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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陷入了冬天的连阴雨中,断断续续下了一星期还不见停。
这天午后,我站在阳台上晾衣服,一阵风吹过,几朵粉红色的三角梅就翻卷着落在手臂上。看着花瓣上那清晰的脉络,我脑子里又闪过忆槐的影子,想起了海子的诗:你在早上/碰落的第一滴露水/肯定和你的爱人有关/你在中午饮马/在一枝青桠下稍立片刻/也和她有关/你在暮色中/坐在屋子里不动/也是与她有关/你不要不承认……
是的,我承认!——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并微微地笑了。
深夜,我朦胧欲睡之时,忽听窗外的小楼上小白又哭骂起来,一定是陪富婆们喝酒又醉了。每次深夜或凌晨喝醉回来,都证明他没有被包夜,只陪了酒。喝醉之后的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骂女人骂得那么肆无忌惮,我都替他感到难为情。
他今夜似乎醉得很深,骂得也越发淋漓酣畅:“……滚!都给我滚!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玩意儿?除了钱你们什么也不是,一堆堆烂肉!你,还有你,正常男人看也不看你一眼,只有我们这些人才卖笑给你们。我不是对你们笑,是对你们的钱笑……哈哈哈……还有你,你这臭肥婆,说话不算数,说给我一笔钱,现在又变卦了!我是不能去告你,如果能告我早就告去了!你不是人,是蛇蝎……”
他的哭骂声不绝于耳,扰得我心里非常焦躁。想起在月夜的海边唱的歌,想起在他的小窝里喝的酒、流的泪,想起他那亲弟弟一样纯洁的笑脸和怀抱,我的心被他揪得紧紧的。可是,忆槐这次走时仍没忘记叮嘱我,不要再与小白来往。我也很清楚,小白身处那样一个大染缸里,跟他交往绝不会有什么好处。于是,我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再去听他,不再去想他。
很快,小白不骂了,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嘴里不住哀号:“妈妈呀,我想你呀,你等我赚够钱回去孝敬你呀……儿在外面不是干什么光彩大事业,是在做见不得人的事呀……”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我也是个有孩子的人,再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罪更让妈妈心痛了。
我跳下床去,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朝他看。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躺在了走廊上!
“小白——”我狂喊了一声。
或许因为过于急切,我失声了,小白两个字被堵在了我的喉咙里。我可怜他,真的可怜他。我想上前扶起他,安慰他,就像安慰自己的亲弟弟,他对我不也像对待自己的亲姐姐吗……我在黑暗中摸到手机,按下他的号码。
好在他还知道拿出手机接听,第一句话就是疯狂的咒骂:“臭肥婆,滚远点!以后你再也别碰我,寂寞死你,沤烂你——”
“小白,我是姐姐!”
“姐姐?哪个姐姐?有很多为我花钱的姐姐。”
“若茵姐姐!你快起来吧,地上凉呢……”
他忽然不吭声了,忽地爬起来,四下张望。——这时候,我才知道情急之下说漏了嘴,暴露了自己!我后悔极了,可话说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幸好是夜里,我又躲在黑暗的窗帘后,他看不到我。
张望了一会儿,他没看见人,就对着手机喊:“若茵姐姐,你在哪里,你怎么知道我躺在地上?你看见我了吗?你在哪里……”
我再也不敢说话,立即挂断了,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半步,关闭了窗帘,生怕他长了千里眼。
也许他醉得并不深,醉得过深就没有意识了,而他还知道骂那个肥婆,还想起了妈妈,还能推测到我看见他了……他还在嘶喊:“若茵姐姐,你在哪里,你来看看我呀——若茵姐姐——”我仿佛掉进了一个黑洞之中,恐惧到了极点。我很清楚,小白今夜害了我,从此我们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他有过交往。我又把窗户关紧,死一般地瘫在床上。
而小白还在不停地嘶喊:“若茵姐姐——若茵姐姐——”
小白闹了差不多一小时,我才听见砰地一声,是他把门关上了。看来酒醒了,进屋里去了。我吊着的心这才放下来,疲惫不堪地睡去。
第二天下午,小白打响了我的手机。
“姐姐,昨晚我喝醉了,记不全跟你说了什么话,有没说错的?”
