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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是为了魔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的心底有隐隐的不安,那抹黑色隐在夜色中,却忽然停了下来。
“御剑。”他说。
“御剑?”我重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叫我御剑?
“不会?”他斜睨我。
“我只会这个,不过,我以为你无论要去哪里,都可以无须那样。”
他要去哪里,何必要我御剑?
即墨瑾没有说话,黑刺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拔出银剑,御剑而行,侧过脸,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那袭黑色的长袍,像一种透明的颜色,透明的随时会随风而去。
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
黑暗中的云层像大块的罂粟花团,不知在一片迷蒙中飞了多久,我渐渐有些疲惫。
灵气快被我消耗尽,我有感觉,身子越来越轻。
忽然,一双手伸过来,轻轻覆盖我的手心,手心的那个图案闪了一下,顿时,身体里传来一股温热的气息。
侧过脸,即墨瑾的肤色在黑暗中那么不真切,白的几乎透明。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这一刻,那么静瑟。
好像在梦中。
“我们要去哪?”我问。
他没有说话。
又行了一段,脚下是一片黑暗,根本分不清方向,那段长长的路,我几乎以为可以重新返回了圣界。
身体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即墨瑾的手心一直贴着我的手,气息竟也慢慢的微弱。
怎么会这样?
我迷迷糊糊,开始把持不住银剑,银剑发出一声低鸣,我脚一软,被轻轻的托起。
“歇一下。”即墨瑾说。
我浮在云端,身下是黑茫茫的一片,奇怪的是,我竟没有害怕,反而安静下来。
我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蜷缩在那里,这是什么地方?我又在哪里的上空?夜色沉静的让人无端的忧伤。
身侧的人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我回头看,还好,他还在。
为什么有那么一刻,我会觉得害怕他突然消失?那种感觉那么真实,真实到心也隐隐的痛。
月月说,宫主的身体有些不对劲,究竟是什么不对劲?
黑色的袍子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能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的闪,和四周的雾气一样迷离。
“为什么要我御剑?”我冲口而出。
“因为你会。”他说。
这算什么回答?因为我会,所以让我练习?还是这也算一种折磨?让我耗尽灵气,无法逃脱?
我在黑暗中咬着唇轻笑,他的身体怎么会有事?翡翠宫的宫主,堂堂妖界的王,怎么会有事?
“你还恨她吗?”我听见自己说。
他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望住我,好像透过我在看什么东西。
心突然就柔软下来,那种眼神,不冷冽,反而像失去焦距,有些迷茫和无措。
我低声的说:“别恨她,她是中了一个人的蛊毒,她不是故意的,她对你……”她曾那么喜欢接近你,那种心情,就算我只是接受了她的回忆,也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那么矛盾,那么痛,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不想伤害谁,弄不清自己的感情。而那份感情却那么绝望。
无论爱上谁,都没有结果。注定要被那个下蛊的人所牵制。
可是我又怎么告诉你?即便我不是她,我还是无法用第三者的口吻说出来,因为我清晰的感到自己在痛。
我咽下下面的话,轻轻的接下去:“她对你,对楚颜,对翡翠宫,都没有恶意。”
即墨瑾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第三卷,六十六、蝴蝶谷,月月的故乡
知飞了多久,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
“现在能落下去吗?”即墨瑾说。
“到了?”我往下望。
四周黑蒙蒙的一片,犹如一个无底的深渊,却忽然出现星星点点的蓝色光芒。
“到了。”他淡淡的说。
他的手伸过来,我的指尖立刻传来一阵温热,我的手在颤。
“不要看,跳下去。”他说。
“跳下去?”我望了望那一片犹如漂浮在空中的亮光,僵了僵。
“闭上眼。”即墨瑾的手放在我的眼睛上。
我的眼皮颤了颤,忽然安静下来。
“拉住我,不要放。”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我地手指下意识地勾住他。不放。我不会放。
我应该对他充满戒心。我应该会犹豫。可是那一刻。我竟闭上眼。没有多想就往下跳。自然地仿佛身边是一个最信任地朋友。
耳边地风呼啸而过。那种馥郁地花香越来越浓烈。
我昏昏沉沉。犹如在一个梦境中。
我以为会狠狠地着地。会昏迷。脚尖却一下子触到一团软绵绵地东西。然后整个身子倒在上面。
很舒服地感觉。仿佛腻在棉花糖里。闻着暖暖地甜香。每一丝呼吸都沁入心扉。
我突然动了动手,那双手还在,什么时候,我们握的那么紧?好像一松手,什么东西便会不见。
我小心的睁开眼,来不及去看即墨瑾,一下子愣住了。
漫天冰蓝色的亮光,星星点点,好像所有的星辰都落了下来,这些冰蓝色的亮光漂浮在空中,轻轻的颤动,发出翅膀振动的声音,美得像一首歌。
这就是刚才在空中看见的蓝色的光?
