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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高中,意味着离大学不远,也知道自己已经长大,我开始有了理想和目标。此时,在学校里,我仍是顺风顺水,受到老师的赞赏和同学的羡慕。那年我光荣加入青年团,通过劳卫制二级考查,还担任班级体育委员,我的一篇小说在全校作文竞赛中,跟高二、高三老大哥同台比拼,竟获得二等奖。那一学年结束,我是屈指可数的几位“三等甲学生”之一。呈现在我面前的是阳光灿烂,美好远大的未来。尤其在我读高一、高二这两年时间里,有幸得到我的班主任孙鲲化老师的教诲,他同时又是我们的生物老师。他的智慧和教书育人的巧妙更是令我终身难忘。
还在我读初中时,就常听高年级的同学谈到孙鲲化善“抓题”,每年高考的生物题,十有八、九被他“猜”中。难怪一中每年报考医农科的学生十分踊跃。还说孙鲲化老师特“怪”,给学生评分,从不给一百分,最高只能得九十九分。理由是满分等于到顶,难道就没有不懂得?无形中让你对知识有一种永不满足的鞭策,不能不说是“老谋深算”。同样,他也从不给学生记零分。理由是学生上他的课,不可能一无所获。这真是“通情达理”,充满自信。也许基于这种“怪”,学生背地里总直呼他的大名“孙鲲化”,却又毫无戏虐的意思,而是更加尊敬和亲近。叫“孙老师”的有许多人,凡姓孙的教师皆然,唯独“孙鲲化”才是他的专利。
当我有幸直接聆听他的教诲时,才知道“孙鲲化”三个字确实名不虚传。上他的课特别轻松愉快,不会有一种令人厌倦的感觉。有时他一进教室会“东拉西扯”,捧个标本,指指点点,说长论短,偶而掺杂几句俏皮话,让你忍俊不禁;或指着挂图,“谈天说地”,问这问那,让你目不暇接。不知不觉下课铃响了。按当时凯洛夫教学五环节衡量,这根本不象“上课”。可是回家打开课本瞧瞧,会惊喜地发现,老师讲的全在书本上,印象特别深。难怪学生常说“生物课好学”,而不说“孙老师教学好”是有道理的。说一位老师“教学好”,可能指他在课堂上才气横溢,颇有教者风度,但未必学生都“学得好”。而能让学生觉得这门学科“好学”,就不光是要“教得好”,还必须善于将学科知识化为学生易懂又喜欢的东西,应该说是一种更高的艺术。
孙老师在检查学生掌握知识方面也有一套与众不同的道理。有一次,他竟考查我们“阿姆斯特丹乳牛有多高?多重?乳房直径多少?”我一看题目就傻眼,但很不服气,认为这是“怪题”,反问老师,为什么不考种牛是怎样培育成功?有哪些优点?我认为这才是重点。孙鲲化老师高高的额头闪着亮光,眯细着眼睛瞪着我似在深思,然后不紧不慢地对我说:“科学从来是重视数据的。凡教科书上有的,都是重点,是专家们经过反复讨论研究才编进去的,句句千钧呀!”
