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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恩了一声,淡淡的说:“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后退一步刚刚垂手站好,就听到明德的声音很冷淡的问我:“去找齐太医?你还真是有心人。”
我没有出声,作为侍卫副统领,在禁宫的外城巡视是被允许的。我私自去太医院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六王爷此时是个敏感的存在,我的举动不免招了他的忌。
明德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几枚旗子“唰”的一声都扔进了旗盒里。他似乎又开始生气了。我偷眼去看王公公和那位妃子,也都是一脸诚惶诚恐的表情。
“王公公送姚美人回去。”明德站了起来,冷冰冰的吩咐:“西夏,你跟我来。”说完,他大步流星的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跪下向这位表情已经僵硬了的姚美人告辞,然后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明德走得很快,走着走着,竟然径直朝着晓枫亭的方向走了过去。晓枫亭是御花园中地势最高的一座八角凉亭,从这个方向过去,需要登上一段台阶。明德沉默无声的走在前面,爬到台阶大约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很突兀的回过身来俯视着我。
月光皎洁,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表情由最初凌厉的逼视,一点一点的柔和下来,慢慢的,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我记得曾经在哪本杂志里看到过,女人仰着脸看人的时候,表情会显得很愚蠢。不知道明德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他最终放弃了在这种角度下逼问我。只是长长的一叹,就转身走进了晓枫亭。
我跟进去的时候,明德正站在栏杆旁边负手望月。他的背影在这样清幽幽的月色里显得有些孤寂。
“你过来”他没有回头,语气轻淡的吩咐我。
我慢慢走了过去,不太自在的站在他的身旁。从这里望出去,凉亭外是大半个后宫的景色,暗影憬憬之中不和道隐藏着多少寂寞的女人。
他转过脸,伸出手在我的左颊上轻轻抚过,叹息似的问我:“还疼吗?”
我还从来不曾在明德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目光,温柔的竟如同此刻的月光,这让我我情不自禁的有了刹那间的恍惚,早在一梦轩的那天夜里,我就已经发现了,他温柔的表情,酷似明韶。直到他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才将我惊醒——这男人的手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我连忙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视线:“这不算什么伤,早就不疼了。”
明德微微一叹:“我那天有点失态了。我从未动手打过什么人,没想到第一次动手,竟然是对你?”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大概……只是嫉妒吧。”
嫉妒这两个字,他似乎说的格外艰难。我抬头去看他的表情,他的脸上却还是一派温柔沉静。
“嫉妒?”我重复了一遍这个暧昧的字眼:“嫉妒我这样一个有武功的人竟然站在陛下的政敌一边?”
明德的目光微微一跳,随即斩钉截铁的说:“我想要对付的人并不是六王叔。我只是把能够收回来的权力都收拢到自己手中罢了。他是庆氏的族人,无条件的支持我是他的责任。”
“那我呢”?我反问他:“陛下又何必用这样的方式侮辱六王爷?”
明德一眨不眨的凝视我,深沉的目光犹如夜色掩盖下波涛澎湃的大海。这样的沉默象一种无形的压力,沉沉的落在我的心上,忽然让我心里之间就有了种隐隐的钝痛。
“西夏”,明德微微一叹,“我为什么要背这样的骂名,原因你是知道的。”
我摇摇头:“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明德飞快的打断了我的话:“你要什么?”