身下,仔细看,是一块巨大的草坪,看不到边。
所以刚才我落下来的时候没有痛楚,原来是倒在温软的草地上。
我连忙抓住那双手:“即墨瑾,这是什么地方?”
身侧的人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那袭墨色的袍子散落在草地上,狭长的眸子半眯着,仿佛慵懒无力:“蝴蝶谷。”
“蝴蝶谷。”我重复了一下,确定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月月呢?月月在这里?”
“在那里。”即墨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宽大的袍袖指着一处说。
我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不同,也是那么多蓝色的亮点,只好回过身来对即墨瑾说:“我们要过去吗?”
“是。
”他简单的答。
我跟在他身后,四周除了那一点点亮光根本看不清方向,而且这是个未知的地方,我奇怪刚才怎么就混混噩噩的跳了下来,如果这里是个悬崖,我不是已经死了?
现在,不安和恐惧袭来,我忍不住退后一步。
人在黑暗里,是不是永远会比较害怕?
因为看不见,所以害怕,对未知的东西比较害怕。
前面的人似乎觉察出了我的情绪波动,他停下来,没有转身,却把手往后放:“拉着。”
我看着那双手,袖子好长,几乎遮住了半只手,露出的那半只纹丝不动,似乎只要拉住它便不会再迷失方向。
我吸口气,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在黑暗中行走。
这是我第几次牵他的手?记不清了。
在翡翠宫中,学剑的时候,如果抹药的时候那些接触都算的话,应该有许多次了。
刚才我往下跳的那一刻,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让自己的震惊的念头,如果,我们是一对情侣,被仇人逼得没有办法而跳崖殉情,所以,这双手我一定要抓住,我不想醒来看不见他,不想从此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想再迷失方向。
这个人,我曾以为我伤害过他,他也伤害过我,后来,我才发现那个记忆中的人不是我,我只和他有过短暂的相处,我真正的记忆只是在翡翠宫的那间小书屋里,在树林下的那个七夕之夜里。
我不知道上一代的纠葛,是不是需要下一代来还,可是现在握着他的手看不见方向的走,好像无端的相信他,愿意跟着他。
那种感觉,没有以前的记忆,只是属于我自己的,我重生,我拔下银剑,他教我学剑,他的目光总是那么冷冽,望着我的时候,却偶尔迷茫,温柔。
我在窄小的空间里守着他,他是一条小青龙,安静在手掌上听我唱歌。
我对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我叫他黑炭,那是我突然涌出的记忆,那时,溟夜放在我身上一水清悠的记忆在复苏,那个时候,我究竟是因为谁才留下来的?因为谁才那么痛?
是因为母亲的记忆,因为即墨瑾,还是因为自己?
我忽然想起那一天,那条长长的走廊,我转过身对他说:“宫主,我不知道该怎么走。”
那是我刚去宫殿的时候,那里对我来说就像个迷宫一般。
他走的好快,我想,他的腿一定很长,虽然被袍子遮住看不出来,但我能想象。
我在研究他,对他那么好奇。
他为什么一直要板着脸呢?他笑一笑会不会很好看?
还有心底对他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想亲近,却怕受伤,无端的会心痛,会在沙子上画出他的眉目,那样清晰,仿佛刻在脑海里一辈子那么久。
然后一点点擦掉,每擦掉一处,又痛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