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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大胡子来时,正巧看见茄子秧架上,一朵紫色的小花,颤巍巍地落了下来。大白菜上,蹲着一只野猫,正伸出爪子,逗弄翩翩起舞的白色粉蝶。左右摇晃之间,未裹紧的菜团,好似地动山摇,垮塌了的中间,陷阱一只黑色的爪子。爪子受了惊慌,张嘴撕咬着菜心,撕扯着菜片,看在大胡子的眼里,全没有猫儿憨态可掬的模样,只有撕心裂肺的憎恨。
“啊,你个死猫!”大胡子抓起一把一把泥土,一块一块石子,一股脑地全砸了过去。
猫走了,留下身后的咒骂。还有痴心人无可抑制的悲怆,“四月份,我就开始翻土、下肥,五月份,你吃了第一茬青菜,问我还有没有其他菜,六月份背着你偷偷地,我种了这两个苗圃…可惜啊,小蝶,你走得太早,竟是吃不到了…走得早也好,免得留在世间受罪,现在外面乱了…乱了…小蝶,小蝶…”
见有人唤,毛茸茸的耳朵侧了侧,没有控告它的罪行,得意地甩了个尾巴,从墙上跳下。
街上现少有人摆摊,一条卧龙,伏在空荡荡的青石板上,悠闲自在。城门打开,轰轰隆隆地响起了地雷,霎时,门口冲进黑压压的一片。铠甲撞击着,玄铁搏杀着,头颅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暗箭一只又一只射出,倒下的人越多,插在人背上、胸前的箭越多。没出的箭尾,在青天白日下,闪着刻写的撰文:二公子龙阳。
野猫鄙弃一眼,身旁的将士。若是往昔打架,它三两下就能压倒对方,乘机撕开身下的肚腹,一口咬在对方的脖颈,听着对方痛苦的喵叫,它更是享受这一场血的祭礼。可这二人,竟是你掐着我的脖颈,我掐着你的脖颈,你夹着我的腿,我咬着你的手,相互压倒,相互制衡,哪有一方又能真正胜利。战争,搏斗,时间就是生命。
他们不懂,一只暗箭从东方射来,射进了两人的胸膛,霎时诧异而亡。野猫喵呜了一声,转身离开。又是一只暗箭射来,射在它的身后,饶是它闪得再快,也被射断了右腿,留下半截前爪悬在空中,另外的半截随那二人陪了葬。这人间的厮杀,岂如生物间的戏耍,又哪里容得下一只猫的嘲弄,城楼上的人,提唇勾笑。
野猫再也跑不快,只得一步一步往前挪,时而还要摔一跤。混不咧地,摔进了水塘,冰凉的水刺痛着它的断腿,远方已隐隐出现了一轮半月,与快要落山的夕阳,相对放映在天空之中。它开始拼命挣扎,被水打湿的脑袋,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却始终攀不住河岸,它忘了,他只剩一只利爪。
一只利爪能干什么,它从来没想过。现在他知道,只有一只利爪,什么也干不成。它不能借助后腿的弹力,如一只箭般弹出去,更不能一跃跳上枝桠屋顶,蹲在烟囱边,借着余温,看月亮,看星星,看初生的朝阳,看那一望无际的远方。
随着水流,它开始随波逐流。它本就是一个浪子,天性中有着不压抑的浪漫,又有着浪子的随遇而安,它那散漫的天性,正爆发着生命的余辉。
王老汉家的婆娘,蹲在河边,敲打着旧衣服。远远望去,上流像是漂下了一颗人头,琥珀似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惊得她肝胆俱裂,失声喊叫。这本是个秘密的小树林,外面战斗打着正热,这里却是静谧安详。如今,却是有些阴郁,通体生凉。她顾不得未洗完的衣服,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野猫滑游过此处,见着了那婆娘的背影,咧着牙,笑了。尖牙利齿,阴测测地发着寒光。
大胡子找了一处僻静的水源开始挑水,谁也没想到,叛军这么快就攻进了城门,城主不在,无人统领,城里一时全乱了套。人死的死,家散的散,有些躲进了山里,有些埋进了地里。而他还在这里挑水,无非是想多楼活一时。老管家惨死在叛军刀下,小姐与夫人被掠回营帐,受尽凌辱,痛不欲生,悬梁自尽了。员外自出门后,就没再回来,怕也是死在了外面。他恰巧从后院,逃过了一劫。
外面战斗打着热烈,他歇下了肩头的扁担,从腰间拿出一把刀,来磨。老管家的杉子被他打湿,他未来得及说声抱歉就跑了,这把刀,插在老管家的腰间,穿透了老管家的肋骨,划烂了老管家的新衫,他觉得有些可惜。正是因为老管家的新衫,他怕被骂,才什么也没说。
如今,磨亮了这把杀死人的刀,磨利了这把将要杀人的刀,他要找个不开口的方式,说一声迟来的抱歉。蜻蜓飞起,蒿草晃动了水面,提醒他睁开双眼。原来,上流像是漂下了一颗人头,琥珀似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他仔细瞧着,原来是只猫,只是,有笑着的猫么?他压抑地低下头,继续磨刀。刀锋的光亮使得猫想起了自己的利爪,喵呜了一声。人抬眼嘘看,果然是只野猫…
它终于见到了他相见之人。傍晚时分,城隍庙穿破布烂衫的小子,来到河边取水。并念叨着,那只又玩野的猫,不知疯到哪里去了。外面的时局正乱,可管他什么事,他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无能为力的小孩子,一个只关心什么时候才不再饿肚子的小孩子。
这两日,有去城主府乞讨的食物过日,那过了这两日,他还要出去要饭,去哪要,到处哀鸿遍野,他还没想好。至少,他得给小猫弄条小鱼,去哪弄,他也还没想好。河里,自己钓?