孙老师的教诲成了我一生的座右铭。从此我养成了认真读书的习惯,不光对文科教材,连数理化课本也一一细读,不敢妄抓“重点”。尤其数学,觉得数学家编课本,对数字可能毫不吝惜,使用文字却特别小气。所以别人是“做”数学,我更喜欢“读”数学。这算不算一条经验,我不敢肯定。但孙鲲化老师的启发,我永远记住了。这是一位良师不光善于教学,更会育人的所在。此外,孙鲲化老师有不少口头禅,如“各有千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当年常在学生中作为戏语留传,却不究其深意。直到离开学校以后,细加咀嚼,才觉得颇具生活哲理,可以“放之四海而皆准”。
在天真美好的年代里,我终于有一段难忘的回忆。这一段回忆曾经登载在母校出版的《校友报》上,得到许多认识孙鲲化老师的校友们的认同。
二、人生转折点
1957年秋,我升上高中三年级,离大学也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我有自己的打算,我数理化基础好,报考理工科是无疑的。我的理想是从事科研工作,当一名科学家。我尤其喜欢化学,它简直象魔术师手中的道具,变幻莫测,深深地吸引着我,要去探索,去追求。我已经读了不少化学专业方面的书,还在学校化学兴趣小组里成功地做过几次实验。我的化学老师陈淑元是一位特棒的教师。她终身未嫁,一心一意献给她钟爱的化学教学事业。她提问学生的方式也十分特别,总是按学生座位的顺序一个接着一个,今天问几位,下一堂课接下去再问几位,使你有了思想准备,会更积极去学习。不够,有时也会突然变个花样,从最后一位倒着数提问,或从中间某位开始,再顺着号或倒着号提问。课堂上既不紧张又十分有趣,同学们都能自觉地提前复习好功课。也许是因为她,我才最终选择化学专业。我们毕业的那一年,她就被调到大学去任教了。
大学是神圣的,是决定一个人终身事业的地方。我前半生的理想一直是离不开它的。那时更是踌躇满志地期待着走进去的一天,满有把握地准备着,努力着,朝自己的目标迈进。
然而,现实却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把我推向一条艰难坎坷,充满痛苦和恐怖的人生之道,令我遍体鳞伤,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其转折点就起因于当年的一场政治运动。
“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提出曾经使当年文艺界出现过少有的繁荣。人们带着解放初那股获得自由和解放的心情,继续寄于极大的热情,畅所欲言,推陈出新,无所顾忌。但由于许多肺腑之言切中时弊,超出一些人的忍受程度,一场不可避免的反击开始了。《人民日报》相继发表评论文章。1957年7月1日《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应当批判》的社论正式拉开反右斗争的序幕。后来又被严重地扩大化。乌云密布的天空随即给人带来不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更是以“善于破坏一切”的姿势把一片生机盎然,正在争妍斗艳的百花,瞬间打得七零八落,满目萧条。只见可怜的花瓣飘散在泥土里任人恣意践踏。一个出尽风头的艺术家顿时成为垂头丧气,被人吆喝着的“四类分子”;一个才华横溢,经常出入社交场所,“红”极一时的青年干部刹时跌落下来,滚到泥坑边去挖粪土,跟那些“不纯”的人呆在一起;一个聪明过人的大学优等生被打成“右派”后,成了疯子,流浪在街头,被一群无知孩子追赶着,戏弄着。一夜之间他们都成了社会最底层的贱民。这,到底是为什么?作为一名中学生,当时还很不理解,只是感到可怕。
一天,“当当当,当当当”……急躁的钟声惊恐地响彻校园上空。同学们停下手中的功课赶到操场集合。看到的是那位善于演讲的洪老师被人连推带拖地架到台上去。几年前他在那里精神抖擞、幽默风趣地给大家讲《我的儿子》。那天却狼狈不堪地站在一边,在宣布他为“右派”之后,立即被捆绑起来,被永远带出校园。听说仅仅为了他在会上说过几句逆耳的话,竟遭到如此严厉打击。其实人们对一种不良的现象提出批评,不等于是对政党或制度怀有敌意。换成另一个国度,同样的劣迹,人们也同样要深恶痛绝。我开始感到周围是那么狭窄,“解放区的天”并不都是“明朗的天”。但毕竟这是社会上的事,是长辈们遇到的,跟自己的学习生活不相干吧!
然而,我的想法错了,紧接着在大多还是年幼无知的中学生当中也要开展“大鸣大放大辩论”运动,实际上是“反右”斗争的延续。
1957年12月15日,学校召开“大鸣大放大辩论动员大会”。会上那极富挑衅性和鼓动性的言词,把每个人都震憾了。简直是采用一种“诱蛇出洞而后捕杀之”的阴险手段要来对付涉世未深的中学生,也可以说是一次名符其实的“教唆大会”。那天四周黑沉沉的,灰浓灰浓的天空弥漫着厚重的水气,仿佛伸手抓住一把就能捏出水份来。大约害怕老天爷发怒,只好把一千二百多位学生都拢到一间狭长的草房里。生管主任花了二十分钟时间才把秩序整顿完毕。几声“安静”之后,校长出场了,可惜没有高台,他那十分宽大光亮的额头和两边刻着阴沉皱纹显得有点突出的嘴巴,通通看不清了。只是从麦克风里听出他的声音异常激动,知道他在执行一个十分神圣的使命。
“当前国内外形势一片大好,反‘右’斗争取得空前胜利。为了进一步开展全民性的自我教育运动,配合当前形势发展的需要,学校决定开展‘大鸣大放大辩论’运动……”校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