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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燕联姻?她原来误会了!燕霡霂欲要解释,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白灼华暗骂自己,“明明为他治病,怎么倒似我苦苦哀求他似的……”满脸失望,双眸渐渐黯淡,燕霡霂依稀听到她紊乱的呼吸,自己也觉神思游离,一颗心,随着少女气息上下沉浮。
过了良久,白灼华自嘲一笑,“既如此,只得作罢。待我制好香,派人送去燕府。”燕霡霂低下头去,“我并非避嫌,只因身负皇命,需外出几日。”白灼华仰头看他,双眸又慢慢燃烧起来,燕霡霂避开她的目光,转身离去。燕霡霂身形永远都是笔直的,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他渐行渐远,白灼华心中有些不舍,可惜那满园月华虽好,清辉终会散去,他的身影也渐渐远去,消逝在一片墨黑的树丛之中。
枝上巢生凤
重回筵席,少女兀自心思纷乱,鼓声响起,祭祀仪式开始。每年国宴都以沙人祭祀,数十名沙人翩然起舞,舞毕皆被斩杀,鲜血投入香炉,与香草一同焚烧。祭祀舞者早已知晓自身命运,眼神或是恐惧,或是仇恨,或是悲怆,或是漠然。沙人身材高大健硕,月光照着满头金发飘飞,颇有些壮士悲歌的气概。
白灼华偷偷望向主座,张思新正与宥罪侯金聃说着什么,燕霡霂面色冰冷,按剑立在旁侧。白灼华忽然记起什么,摸一摸袖子,“我这几日为他赶制的香囊,才刚怎么忘记给他?”掏出桃形丝绣香囊,摩挲一番,心道,“待筵席结束,我再悄悄赠他。”
好不容易盼到筵席终结,哥哥白韶华意犹未尽,与一帮朋友吵吵嚷嚷,相约寻花问柳。木都平日要行宵禁令,每晚昼刻擂响“闭门鼓”,次日清晨擂响“开门鼓”,两次鼓声之间,严禁大街上无故行走,违者以“犯夜”罪名,受笞打二十下。近日恰逢盛大庆典,朝廷谕令放宽宵禁,众人满心欢喜,预备寻欢作乐。
哥哥不与自己同行,白灼华暗松口气,待出了宫门,她吩咐肩舆边上稍待,候着燕霡霂一行人马。燕霡霂乃张思新亲侍,料想服侍皇帝就寝后方得空取宫匙离开,白灼华也不着急,只静静等待。
春末的深夜,月笼轻纱,如银如练,落在白灼华眼里,便是洒落下一地的柔情。少女心思纷杂,转到“白燕联姻”四个字上。近日,她听姑姑白姝说起,父亲白谋向燕傲天提亲,燕相却未置可否。燕府自恃身份,眼高于顶,白家一向很看不惯。而燕家二郎君风流奢靡,衣锦服绮,钟鼓馔玉,与自己性情迥异,父亲怎会想起联姻这事儿?因父亲未跟自己提起,如今他奔赴北国作战,惟有等他回来,方能问个明白。自己要跟父亲表明,断断不嫁这个倜傥浪子。转瞬想到燕家大郎,心中百转千回,暗暗叹了口气。
燕霡霂这个名字,常被南国贵族提及,均是指责之辞,讲他手段毒辣,翻脸无情。沙国亡国之时,皇上曾命卫队处决沙国诸臣。沙国大将沙峥嵘被杀,舞象之年的燕霡霂,将其家眷锁入沙府,加高围墙九尺,命士兵守在墙外,遇人攀墙,便放箭射伤,沙家数百人口无法逃脱,困在墙内数日,不住哀嚎,最终活活饿死。废君金聃的母亲,因不满儿子降南,老娘娘当廷怒骂,燕霡霂处置倒十分爽快,剜眼割舌砍了四肢,直接做成人彘,吊在城楼之上。金聃吓得昏死过去,从此瞧见燕霡霂就浑身打颤。
燕霡霂对敌人如此,对南国诸多官员也不买账。寂寥堂①正四品侍郎赵柏泉,长孙鸿的心腹,一次酒醉后对燕傲天言语无礼,燕霡霂举起酒杯,径直泼他满脸。赵柏泉愤然离席,刚出燕府,就被一帮恶人抓走,下落不明。隔了数日,赵柏泉被人扔回家门口时,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长孙鸿怒不可遏,明知是燕霡霂所为,苦于没有证据,更兼皇帝偏宠燕霡霂,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因为此事,长孙鸿与燕傲天父子积下怨恨,类似种种,发生多次,官员们了解燕大郎的性情,无人敢再轻易招惹燕家。白灼华想来,燕霡霂的性情,倒颇似自己的父亲。南人对白谋的评价,也是“手段狠辣,翻脸无情”八个字。然而,父亲的爱之深责之切,惟有儿女才能体会。
郿大师也常提及此人,燕霡霂熏香多年,郿大师懒惰,早就求她相助,她并未放在心上,直至他闯入她的视线,骑着高头大马,黄昏霞光投射他冠玉的面容,染上几分温润的柔情。而冷傲男子的双手,因疼痛遏制不住地颤抖。那个瞬间,白灼华深深吸了口气,眼前男子的气息与众不同——南国贵戚,包括哥哥和燕枫,锦衣华服,弥散着南人惯有的花香、酒香,糅杂着碧海云天的脂香,柔软而甜腻,燕霡霂浑身笼罩着的,却是冰凉广袤的大海气息,海水的充盈秀美、温情残酷,种种复杂含义,似乎都渗入他的骨髓。白灼华暗想,“他不该是南人呢!”
