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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波西米亚水晶打造的吧?
看着底座的生产标记,齐菲菲明白这音乐盒是不可多得的限量精品,说不定还是他亲手从捷克拎回来的。
他竟会想到送她一个音乐盒……
她心弦一紧,随着清隽的旋律轻轻地颤动。
六年前,她曾对他说过,她的愿望便是收藏各式各样的音乐盒,有一天,等她有钱的时候,她一定要这么做。
难道,他还记得她当时许下的心愿吗?
或者,这只是一个无心却令人惊喜的巧合?
她惶惑不解,捧着音乐盒回到卧房,墙角一方玻璃柜,错落摆置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音乐盒,她将他送的这一个,小心翼翼地放在最高处。
然后,恍惚地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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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小炒、九层塔蛋、三杯鸡、开阳白菜、石斑鱼清汤,她做了一桌家常料理,道道是他爱吃的。
光是看着,辛至焕便觉得食指大动,动筷一尝,更是口齿留香。
他早知道她擅长烹饪,只没想到经过六年,她宝刀未老,功力甚至更精进了。
“吃慢一点。”她见他狼吞虎咽,大口吃菜,大口扒饭,又惊讶又好笑。
以为他在异乡奋斗六年会沧桑许多,有些地方倒是一点都没变,尤其这粗鲁的吃相。
“你在外面跟客户应酬,也是这样吃吗?”她忍不住问。
他听出她话里的调侃之意,不悦地送她两枚白眼。“当然不是,你当我是那种白目人吗?不晓得什么场合该端出什么礼节?”
“就是说,只有私下的时候,才会这样吃吗?”
私下的时候?
辛至焕愣了愣,仔细想想,他好像很久没这么大快朵颐了,在纽约,即便是跟同事好友进餐,他也经常食不知味,何况平日三餐总是边看公事资料边打发。
“你管我平常怎么吃东西的?”他不愿再多想,故意反驳。“总之我如果跟你出去吃饭,不会丢你面子。”
她凝望他数秒,幽幽叹息。“我不是这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在笑我吃相难看吗?”
她微笑。“你吃相是不怎么好看。”
看吧!他懊恼地瞪她。“还说不是在笑我?”
“真的不是笑你。”她澄清。该怎么说呢?其实她是……关心他吧?不对,该说是有点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齐菲菲镇定思绪,端起饭碗,小口小口地进食,优雅的礼仪恰恰与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过得好吗?”沉默片刻后,她忽地轻轻扬嗓。
“什么?”他又是一愣。
“这六年来,你过得好吗?”
她怎么又问同样的问题?他恼了。“我不是说了,我不是回来跟你叙旧的。”
“我知道,你只是需要我配合你争取总经理的职位。”她柔顺地接口,并未因他发脾气而跟着激动,语气依旧平和。“但我们毕竟六年没见了,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也可以问问对方过得怎样吧?你说对不对?”
他无语,好半晌,才似嘲非嘲地回话。“没想到你还会关心我。这六年,你不是躲我躲得远远的吗?”
“是你在躲我吧?”她静静地反问。“这些看来,我每个月都会到花莲一趟探望你爸妈,可是我每次回台湾探亲,都会刻意避开我去的时间,不是吗?”
“我没有刻意避开你。”他否认。
“没有吗?那怎会那么巧,我们从来没碰上?”
“我哪知道怎会那么巧?”
“你就承认吧,至焕。”她幽微低语。“你不想见到我。”
他不想吗?
辛至焕抿唇,筷子用力戳最靠近他的那盘九层塔炒蛋,一道外观美丽的料理霎时被他戳得四分五裂。
“你该不会太久没用筷子,生疏了吧?”她主动替他夹蛋。搁进他的饭碗。
“哪,给你。”
她这是把他当小鬼看待吗?
他恼了,不愿承认自己气忿戳蛋的举动很幼稚,却又不得不承认。
他是怎么了?为何一到她面前,便会从一个沉稳理智的大男人变成一个刁蛮别扭的孩子?
“好吧,既然你想问我就说。”他放下筷子,双手环抱胸前。“简单地说,我在美国过得很好,有钱有地位更有源源不绝的女人,可以了吗?”
她咀嚼这句话,奇特地仿佛尝到一丝涩味。“我想也是,我猜你一定很受欢迎,听说纽约的社交生活很丰富,我想你一定经常跟不同的美女出双入对吧?”
