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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参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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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轻正托腮看着窗外,忽闻他这样问,转头见他一副自在的样子,仍是兀自吃着,眼神专注,动作娴熟。
“难说。”这样的兴师动众,恐怕各路高手都会纷纷倾囊抒才,几近能事将自己的本事表现出来吧。
“若我说,不足一成。”
“这是身为老板的人应该说的话吗?”
“若有你,我便敢说五成,其他五成便是我与圣世的运气了。” 肇世坤微微一笑,还是那惯有的安宁,“不过,我的运气一向不好。”
靳轻不再看着他,眼睛又转向刚刚的窗外方向。
“世坤,谢谢你。”
“知道么?你只有在说‘谢谢’和‘对不起’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名字。”
“锵锵”有规律的扣门声后,书房门被推开。
“晚上总喝咖啡不太好,不会觉得影响睡眠么?”
何子衿,永远的大家闺秀模样──保守却典雅的睡裙,顺直的黑发覆在白净的脸旁,水光盈然的眼眸总是那样惹人怜惜。
有一种女人,生来就是让男人疼惜的,她,便是。
顾谦不在意的微微淡笑,“习惯了。”
素手随意拿起桌上的一本厚实的书翻看,没过两秒就又放下。“这样的东西需要一一记住呢,真是麻烦。”
“术业有专攻罢了。”
法律这东西看似死板,却有着外行人难以想像的灵活性,有时一字之别,就是天堂地狱的距离。这中间不为人知的东西太多,他却是此中翘楚。
“维他命没忘记吃吧?”虽然觉得这样的询问有些令人烦恼,但是他仍是问了。
“唉。”
子衿沉默着看他,心有戚戚。已经记不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因为在她有记忆时他就已经在她的生命中了。
已过而立的男子依旧如当年一般的面如冠玉,只是又多了成熟男人的沉稳与干练,本就不多言的他,这些年来更加的沉默,有时与之同处一室竟然都会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而且一年比一年忙碌,他几乎把时间都用在事业上。
还记得当年爸爸曾经开玩笑时说:“傻丫头,你不明白。在男人的眼里,事业永远要比儿女情长重要。顾谦是成事的男人,我能看出来。别指望他会像戎桓一样成天把小情小爱挂在嘴边。”
想来,爸爸才是那个最了解他的人。
在他们的婚姻即将迈入第七年的如今,无名指上的婚戒仍然无法让她感到真实,有时一种随时就会幻灭的恐惧会突然袭来,那样的让她措手不及。
如果现在还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恐怕就是他了。
若没有他一直在身边默默的守护与陪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呆在这里。
“今天萧晴打电话过来,告诉我戎宣已经辞职了,嗯……”何子衿犹豫着仍是开了口,眼角留意到他一直在书写的手骤然停下,又随即端起一旁已经没什么温度的咖啡送入口中。
“萧晴怀孕快十五周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大夫说如果这次还是保不住的话以后想要再怀上的机会就很小了,所以大家都很小心。”见顾谦一直没有看她,只是兀自喝着咖啡,心情似乎放松一些,才又继续道,“你知道的,姑姑想抱孙都快想疯了。只是戎宣最近的心情不好,让晴也很担心,我怕她想太多对自己和胎儿都不好,毕竟有事忙活的话总是可以分散调节心情的,所以我想劝戎宣还是回公司去上班,你说呢?谦?”
“咳!”
