。
“最近还有什么好玩的段子说来听吗?”老牛见我收好钱,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
“没有。”我摇摇头,“为了准备去西湖画画,我正在练习杭州话。要不要说两句给你听听?我大舌头,肯定特找乐。”
“说一个,说一个。”徐允活跃起来。
“嗦撒西?搞不灵清你嗦撒西,你妈妈个舍逼,你个落儿。”
“哈哈,衣峰你真笨,还是老一套,又来了……”
177
秀美的江南。软绵绵的风。
有水有树、有鸟有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西湖看上去顺眼多了。可能是因为我看上去不顺眼了吧,我想。接连三天,一个顾客都没有,实在没招儿,我只好握着无力的画笔,一幅又一幅地临摹我原本并不喜欢的那片风景。
那些挂起来的画片吸引了很多人。但是没用。大家在看到它们的作者之后,脸部马上就会缀满一层阴霾的烟雾。那层烟雾的表面是恐惧,或许内里还有厌恶。
这实在不是一张好看的脸,这双手更是。
每次面对镜子我都有想砸碎一切的冲动。但是冲动平息下来欲望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砸碎镜子是容易的,可镜子破碎之后恐惧会平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