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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妃身上那种安详从容的气质,让人在她面前很快就能够放松下来,我诚心诚意的说了两句客气话。我虽然只见过她两面,但是她留给我的印象却是极好的。眼看要做不成亲家了,就这么错过了一位好婆婆还真是有点遗憾。
皇帝看了看古筝,笑眯眯的问:“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朕从未听过?”
我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说:“回皇上,三首曲子分别是《茉莉花》、《渔舟唱晚》和《梁祝》。”
“《梁祝》?”皇帝略带诧异的抬头看着我:“怎么象两个人的姓氏?”
我赶紧拍马屁:“皇上圣明。的确是姓氏。这曲子有段来历,传说有一位富家千金祝英台女扮男装去求学,结识了穷书生梁山泊。两人互生爱慕之情,但是遭到了祝家的反对。两人殉情后变做了一双蝴蝶。”
几个人听得入神。静王妃却十分欣慰似的微微一叹,说了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这句话我没有听懂,静王妃也只是浅浅一笑,看样子并不打算解释给我听。只是目光之中大有深意。
落座之后,六王爷笑呵呵的看着我说:“听说你想去当捕快?”
静王妃一愣,我也是一愣。没想到他也知道了这事,更没想到他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忽然就说到了这件事上,我情不自禁的就开始紧张。我从静王妃手里小心翼翼的把手抽了出来,冲着六王行了个礼,“回王爷,确有此事。”
皇帝坐在上首沉吟不语。
六王爷又说:“我刚看过了罗大人的荐书,看来你的身手的确不凡。”
我本想谦虚两句的,没想到因为紧张,话没经大脑就跑了出来:“回王爷,臣女自问可以胜任捕快之职。”这话一说完,我自己都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历史上在皇帝面前狂妄自大的人好象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静王妃好象也回过神来了,颇为纳罕的,不知是问六王爷还是问我:“好端端的,怎么想着去做捕快?那不是男人……”
从眼角的余光看到皇帝深沉的目光正不动声色的看着我,“这位三小姐可不简单呢,她的师傅要传她冥宗的掌门之位,都被她拒绝了。”
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听在我耳里,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直漫了上来。我说这话的当时并没有外人,他竟然知道了——我的脑海里顿时闪过“天威难测”四个字。
六王爷和王妃都抽了口凉气。我的头垂得更低了。耳边传来皇帝陛下不带温度的声音:“你这些匪夷所思的做法不怕坏了皇室的声誉吗?”
他的语调冷冰冰的,好象我不顾念这桩婚事就一定存着什么阴谋一样。不过,这是迟早都要面对的问题,与其钝刀子割肉,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我深吸了口气:“臣女这些匪夷所思的做法确实有污皇家声誉。臣女甘愿退亲。”
四周又是一片抽气声。我偷眼看到清蓉的神色也开始有点不安了。
静王妃的声音结结巴巴的说:“为什么?你不知道嫁入静王府是许多年轻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吗?而且明韶不论文才武艺都是……”
我摇摇头,话既然说出来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怕了,感觉反而比刚才轻松。我向这位被我吓坏了的贵妇人笑了笑:“我与小王爷有过数面之缘,小王爷的确是女儿家的理想夫婿。”
她慢慢的恢复了贯有的从容,很沉静的反问我:“那你为什么宁愿去做捕快也不愿……”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豁出去了:“臣女自小立志要将奸恶之徒都绳之以法。实在是……志在闺阁之外。”
六王爷静静的打量着我,若有所思的说:“听子渝说,你们进京的时候,半路上曾经遇到流匪,你和家人失散,在密林里历经生死——你立这志向,莫非由此而来?”