邂逅燕霡霂的那刻起,白灼华心中,便嵌下他的影子。无论别人眼中的燕霡霂是什么模样,于她而言,他是那个悼心疾首却故作镇定的痼疾病患,是那个桃花树下追寻旧梦的炽热男子,是那个月夜柳边渐行渐远的孤独身影。他就如同他佩戴的那把楚剑,外表嚣张,内心痛苦,孤傲冷峻,快意恩仇。
白灼华相信,他说外出,不是拒绝自己的托辞,他如此爱憎分明,若不情愿,定会断然拒绝,不屑寻找藉口敷衍自己。虽然他的面容冰冷,但白灼华并不以目视物。每次靠近自己,她能辨识出,他气息的细微变化,那是因为体温上升……还是他的心乱了?白灼华胡思乱想,麝香悄悄靠近轿窗,“娘子,我们何时回府?”料来已等了个把时辰,却盼不到燕霡霂踪影,白灼华心底失望,“这就回府吧!”
一夜兰闺寂寞,清晨被苏荷叫醒时,少女尤自睡眼微朦。“娘子,快起吧!您约了漪公主上香呢。”每月初一十五,白灼华都去万年寺烧香,为父亲和白家军队祈福。白灼华迷迷糊糊记起这事,忙起身梳洗。苏荷旁边侍候,她内里一袭白裙,想是父母忌日着素色寄托哀思,素淡颜色,反衬得少女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白灼华叹道,“小莲穿白色好看,肌肤映雪一般。”苏荷低头莞尔,“娘子又取笑我!”苏荷修长高挑,人又俊俏,若遮盖了满头金发,主仆外出,她俩常常被人认错,白灼华也不在意。
不一会漪公主车辇到了。和她同来的少女端庄淑逸,是国舅公、郡王李勇的女儿李兰芷。李皇后想念外甥女,张颀此次回京,将县主李兰芷也带来木都。白灼华笑着相迎,见一个少年宦人站在漪公主身边,满脸恭顺,笑若春山。虽然他服饰品级甚低,不知怎地,白灼华心头猛地一跳,忍不住问,“这位中官是谁?怎么从未见过?”她言语谦和,张漪随意笑笑,“一个寺人,你怎会认识?他新近入宫,名叫李梦。”又笑着催她,“蒟蒻,我们同坐你的车吧。”白灼华知道漪公主不想招摇,点头道,“好!”三人登车,后面跟着诸多侍从,佩戴刀剑,却未作皇城卫队打扮,去除仪仗,悄悄前往万年寺。
白灼华挑开窗幔,透过金漆木雕花窗打量李梦,宦人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神情温顺乖巧。张漪嗤嗤一笑,“他生的俊吧?”白灼华假意啐她,“说什么呢?”张漪面上得意,“玲珑被射杀后,我找阿爷理论,阿爷让我自己挑几个喜欢的小黄门,我便挑中了他。”白灼华奇道,“玲珑为何被射杀?”张漪愤愤道,“还不是燕霡霂干的好事!他纵容下属胡乱杀人,我早晚要跟他讨回公道!”
白灼华愣了一下,张漪望向窗外李梦,眉眼又舒展开来,“也算因祸得福,这个梦奴,比玲珑还要乖巧,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此外,他还有一桩神奇本事呢——”她刻意阻住话头,白灼华催促道,“什么?你快说!”张漪卖弄地顿了一顿,方才回答,“他的筮占每卜必中,很是神奇!”“噢,”白灼华好奇问道,“他原来会玄学?”张漪应了一声,“我试过几次,果然灵验,宫里很多妃嫔都找他卜卦呢!”怂恿道,“叫他给你卜一卦如何?”“不必了!”白灼华摇头,打岔问道,“公主求的是什么?”张漪微微一笑,“不告诉你!”
两人说说笑笑,李兰芷一旁静听,也不多嘴,不久到达万年寺。万年寺主持弗居长老,二十三年前来到木都觐见皇上,请旨修建庙宇,普渡众生。张思新本人不崇神佛,对诸多教派却十分宽容,佛教、道教,景教、袄教②等等,一律优容,全国上下可自由信仰。弗居长老朝谒不久,国库即拨款,建立了南朝的第一座寺院。
公主和白灼华是寺庙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