“你也不输给我啊,”他犀利地反讽。“追求你的男人,不也有一卡车?”
“你怎么知道?”她愕然扬眸。
他一窒。
对啊,他怎会知道?他该死的干么知道?!
“看就知道了。”他啐了口唾液,重新拾起筷子,拿来当武器,掩饰自己的心虚。“就连那个花花公子小开方家俊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可见你的追求者一定也不少。”
她凝睇他两秒。“没你相像的那么多。”
“是吗?”他冷哼。“你千万别跟我说,这些年来你香闺寂寞,从来不曾让任何男人走进你的内心——鬼才相信。”
她一凛,星眸闪烁异样辉芒。“我没这么说。”
“也没人会相信。”他讥讽,扒完饭,盛了一碗汤,风卷残云似地喝完后,拿餐巾纸抹抹嘴。“我吃饱了。”
语落,他站起身,眼看就要告退闪人,她连忙跟着起身,扯住他臂膀。
“等等,我还有话跟你说,关于家俊——”
他倏地转头瞪她,凌厉的目光教她错愕,顿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而他见她失神,大手乘机掌住她后头,将她按向自己,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唇上偷香。
她惊怵地断了呼吸,全身凝冻。
仿佛过了漫长的永远,他才松开她,讥讽地对她笑——
“六年不见的夫妻,起码该这样打招呼才像话吧!”
六年了。
他们分居已经六年,这实质已处于离婚状态、但仍悬而未决的关系,也该是做个结束的时候了。
对他送出离婚通知,她其实是很犹豫的,踌躇再踌躇,好不容易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写信,点选寄出的那一刻,指尖甚至微微颤抖。
他一定不晓得,她有多怕见到他,多怕正视他们之间的婚姻。
六年了,她以为自己已能做到云淡风轻、气定神闲,不料面对他的这一刻,仍是不由得心慌意乱。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还随便吻她!
一念及此,齐菲菲不免有些忿忿,葱指抵上唇,回味着不久之前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他说,那只是打招呼,他在国外住久了,也许习惯了这般热情的招呼方式,但她才不相信这是所谓的‘招呼’。
他在捉弄她,她敢肯定。
他恨她吧?或者也有些怨?因为六年前,是她犯了错,毁了他们原可能平顺美满的婚姻。
是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齐菲菲胃袋一拧,忆起阴郁有过往,觉得不舒服,心窝仿佛隐隐地灼痛着,气息变得破碎。
梳妆台上的镜面映出一张略微苍白的脸,她扬眸看着,看见的,却似乎是六年前的自己。
当年,她还年轻,还是那个与母亲相依为命的自卑女孩,某日,罹患癌症的母亲昏倒送医,在那里遇见二十多年未见的姐妹淘,也就是至焕的妈妈。
至焕妈妈心疼她们母女俩的处境,多加照顾,那时至焕正和未婚妻准备婚事,哪知婚礼前却惨遭劈腿,愤而取消婚事。
至焕妈妈为了儿子终身的幸福,也因为私心很想跟好姐妹结为亲家,特别为他们两个年轻人安排相亲,鼓励他们在一起。
她和至焕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送作堆的。初始,他们对彼此并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碍于长辈们的好意,像普通朋友般地相处,直到某个夜晚,两人酒醉上床,铸下大错。
那夜之后,她珠胎暗结,而他不得不奉父母之命迎娶她进门。虽是一椿阴错阳差开始的婚姻,但他们说好了,要全力守护经营。
那短暂的两个月,如今想来,竟似是她这半生最快乐的日子。
为什么会变了调呢?
都怪她,是她的错,是她不好……
心窝再次隐隐揪疼,拇指衡在唇间,咬着,想排开脑海纷乱的思绪,却怎么也无法逐离,过往如阴魂不散的鬼魅纠缠她。
对了,听点音乐,听音乐就会好了。
她睁开眼,来到玻璃收藏柜前,怔怔地望着琳琅满目的音乐盒。她有个自己才知晓的魔法,每当不快乐的时候,就为自己买一个音乐盒,在最寂寞的深夜,打开来听,汲取重新振作的力量。
她蹲下身,从最底层的角落取出一个小巧的方形音乐盒,是木头打造的,外观很像一个戒指盒。
这音乐盒,是她为自己买下的第一个收藏品,她喜欢盒面雕琢的纹饰,虽然粗糙,却是刻着一双比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