他要这么想也行。所以我立刻就点了点头。
他们夫妻俩都静静的看着我,目光显得很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退亲的具体步骤……。
不知道是不是我过度的敏感了,我忽然觉得从皇帝的身上传来一阵杀气。我的心咚的一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这刹那间自动进入备战状态。
气氛好象很微妙。
冷汗一滴一滴从我的额头渗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杀气渐渐敛去。
皇帝喊了一声来人,几个太监垂首走了进来。皇帝语气很平静的吩咐他们将我送回
记府。
我抱着古筝,给这几位大领导依次行过礼,就弯着腰退了出去。退出了寝宫我刚一转身,就听皇帝的声音说:“后天就是武试的日子了,你回去好好准备。”
这话说得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这应该算是允许我参加武试了吧?我的心狂跳了一通,才想起来行礼退下。
心神不定的回到家,顾不上换衣服就直奔老爹的书房。老爹正在喝我给他配的润肺汤,见我脸色不善的一头撞了进来,立刻就怔了一怔。
我略微有点忐忑的把宫里的事跟他说了,不过略过了最后那一段。尽管他早已经知道我有退亲的意思,但是现在想想,我就这样自作主张的在皇帝面前提出了退亲,还是太冲动了。
老爹手里的小银勺一下一下的轻轻舀着碗里棕色的汤汁,然后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别想太多,提了就提了。早晚的事。”
他这样一说,我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老爹伸手抚着我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真要做了捕快,可一定要改了这冲动的脾气。”
我点了点头。
“去休息吧,”他拍了拍我的脑袋:“也累了一天了。”
武试的头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感觉很奇怪,既不是兴奋,也不是紧张,仿佛心里挤进来某种神秘的无形的东西,涨得我难受。那天在清蓉寝宫,皇帝的那一点异常的表现也令我十分的困惑。明知道想也无益,却还是忍不住要想。
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杀我?或者,只是试探我?
还没有到盛夏,夜里并不闷热。听着外面缓缓的夜风,细碎的虫鸣,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索性坐了起来按照冥宗的内功心法盘膝打坐。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所有烦心的事都等过了今天再去想。
我神清气爽的换上动起手来最方便的一身衣服:黑色的猎装和棕色的麂皮软靴。把我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马尾。我不打算再女扮男装了,我就是要让他们都看看,女儿家也可以比他们都厉害。带上飞刀,拿起我的兵器——木刀。这是练功的时候师傅给我做的,学了内功我就明白了伤人的是内力,不是兵器,内力所至,飞花落叶皆可伤人。今日毕竟不是决斗,寻常比武用这一柄木刀已是绰绰有余。
我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跨院,正好遇到小娘亲和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要去老爹的书房。看见我都吃了一惊。小娘亲上来摸摸我的脑门,“没什么不舒服吧?怎么起这么早?”
虽然刚吃过了早饭,我还是伸手从托盘里拿了两块点心塞进嘴里。
小娘亲警惕的看着我手里的木刀,皱着眉头说:“又要干什么去?你一天到晚都不让我安生……”
我搂了她一下,郑重其事的保证说:“放心吧,让你安生的日子就快要到来了。”
远远看见敏之正在月亮门外等着我,我又搂了一下小娘亲,说了句:“等着我凯旋的好消息吧。”就跑了出去。她和张夫人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在忙什么,舞秀大概知道一点,估计也没跟她们说。
老爹站在书房的门口,看见我精神抖擞的样子又是高兴又有点担心,老爹的优点就是知道我需要什么,他的样子比我还要镇静,轻描淡写的嘱咐了我几句话就放我出门了。
敏之一直陪我到了刑部所在的贡街,街口已经有御林军在那里把守了,除了拿着刑部手谕的人,闲杂人等一律不能靠近。
敏之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句:“我在这里等你。”
我知道他紧张,冲他笑了笑就过去了。守着入口的几个御林军起初以为要进去的是敏之,等到发现是我,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反复的查验刑部的手谕,再三确认上面写着:西夏,女。才放我进去,都走出好远了,还能感觉到他们诧异的目光落在我的后背上。
贡街每隔十数步就有一队御林军卫士钉子一样矗在那里。刑部的大门外面也已经等着好多人了,大多是高大壮实的小伙子。看见我一个女子也挤来凑热闹,人人都用稀奇古怪的目光看着我。不过没有人敢说话,人虽然多,却十分安静有序。我听罗大人说,刑部一年一度的武试虽然规模比不上考武状元,但是每年武试的第一名会按照武探花的待遇,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的品级,却可以享受朝廷七品官员的待遇。而且,皇帝也会有赏赐。
我心里暗暗想着,如果有赏赐,希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