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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君洛北从我大喊那句话之后就调整了情绪,威仪尊贵的俊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意。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漏洞,连忙补充道:“我这个皇后当然是不能再节节高了,只希望皇上在来年能多给臣妾些赏赐,让臣妾的紫泉宫多一些颜色。”
话一出口才觉更不妥,哪有当皇后这么爱财的。算了,现在既然是我在当皇后,也用不着去想别人是怎么当的了。
“皇后,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能再高了?”君洛北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变,颜色却深沉了几分,“这天下还大着呢,兰朝也不过是其中的三分之一。”
我心里一惊,君洛北言下之意是打算扩张领土了,脸上却假装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离席的时候君洛北突然开口说送我一程,吓得我酒意都消了几分,他该不会酒后乱性吧?
白雪覆盖的皇宫少了平日里多见的花红柳绿,却别有一番静谧纯洁的安详。九曲回廊,宫檐转角,甚至假山树干上都挂满了各色彩灯,给隆冬的夜晚增添了跳跃的音符和节日的气氛。
君洛北与我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去紫泉宫的路上,下人被他一一遣走,安静的青石小路上只有我和他俩人慢慢地走着。两边的景物茫茫一片,偶有宫灯的彩光掠过,却又很快融入了天地间的这片苍茫,于是,眼前的君洛北的背影便越发的清晰起来。
除了正式场合他极少束发,总爱用一根银色的带子把长发松松地绑在后颈处,凤稍微大点就能把那束黑丝吹得四散飘扬。
记忆里我看到他背影的时间比证明还多,就好像此刻,他似乎总爱把心思背在无人能见的阴影里。
快到紫泉宫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身把手里提着的宫灯交到了我的手上,“我想我欠你一个道歉,那晚委屈你了。”
什么意思?我一时没回过神来,呆呆地拎着宫灯。
他的脸上有一丝狼狈闪过,“我也是因为母后,她……她年纪大了,想要个孙子了。”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脑海里满是疑问和惊讶,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给我道歉的吧?
“皇后,我以前似乎对你有些误会,今夜与你论佛之后才算真正了解了你的一些想法。”君洛北语气真诚,望着我的双眼里点漆如墨,像远方天际那片广袤的夜空,与周遭的银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面对他如此直接的坦白,我反而不好责怪他了,只好硬着头皮道:“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
害怕他打蛇随棍上,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那个,那个……御医说我大病初愈,身子还不能……”
“我知道,以后这个事我会尽量尊重你的。”他扬手止住了我的话,盯着我的眼神清澈自然,不像是在说假话。
我“呼”地出了一口长气,早知道说一些大道理给他听就能解决我的困境,我就不用费神去请求非离了。
“皇后,你自半年前那件事之后似乎转变了不少。”
君洛北的话不紧不慢,却听得我心里一突,连忙摆出了一副自嘲的低落模样:“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很多事情我都看开了。”
说完之后我不停地在心里狂笑,希望没被君洛北看出来。
“夜深了,进去吧。”君洛北拂了拂我肩头的积雪,转身走开了。
临去的一拂,虽然谈不上多亲密,却是以前的君洛北不会对莫思攸做的。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当然不会以往他喜欢上了莫思攸,只是一直以来都很难习惯他对于我的哪怕丁点的亲近。
我习惯的,似乎只是他的背影。
第六章 朝贺(上)
新年伊始,蒙古和月城便各自派遣了人数庞大的朝贺使团来到兰朝。这还是蒙古在一年的前北疆战场失利后首次主动向兰朝 问好,求和的意味不言而喻。
月城,这个大陆西边最神秘的地方,并没有立国称号,却存在了一百多年,靠着易守难攻的艰险地势以及家族统治的模式,在这片大路上与兰朝、凤国形成了鼎足之势。因为月城在二十年前突然开始闭关封城,知道最近几年才逐渐开放了几个有限的关口,所以外人对月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蒙古来朝不足为奇,月城二十年来第一次派遣使团求见兰朝皇帝才是真正稀奇的大事。
