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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彩云正待退下，却听得尚尧叫住她。
“等等。不能做得太过明显……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换了，我看着不舒服！”
“是……”
尚尧在床边坐下，拽着床幔，眼神晦暗。
怎么会这样？半个月……难道只是发了疹子？！只可惜杨晔什么当日没有成功，否则，她便不用这般猜疑了。
书房内，淡淡的墨香，萦绕着女子的轻笑。
“王爷，您可真忍心。”女子掩嘴轻笑，媚态十足。
品荷杨旭齐齐皱了眉，看着“凌若雨”这种妩媚样，实在是有些——有些消受不起。
你道眼前的人是谁？
——紫宸楼最擅易容术的木易是也。
“夫人这次只是小施戒惩而已，等她好转了，依夫人的性子，怕是不会就这么罢休吧？”木易眯了眼望向杨旭，满是促狭，“不知王爷可有对策？”
呵呵，有好戏看。
杨旭飞来一记眼刀，“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木易鄙夷地笑了笑，“王爷过奖，木易还关心不起。”旋即恢复凌若雨的淡然纯真，“品荷，走吧。”
那眼神落入他心里，明知眼前的不是她，却还是会刺痛。
暗屉里是张御医的供词，已经画了押。两个月前，有人向他重金买入了一些逍遥散。交易地点是芳华阁。买者白衣白纱，看不清面目，配着剑像习武之人，声音虽然故意放沉，依然辨得出是个女子。张御医怀疑那人是王府中人。而那张御医，这几个月来，恰好，一直都是尚尧的专用御医。
洛飞又根据凌若雨的毒瘾程度推测，最早接触逍遥散的时间是青石街水毒事件前后，而那时，在她身边出现的人之中，偏偏又只有一人有肯能下毒——彩云。
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
颓然靠上椅背，杨旭闭了眼，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
尚尧，难道娶你，竟是个错误？
还是你从一早，便安排好的？
眼前那个男人的面容浮现，冕冠垂珠，金玉带，龙纹十二章，灿灿明黄，握着扶椅的手渐渐收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心中一片肃杀，卷起了暗潮汹涌。
月朗星疏，凌若雨对窗遥望，浅浅的风穿过泄下的青丝，缭绕着。
夜色中的淡影，飞檐铜铃，树影疏密，静谧而淡漠。
蓦地一阵风，一人便已出现在凌若雨身旁。
“夫人。”那声音清冷犹如秋月，照上凉阶如水。
“查到什么？”
完美的平静，却让吹雪心头一紧。
“并没有。”
凌若雨蹙起眉，洛卿那只老狐狸，竟是一点痕迹不留？还是真的另有他人？
“不过，今天，洛丞相进了碧水阁。还有一人，王妃的侍婢彩云——为王妃取东西。”
“取了什么？”
“一只簪子，从元霖刚到的货，刚来便被她定下了。”
“洛卿与彩云可讲了什么？”
吹雪不禁也拧了眉，无奈说：“洛卿正欲开口，那丫头只说了一句，‘不与虎谋皮’，取了东西便走了。”
凌若雨冷哼一声，“这两人倒聪明，把碧水阁当秘密基地了。”一抹妖冶的笑浅浅绽开，眸若星辰，“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
这天下，有几个人知道，那大名鼎鼎的碧水阁，正是不雪阁最大的消息来源，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总部。
“只可惜那丫头聪明，一句话不多。不然抽丝剥茧一番，整件事情大致也明了了。不过青石街那件事，应该不是尚尧所为。洛卿找她，又是所谓何事呢……”
不过，可以猜。
青石街那件事之后，杨明不久之后便做出反应，接替了他们的工作，银子，食物，衣服，一件不少，水井也凿好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叫人不猜疑也难，他倒好，明明白白地做，一点也不怕，看他定是胸有成竹了。
“怎样？你查啊，查啊，查出来也不怕你！来呀来呀～”
脑子里是杨明一副欠揍的表情，还扭动着腰肢，像低级青楼门口的姑娘，招着手。
一阵恶寒……
“夫人？”吹雪见她一副嫌恶的样子，还不自觉抖了抖，总觉得她是老毛病又犯了。
“恩恩……”
凌若雨继续思考。