他萌生了这个念头,可河水太过汹涌,他怕。
河水汹涌他怕,来这取水他却不怕,这里是水流的终点,不会有惊涛骇浪,没有汪洋恣肆,只有一片湖泊,平静如波。水里也不会有水鬼把他吃掉,他这么瘦,这么不好吃,再怎样,也得掂量掂量寻个大的,才不会白费力气,他去偷人家的红薯时,就是这样想的。夕阳快要落山了,他得赶紧回去,爷爷和那只馋猫还等着他开饭呢。
抬手擦擦满脸的汗水,迎着夕阳看那抹余辉,小猫儿可喜欢这样的景色呀。上流像是漂下了一颗人头,琥珀似的眼睛,闪着动人的光,渐渐停在了他的面前,尖牙利齿,幽幽地发着寒光,随着波涛动荡一起一伏,毫无知觉……
“黑猫!”湿哒哒的毛发缴进了浪打浪的漩涡;火烧云的天空一片血红,嘶声裂肺的风声是他的悲号:“我恨!”
☆、A29
再踏上那条宽阔的马路,从脚下一直平铺,青石板玷了血污,深一块浅一块,再也不是明净大方的模样。这场仗,来得快去得也快,可惨烈的程度从中也可窥见一二。从马车上,而不是从囚笼里被请出来,在暴乱的年代,受到这特殊的礼遇,不知是幸或不幸。
“如何?小弟送的薄礼,不知大哥是否合意?”二公子龙阳立于城楼之上,居高临下。
“你是何人?把我们弄到这个地方,有何目的?”山洞毕竟只适合死守,等到弹尽粮绝,奄奄一息之时,对于攻守阵地之人,毫无办法。这个时候,只有束手就擒,才能东山再起。显然,这位就是正主。
龙阳笑得风轻云淡:“大哥,难道你没告诉这几位朋友小弟是谁么?”
加林城老城主有两位公子,这第一位便是新婚那日所见,郭璞郭大公子。还有一位,乃是这位攻城叛乱,夺了大哥城主之位的二公子郭旭,字龙阳。
“大公子嚣张跋扈,草菅人命;二公子阴谋叛乱,小人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人。”阿菊不乐意地嘀咕两句,遂又推搡着郭璞,“说话,你弟弟问你,对这新婚之礼可曾满意?”
郭璞依旧被绑着,被我们拿来做了挡箭牌。他是无法做主的,摆在面前的道路,有那么几条,可条条也都不是好路。山洞里,我拿起火把,密谋,“第一条,把你交出去,二公子龙阳自会好好待你,但是,过不了两日,世上说不定就传出了你这大公子抱病而亡的消息。”
阿菊搀扶着两位夫人,“第二条,装作被我们所擒,自然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至少等我们离开这里,你还能隐匿名姓,有这二位夫人伴你一生,有个活命的机会,虽然你该死。”
骆子平敲晕了激愤的老松,“看到了,第三条,天堂、地狱,一线之隔,松药石很乐意帮你。”
洞里的烟雾越发弥漫,他们想用这招逼我们出去,“两位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请劝一劝城主,早些做个抉择吧,如今,非得用计不可了。”
“何计可用?”
“将计—就计。”
郭璞依然不做声,把个丧家之犬的模样做了个十成十。“本来就是个丧家之犬,我看他还怎么嚣张,再落到老子手上,老子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老松愤愤而言,表情狰狞。
我仰着城楼,加林城三个大字,苍劲、质朴,受着年月的洗礼依然熠熠生辉,仿佛犹记得当日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