“我要做个奉公守法的好捕快,”我凝视着这个离他越近,就感觉他越是陌生的男人,缓缓地说:“这是我毕生的理想。我要这世界上的芸芸众生,在律法面前一律平等。”
他墨玉一般的瞳仁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我,眼波闪动,渐渐的泛起了一层我看不懂的光彩。
“还有”,我没有避开视线,也许在潜意识当中已经有了某种预感,知道以后我们不会再有这么深入的谈话了,“我要一个男人完整的心,而不是无数碎块当中较大的一块——我要和自己相爱的人彼此忠诚相守。我的感情里,不要分享。”
明德这一次主动避开了我的视线。
“就这些?”他缓缓的踱了几步,重又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给不了你的,明韶也同样不能给你。”
“我和明韶有婚约”。我再次提醒他:“而且,陛下既然要做一代明君,何必做如此不理智的事?既失去静王府的支持,又失去自己的好名声,亲痛仇快而己。”
明德却轻轻摇了摇头,“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留不住,即使得到了全天下的支持,又如何?”他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其实我给不了你的,明韶也给不了你。”
这话我不明白,看到我疑惑的皱眉,他微微摇了摇头:“明韶过几天就要以庶妻的仪式迎娶林将军的女儿了,据说是为了给生病的六王叔冲喜。”
“不可能。”我想也没想,话已经冲口而出。
明德的唇边浮起了一丝轻微的笑容,转瞬即逝:“你还不知道吧,明韶赶到中京了。就在刚才,在御书房,我刚刚见过了他,这可都是他自己告诉我的。”
我的心跳忽然间停顿了,明韶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明德深深的凝视着我:“我说话你究竟有没有在听?”
我茫然地把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脸上,明德又摇了摇头:“我说他要娶林清荭了。”
我再度摇头:“这根本不可能。”
明德忽然笑了起来。他虽然在笑,笑声中却充满了嘲讽之意,好像看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样。
他的笑让我心烦意乱,忍不住打断了他:“你笑什么?”
明德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我的脸颊,冰冷的手指慢慢的下滑到了我的嘴唇上,我侧过头想要避开他的手指,他却固执的捧住了我的脸逼着我和他对视:“你就这么信任他?!”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我心无端的漫上了一丝寒意。
“回答我!”他晃了晃我的脸,眼睛里微微透出冷冽的气息。
“是。”我说。
明德的目光渐渐的犀利起来,“你既然如此相信他,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
我的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想把他推开。明德的手却从我的肩头一直滑到了我的背后,把我紧紧的环在他的臂弯里。
“陛下……”我并不想在这种时候跟他闹翻,因此只用了三分的力气把他推开。然而他的手臂却再度环紧了我,很固执的说:“我们就用明韶来打一个赌,你赢了,我立刻放你出宫,你回刑部也好,回家嫁人也罢,从此我不再过问。”
我一怔,“当真?”
“当真!”明德低下头去,用额头轻轻抵住了我的额头,低柔的说:“如果你输了,再也不能见他。不许再提出宫的事,以后的事,都听从我的安排。”
这样亲呢的姿势,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我跟他之间,这让我多少有些心烦意乱,我把推开一点,干脆的说:“好!“
明德的头微微向后一仰,一缕月光正好落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眼睛里幻化出一片十分迷离而又璀璨的光彩。就好象一个吸毒的人,在针头扎进了身体的瞬间所感受到的那种不可名状的茫然和满足。
然后,他站直了身体,微微的把我放开一些。当他的视线再一次与我的视线相重合时,他的眼里已经是一片清明。这样冷静自持的明德才是我所熟悉的,我忽然有些怀疑,刚才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的那种表情,究竟是真的,还只是我的错觉?
“两天后,就是你的队员和沈沛的队员联合演习的日子。”他凝神想了想,缓缓的说:“演习结束之后,我送你去见明韶。”
正文第六十三章
我们这一队人马进入孔雀山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远远的照着这一片浓荫密布的林地,金色的光还在我们头顶的枝叶缝隙之间跳跃不定,而脚下的山路却已经陷入了浓浓的阴影之中。
除了脚步声,我们的四周鸦雀无声,甚至连鸟雀和夜虫的鸣叫声都听不到。这样的寂静里似乎潜藏着不可知的危险,让每个人的心都微微揪了起来。
到这片神秘的山谷来剿匪是今天演习的最后一项内容,也是演习结束之后,被临时加上来的一项内容。算是个意外。
在我和沈沛预定的内容里,包括了队列、搏击和模拟救援。这样的演习在焰天国的禁军中似乎还未曾有过先例,所以当演习结束之后,明德显得很高兴。不但我和沈沛,所有的队员都得到了奖赏。事情本该就这样圆满落幕,可是从文官的队伍里突然站出来一位面容消瘦的按察使萧易,指责我们的演习是“花拳绣腿”。而且他的这一番说辞立刻得到了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