杨明肯定是掺和进去的，能把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除了他的暗部也找不出别人。而且肯定还有后招，就算查出来也不怕。只是那后招到底是什么，看来只有见招拆招了。至于洛卿，本来是不确定因素。不过他既然在这个时候找上尚尧，看来是要有所行动了。
只是尚尧的动机是什么？要说她是帮杨明和洛卿除掉杨旭的得力助手还说得过去。但显然不是。
这三人各怀鬼胎，在暗处虎视眈眈，真是防不胜防。
而伤她最深的，却是她吧？
若人生只如初见，该多好。
还是那个活泼而有些娇羞的姑娘，巧笑倩兮，一双眉目染了绝代风华，眼里心里，只有那一人。她心里还会疼惜她，会希望杨旭好好呵护她，会有一天，爱上她。也会用最温和的方式教她一些御敌之术，让她可以成为与杨旭并肩而立的那人。
然而，她亲手毁掉了一切。
不论你要的是什么，我都要亲自毁掉！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的乐趣岂不全没了？
既然你变了，那一切就变了。
既然你这么快就学会玩阴谋了，我就来告诉你阴谋该怎么玩！
“吹雪，把消息通过紫宸楼告诉杨旭，还有，告诉他，尚尧不是皇帝派来的棋子，这场游戏里，皇帝并没有出场。”
夜色里，那双眸子比夜色还要深沉，银河静静徜徉，静谧而恢弘。唇角勾起的笑意，带着朝阳的灿烂夜月的清冽。
吹雪一时被摄了魂。
那样的气息，像什么？
像被唤醒的狮子——
“是！”
如果说有什么人可以让吹雪感到敬畏，阁主是一个，那个处变不惊永远淡笑从容的人，心思晶莹却像密密缠绕的线，谈笑间，便是几场腥风血雨轮换，他却依旧面容无垢出尘逸致。
今夜，又多了一个。这个人，不论面对什么，都不会失了自我。恨意，的确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能。而她，有理由恨，却连恨的念头也没有。只是全副武装，像是苏醒的狮子，骄傲威武，像是拔剑纵横的将军，意气风发，像是最纯粹的火焰，热而灼。
这样的人，难道不可怕？无我而无情。
夫人和阁主，究竟哪个更可怕些？吹雪也不知道。而许久之后，当她知道答案的时候，江湖已经乱成一团浆糊了。阁主也只是无奈而笑，她也只能无奈，哭笑不得。想起当年心里那个愚蠢的问题，无力望天。
又是一场雨，夏天最后的一场，秋天的第一场。
半潇洒半缱绻，灰蓝天际，珠帘幕雨，点点滴滴，打落了几片叶子，沉眠大地。
凌若雨搬了太师椅坐在回廊下，一手拿着《三国记》，一手拿着桂花糕，似看非看。檐外萋萋青草，墨绿将滴，红花将败未败，黑瓦白墙，天地静得只剩雨声，那连接了天地的雨，空洞而沉寂，像是晨钟暮鼓里的木鱼声，无欲无求。
画兰暖了茶，递到凌若雨手里，“夫人，莫要着凉。”
“恩。”
漫不经心的小啜一口。
“若雨。”
清澈的声音入耳，凌若雨嫣然而笑，“兰儿，先下去吧。”
画兰离开，迎上洛飞，身形微顿，低了头不看他，唇却紧抿，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却被那昏暗的天色还有垂下的发绦遮住。
却被凌若雨收入眼底。
像是知道他要来似的，一盏茶杯一张凳子，虚位以待。
“你可真是不让人省心。”教训的话，还有掩不住的笑意和宠溺。
凌若雨但笑不语，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庞，开始有了血气，两抹粉红，桃花浅酿。病后的慵懒却是不可避免，现在倒像个大家闺秀了，看院落深深，几许闲愁。
洛飞噙着笑意，看着她，要把她的模样刻入心里。
“你爹那边，可有动静？”凌若雨递了一块桂花糕给他，“我可赶得及回去？”
洛飞接过那大的可以的桂花糕，有些失笑，轻轻咬了一口，“我爹倒是没什么动作。反而那张御医，不打自招了。”
翻过一页，“他招了什么？”
放下手里的桂花糕，一瞬不瞬看着她，“有人告密张御医偷盗逍遥散出宫，起初抵死不认，昨日账簿一出，逍遥散数目确实不对，便招了。”
“我想不只这么简单吧？”
“审问他究竟将这些逍遥散卖给何人了。他说是王爷夫人。”
“哦？这么快从‘怀疑是王府中人’变成‘王爷夫人’了？”
“你似乎已有对策？”
凌若雨放下书，优哉游哉啃了一口桂花糕再喝了一口茶，洛飞心尖上似是被羽毛拂过，痒痒的。
“她要的，我偏不让她如意。想要以快制人？我便让你尝尝截球的滋味，这球，注定会落在你脚边！”
眯了眼，乖张而低调的笑着，洛飞自是听不懂什么截球，心里却有数，她已有对策。
“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