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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还是你穷酸一介。
春节过后我两次去桃峰县,采访近两个多月,然后回家开始写《 执政能力 》这本书,完成前四章约10万余字时,和治国突然打来电话叫停,他在电话里说,想来想去觉得不妥,后悔接受了你的采访,你最好不要写这本书,要写只能写桃峰县,不可以写我!我说写桃峰县不写你那怎么可能?又不是曝你的光?说好也不行吗?说好也不行,他决断地说,这个社会现在不太正常,说好说坏都不行,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悄悄做点实事。你写我会害得我往后什么事都做不成。你要是真心想结交我,就不要写这个书。委实却不过和书记的面子,也有点赌气,心想别人请都请不来我你却不让我写,热脸贴个冷屁股,罢了,不写就不写!
就此搁笔。去忙别的事情。先参加全国人大在厦门召开的循环经济论坛,又作为特邀参加了国家发改委循环研究中心组织的赴济钢调研组,顺便还在济南走访了大明湖去青岛看了大海,勾留20余日。回到省会也不过几天,应深圳市委之邀去“市民文化大讲课堂”开了环保的讲座。接着应邀去云南考察滇池治理现状,随行澳籍华人著名水污染治理专家刘光钊赴上海采访过后,又去苏州等地看看,好整以暇在北京见到老尚,倏忽已经半年过去。
2。 和书记你到底怕什么(2)
尚莒城八年来一直是全国人大中华环保世纪行的负责人,刚刚调任全国人大环资委办公室当副主任,是环保战壕里的同仁,相知甚笃。老尚问我书写得如何了?我气呼呼地说早就不写了,那个葛优不让写了。老尚知道原因后当即就说,他这么做不对,能见面的话,我和他说说看。终觉意气难平,就打了个电话,天缘凑巧,正好我们和书记在中央党校学习。
我说好久不见请你过来一起吃个饭。他爽然应允。以为是个寻常小酌,不料却是个鸿门宴。酒过三巡,直奔主题,老尚当即大马金刀地批评说:“哲夫这些年写了不少纪实,批评多于表扬,因为事实如此。这回找到个正面典型,你还不让他写,这么做你觉得合适吗?”
不软不硬的一问,把和书记问了个大红脸,厚嘴唇翕动了半天,才从喉咙里吱唔出一声尴尬的笑。老尚却又笑模悠悠地来了一句:“和书记,你说是不是这样呢?这写不写,写什么,如何写,是作家自己说了算,是作家的创作自由嘛,地方政府也一定要尊重啊!”
我也半真半假地说:“这本书写了就是要出版的,你不同意,可以起诉我!”
在老尚与我的夹攻之下,闹了和治国一个大红脸,这才思思艾艾说考虑考虑。
东方有咄咄之病也,《 宋史 》有贤医叹曰:“君子与小人并处,其势必不胜。君子不胜,则奉身而退,乐道无闷。小人不胜,则交结构扇,千岐万辙,必胜而后已。迨其得志,遂肆毒于善良,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
孰料从封建走入共和,这等病变愈演愈烈,便连和治国这等人也不能幸免。症状还是慎独,不争。君子仍然孤芳自赏,好人依旧独善其身,只知深情抚摸自己,而罔惜国计被小人践踏,坏人使民生涂炭,任天地被愚昧中伤,万物被腐败杀戮。好人慎独,坏人自然当道,君子清高,小人势必得志。好的不敢说好,坏的不能说坏,闻香而不知其为香,逐臭而不知其为臭,踏足于无是非标准、无行为准则、无道德判断的三无窘境。黑白颠倒,本末易位,假、丑、恶、浊,如鱼得水;美丑莫辨,好坏不分,真、善、美、纯,明珠投暗;魍魉魑魅,登堂入室;英雄豪杰,向隅而泣。人文生态日益恶化,自然生态每况愈下。
“迨其得志,遂肆毒于善良”渐变为“求天下不乱,不可得也”,绝非危言耸听。
由此可见此君子与彼好人的所作所为,乃是极端自私自利与不负责任也,其罪之大,其过之深,怕是罄竹难书。为今之计,惟有以大力挟君子携好人,以逼迫小人,震摄坏人,匡党风、振世声、正纲纪、强国威,逼迫君子走上前台,挤小人出局,强令好人出演主角,点坏人的白鼻。这便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孰不知君子与好人兼而有之的这个我千挑万选的和治国,竟然病得不轻。不觉有豆腐掉在灰堆上的慨叹,吹也不是,拍也不是,揩也不是,让人左右为难,叫你啼笑皆非。这次第,真个也苦了这个痴迷不悟一厢情愿的也么哥也!