顾谦刚刚要滑到喉咙里的苦涩液体不知怎么突然分道涌入气管,急促而难以抑制的咳嗽起来。
“怎么了?”子衿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抚他的后背,试图缓解他的不适。但是,刚刚落到他身上的手就被他的大掌捉住手腕按住,拉回。
抽了纸巾擦拭嘴角刻出的咖啡,他费了几秒钟才顺了气息道:“我没事。”
他收回握着她腕部的手掌,站起身踱步到窗前,顺手松开颈上两个扣子,好似这样才能让他舒服一些。
子衿看着手腕上因为他刚刚的用力而生出的红痕,眼神中没有了刚刚的纯净,此时而生的,是一种难以明白的复杂情绪,也许惶然,也许了然。
“戎宣既然已经提出辞职就必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子衿,你不能要每个人都按照你的意愿活着,而且,每个人都在依循着各自的轨迹在走,不论萧晴这辈子能不能当上母亲,都是她自己的命运,你不可以、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它。”
“谦……”他的背影让人感到遥远,遗世独立也不过如此罢。
“这事你就别管了。晚了,去睡吧。”
听到身后的门开启又阖上,他僵硬的背部此时又酸疼起来。
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交给沙发,仍然不能缓解,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无效,最终,只能沉重的叹出一口气。
这里面,有倦怠,有无奈,但是更多的,却是疲惫。
将书房的灯全都关上,月光照进来,清幽、恬淡、解人疲乏。
二楼的窗户外面正好是一棵秋海棠,这会还没开花,但是枝叶繁盛浓密,在夜风的鼓吹下,发出沙沙轻响,好像情人间在呢喃软语。
没有换上外套,什么都没拿,手里握着车钥匙,他在这个夜里离开了家。
晚上行人渐少,一路畅通的行驶着,就连一个红灯都没碰上。
二十分钟后,他的车停在一栋大厦楼下,大楼很高,从地面往上看去──
二十三层──
原来,终是看不见的……

第八章

靳小透非常喜欢那种小小的恶作剧,有时小到根本不能称之为“恶作剧”的地步。
比如在桌子上见到一只苍蝇,她总是觉得这种小昆虫和咸蛋超人有某种血缘关系。于是,自己傻傻的发笑。别的小朋友见之好奇地问,她也不说,只是兀自傻笑着。
她还喜欢一种游戏,一种几乎不能划归到“游戏”行列的行为,若非要给这 “游戏”起个名字,就叫“装死”好了。
一开始,妈妈还会因为她这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吓出一身冷汗,几次“狼来了”的试验之后,妈妈会把靳小透最喜欢的香草巧克力从某个“神秘”的地方拿出来。然后,有个“小死尸”会自发地颠颠跑过去,伸出小手──“给我来一颗吧,就一颗!”
六岁的靳小透是个很普通的小孩儿,她有着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有的喜好与厌恶──糖果永远是盟友,见之最亲;吃药打针永远是世仇,只盼与之老死不相往来。六岁的靳小透又是一个很特别的孩子,她的心思总是天马行空,有时几乎超过了自身年龄的局限。
倘若非要再有个让她特别的理由,那就是六岁的靳小透没有爸爸,虽然她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妈妈。
在这种缺少了一个监护人的家庭里,她也不觉得自己和那些拥有健全家庭的小朋友有什么不一样。靳小透一直这样觉得,而且深信不疑。
她有妈妈,而且是那样疼爱自己,虽然自己的年纪很小──尽管大家都说她小,可她并不这样想,因为她现在都是自己刷牙,且自从上了幼儿园之后就再也没有尿过床,因为靳小透的面子很重要──但是她就是知道,那个总是很忙的母亲是用自己的一切来爱她的。
外公外婆住在很远的地方,虽然每年只能见上几次,但是她还是打心底里喜欢他们的,因为他们总是对她予取予求。
不能忘了干妈。干妈家的菜烧的很好吃,每次都让她羡慕小棠的好命,有个这么会做饭的老爸。也只有在这时候,靳小透才会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因为她没有会烧菜的老爸。其实靳小透对干妈的情感是很复杂的。以前,自己是全身心地喜爱她的。但是,在这个干妈将种种控制她和小棠乱吃零食的方法传授给母亲以后,靳小透发觉自己对她的喜爱打了折扣。
小棠,小透喜欢这样叫他。虽然他妈妈总会把零食藏起来,但是他就是能找到。在这一点上,靳小透很是佩服,因为她就从来没有成功过。不知道是妈妈青出于蓝,还是她的智商不如小棠。小棠很对靳小透的心思,有时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好朋友,也有打架的时候,而且直到现在,那个引起事端的事情依旧存在。
某一天,靳小透和小棠在沙发上看卡通。小丸子的妈妈像往常一样出场,嘴角上的包也像往常一样明目张胆地鼓在那里。于是小透随口道出自己藏于心中的一句话:“这包怎么还这么大?那蚊子一定是带毒的。”小棠随即反驳:“谁说那是蚊子叮的,一定是马蜂!”后来,这场关于蚊子与马蜂的争论一直延续至今,没有定论。
“啊……”
靳小透赖在沙发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晚间卡通已经演完了,很无聊。
她此时正趴在那里,懒懒地,一动不动。
“咔嚓!”
门锁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眼角眯成一道隙缝,靳小透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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