听他这么说,我真有点生气了,想责备他昨晚不该喊我的名字。可是,现在他既然已经忘记昨晚的事了,再责备他反而让他起疑心。于是,我淡淡地说:“你没说错话的。找我有事吗?”
“姐姐怎么对我冷淡了?是不是我的身份让姐姐没面子了?”他的声音暗淡下来。
我顿生恻隐之心,忙解释道:“哦,没有,你别多心。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想约姐姐出来喝茶,是有心事向姐姐说。”
“好吧,只是喝茶。我希望从今以后,咱们建立起健康的关系。”
他迟疑了片刻才说:“知道了……我听姐姐的。”
没敢去他的小屋,也没敢去红磨坊,那是忆槐的地盘。去了与艾琳一起去的那家海边咖啡厅,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在光线幽暗的咖啡厅里,我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白,他一下子瘦了很多,眼神也不那么清澈了。据说干他们这行的脸越丰润,是新人的可能性越大,脸瘦的是因为身体被掏空的缘故。我觉得这不仅是肉体被摧残的结果,也有精神被摧残的成分。三年以后,如果小白能做三年的话,还不知要干瘪成什么样呢。
小白低声说:“姐姐,我已经在那个肥婆秋姐面前失宠了。她狡诈得很,包了我一段时间,说要给我一笔钱做生意的,谁知道不但不给,反而威胁我说,如果敢开口说个要字,就让我缺胳膊少腿儿。现在秋姐又包了个新入行的,比我年轻比我长得英俊,刚带去日本度假了……本想得到她给的这笔钱,退出江湖,做个生意的,现在看来泡汤了!”
我吃惊地问:“怎么会这样?那肥婆不是把你当宝贝吗?上次在医院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你,没多久的事,怎么这么快就换了新宠?”
小白听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唉声叹气的。
“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我疑惑得很。
“唉,秋姐虽然也没把我当人,还算是喜欢我的。只是上次你在医院打了她一巴掌,她一直耿耿于怀。林老板又说你是他的未婚妻,她有怒不敢言,很懊恼。她说了几次想暗中报复你,我都是苦求苦劝她别那么做,她就以为我心里装着你,一气之下就把我甩了……”
“哦,这么说是我把你给害了吗?”我有些歉疚,也有些抵触。
“姐姐别在意。富婆包我们,有真心的吗?不过是一场交易。如果她真的喜欢我,想舍也舍不掉的。”
“那你就这么算了?当是吃个哑巴亏?”
“有什么办法?做我们这一行本来就不合法,当然不能去告她不讲信用。只是不得不继续做下去,最多也只能再做两年多,也不知到时候能赚多少钱,天底下最难吃的是软饭啊!”
“既然知道软饭难吃,我看你不要贪多,赚够一套房钱,有个窝住,再出去做正当的事,不是很好吗?像你这么大的男孩,自己有房子的可不多。”
他叹息道:“我妈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去年她得了一场大病,欠下十几万块钱,她的工作单位早垮掉了,家里没有一点经济来源。我学历不高,做一般工作赚的钱刚好够自己吃,怎么养活妈妈?怎么还债?妈妈总是说,那些钱都是借亲戚朋友的,如果还不上,她是死不瞑目的。我每天都很怕妈妈的病复发,要是手里没有一点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入道之前,我总是有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恐惧。虽然软饭不好吃,起码我现在能让妈妈吃上好的,起码能慢慢还那些债务了……”
真是应验了我的猜测,每个出卖皮肉的男孩身上一定有故事,而他的故事属于让人同情的一种。他做的虽然是贱业,却是个大孝子。
我劝慰他道:“还完债务,手里再存点钱,就洗手不干吧。在那个大染缸里浸泡太久,不知会堕落到什么程度。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做鸭,你要做一个健康争气的儿子,才是真正孝敬她!”
一个怨妇的真实生活 第八部分
每年的元旦,研究所都会给每家发些米、油、海产品等福利,并请全体老婆出去吃一顿,目的是为了安抚这些后院的女人们。
今年的元旦也与往年一样,在一家酒店里定了个大包厢吃粤菜。几十个婆婆妈妈装在一个包厢里,其闹、其俗可想而知。我的目光只落在满桌子的菜上,不敢落在那些女人们的面孔上。她们几乎都不修边幅、素面朝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所长老婆就显得鹤立鸡群,满脸的粉能刮下半斤来。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