3。 放狼一条生路(1)
这才明白,放狼一条生路,狼便不再是狼了。
那天,祸起萧墙山雨欲来民变在即的预感,使我们和书记彻夜未眠。
唉,这些年工作委实是不好搞,他懊恼地想,也不知现在是怎么啦?什么都显得不那么正常,县委从黄金地段搬出来让位于民,本想听个好却招来非议?矿权改制实属逼上梁山,歪着正打,激活一池生了锈的死水,各项事业都焕发了生机,竟然也会闹得沸反盈天?教育改制是先行了一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多吃几条虫就有人眼红起来,这也不正常呀!
烟碟中已经插满了一柱一柱半截香烟,烟盒已经空了。烟神也似,他开始取食那些烟碟中的储备香火,点燃吸食几口,却听见有鸽子咕咕的叫声出自扁平的肚腹,哦,是饿了。
这年头人心真是没尽,他不无悲观地想,窝心事一桩未了又接上来了一桩,平心而论县委、政府也是尽了力的,国家的土地政策死巴巴的,就那个样子,县里徒唤奈何,秀水镇人不满意,干石头上榨不出油来,只能榨出些火星。这不就失火了?群众维权也能理解,可是犯不着又是打砸又是绑架人质吧?还要炸电厂?和人质同归于尽?难道真的疯了不成?
晚上面对一大桌招待客人的佳肴美食,他却难以下箸,因为心里有事且从小不喜欢吃肉,是个天生的素食动物,只好夹了几筷子配菜下酒。不喝酒没朋友,这是他在基层工作多年总结出的经验教训。村乡那些干部也不甚讲究,一杯烧酒往你面前一摆,只要你饮下了,不论是多难的工作他都会赔上性命也给你干得漂漂亮亮,因为你这个人够意思,瞧得起他。
相反,则是你瞧不起他,你不够意思,他也就犯不着够意思了。
是不是工作还有不到位的地方?我们的和治国书记自忖,他从来都不是桃峰县土话讥刺的那种怕想的懒人,他是个白天晚上都不喜欢偷懒的人,从不吝三省吾身。手里握的有印把子和枪杆子,难道还会怕几个赤手空拳的农民群众?不是怕,是血脉交融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皮毛关系,是伤此及彼唇亡齿寒的唇齿相依的关系。好比左手和右手的自相残杀。是什么地方出了疏漏?让群众产生了这种误解?是惧怕武力镇压?走投无路才不惜铤而走险?
为了工作,无论我们的和治国书记多么的不喜欢喝酒,来了客人,或是到了乡下,也总是要随大家互相吆喝起来喝上几杯,叫做宁伤身体不伤感情。只是喝完酒,该撤职查办的还要撤职查办,不喝酒的人,该升迁的还要升迁,能者上,庸者下,这是他用人的原则。
难道我们真有那么多敌人吗?思绪如烟,他想。所谓别有用心或曰组织策划者,其目的也不过是想多要几个钱,并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有一亩地在手,年年种了收,收了种,可以养子子孙孙,到手的银钱无论多少,都会过眼耗尽,这能怪农民不肯轻易出让土地吗?
不耍执政者的威风,不死要为官的面子,有话好好说,才不会官逼民反。本来就是人民内部矛盾,动辄动大手术未必是好事。好比自己不小心走路扭伤了腿脚,接驳好还是自身不可或缺的器官,如果神经过敏,以为是癌症,小病大医,动辄切除,自身的骨肉不仅霎时会变成有害无用的垃圾,还会使身体从此留下残疾,悔得肠子青了,身体也不再完全。
食堂的服务员已经习惯了我们和书记的饮食习惯,每每给他端来一大碗浇素卤的面条,上边点缀几根青菜几条豆腐丝,搁在小食摊上也就几块钱的把式,只是这几块钱的把式就足以把我们和书记的肠胃打发得熨熨帖帖,因为蔬菜面食竟然是他这一生中的最爱。
有如人体,党是头脑,国家是脏腑,社会是骨骼,人民是血肉。民变就是病变,会导致骨与肉的分离,是头脑和脏腑不能允许也是负担不起的。只有和衷共济化干戈为玉帛,才有益于身体健康。为什么这一步就退不成?是头脑的问题,还是脏器的问题?是骨骼的问题,还是血肉的问题?都需要反省。是为政者的自尊心在这里作祟?嘴上常说时刻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