我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与君北洛并排坐在了金銮大殿上。九尺高台神圣庄严,入目所见极尽华丽,大殿两边各自矗立着一排金红漆雕龙大柱,文武百官分左右两列背对着大柱站立,中间有很多人我看着都脸熟,都是不久前才给我送过礼的。
使团员顺着宫殿门外的红氍毹缓缓走进了大殿里,队伍中不乏各种箱子礼盒,看来是准备献给君北洛的。
蒙古使者团中首先站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年人,身着蒙古族传统长袍,衣襟袖口刺着金楼,腰带上镶着各种宝石,看神情像是这次蒙古使者团的领头人。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们蒙古这次本来为您准备了一千匹良马,一千匹木母,以及一千匹马驹,可今晨看马的人却把这三千匹马儿混在了一起,现在我们已经分不清哪匹马驹的母亲是谁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者的话一出,群臣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这蒙古人居然借献礼之名行刁难之实来了。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这份礼物似乎是很难有面子收下了。
“这有何难,你只要把马驹饿上两天,然后把母马喂饱,吃饱了的母马心疼自己的孩子挨饿,到时候一呼唤,马驹自然会回到自己的母亲身边吃奶。
身边的君洛北微一沉吟便说出了解决办法,蒙古老人恭敬地行礼退回了队伍。一名梳着大辫着金青色蒙古长袍的少女却倏地跳出了队伍,模样古灵精怪,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好不避讳地直视君洛北。
“皇帝陛下,托娅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姑娘请问。”君洛北的语气徐华如绸,充分展现了一 个帝王亲和的一面。
“天下皆知,蒙古独有的千年古树‘铁青’火烧不坏, 刀枪难入,十分珍贵稀罕。这次我们可汗专门取了三段‘铁青’让托娅献给皇帝陛下,可是托娅看着那三段一模一样的树干很是困惑,不知道它们哪头是树梢,哪头是树根?”
扭头看向君洛北,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不过个托娅提起千年古树则让想起定安王府桃林里的那栋小木屋,每根木头都在千年以上,结构巧妙,搭建得衣无缝。后来才知道那是君洛北的大手笔,而他之所以热衷收集古木都因他有个嗜好——木雕。
“可以把那三段树干都丢在水里,稍微沉下去的头就是根部,另头当然就是树梢。”
君洛北回答个问题的速度更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猜他定不是根据密度种后世的科学知识来判定的,定是长久接触木头的经验总结出来的。
“请问陛下,为什么稍沉下去的那头就是根部呢?” 托娅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姑娘若是不信,朕可以马上找人去砍颗树来验证下。”君洛北回答得四两拨千斤,语气却收敛些,隐隐露出帝王的威仪。
“托娅不敢,感谢陛下为托娅解决个困惑已久的问题,也让托娅见识到陛下非凡的智慧。托娅回去定会向可汗赞扬陛下的英明,也希望们蒙古能和贵国长久友好相处下去,毕竟能跟有着么个英明君主的国家交好,也是们蒙古民族的荣幸。”
没想到个看起来也才及笄的蒙古小丫头竟是如此沉稳,番话得不卑不亢,也婉转地把蒙古求和的意思给表达出来。能代表蒙古向君洛北传达求和意图的人,定来历不凡,大约是蒙古的皇亲贵族吧。
“多谢姑娘的好意。”君洛北礼貌地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托娅的俏脸上突然浮起两抹红晕,侧头看,正好看到君洛北微扬的嘴角。敢情小丫头被君洛北礼貌性的笑就给打动?帅哥的笑脸就是好用啊!
月城的使者团里走出人,黑衣裹身,还未瞧见脸就感觉到他身上辐射的寒冷。他并不像蒙古老人和托娅那样,只是站出使者团两米的距离,反而直往高台走来,直到临近高台的金玉台阶才停下脚步。
待他抬起头向君洛北望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打个激寒,好冷的脸,像死人般没有任何表情,嘴唇薄得几乎只剩下两条线;特别是那双眼睛,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都生在那里。
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双眼,当然不会忘记。早见过次,在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