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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寒书则一脸兴奋跳脱,仿佛此去将有好戏要上演。他好奇地看着秦秣,时不时就变着法子撩拨她。
比如说:“小妹妹,胆子挺大的,跟着哥哥去打鼓怎么样?”
秦秣礼貌而疏远地回绝他:“谢谢,可惜我不会打鼓。”
“没关系啊,我教你嘛!我们乐队正缺一个女鼓手呢!”明寒书的面容有几分小帅,眼睫毛很长,十分漂亮。
“真是遗憾,我要上学,没有多余时间。”秦秣一脸真诚,完全叫人看不出她是在敷衍。
明寒书继续纠缠,那水磨工夫真是能叫大多数优秀的推销员都感到汗颜。秦秣此刻表现出了绝佳的风度,谦和又不着痕迹地挡毁了他一切攻势,没有半点不耐烦。其实秦秣心里直把他所有的行为都当成笑话来对待,孔哲则在一边打趣:“秣秣,这人无聊到抽风,就知道胡言乱语了。你就当发扬善心,好好调理调理这个疯子吧!”
裴霞在旁边板脸看着,心中是十分不快的。她这个母亲就站在这里,明寒书还这样水磨着秦秣,简直是讨打之极。但她看秦秣应对自如,一时反而不好发作。而且孔哲态度轻松,也让裴霞对此去的紧张感减低不少。
“真没什么事,以我跟西队的交情,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孔哲挥挥手,“唉,果然是黑道情仇剧看多了,没那么狗血,你们别期待什么啊!”
卷三:灿烂时节谁煮酒 二十回:花明
见到以后,孔哲的话不算全对。
跟那些城管见面以后,没有出现如黑道电视剧里所播放的的喋血街头之类的场景,但也没简单到只一句话就得出大圆满。
上餐桌的城管有三个人。一个是被孔哲戏称为老牛头的西队队长丁豪,一个是被秦秣冲撞的年轻城管姜新,还有一个就是同姜新一路的中年城管魏建红。
酒席是孔哲订的,在一个不大不小装修还过得去的餐厅,他们八人一桌,在包厢里圆圈坐好。
丁豪长着一部大络腮胡子,脸色黑黑的油光发亮。
他总是带着笑,咧出一口镶了银色牙套的大板牙,看起来十分豪爽的样子,但谁要是以为他很好说话,那肯定得吃大亏。
孔哲一跟他见面就对着他迎上一个大拥抱,丁豪哈哈大笑,双手在孔哲背后拍得啪啪响,看那手劲儿,绝不只是友善的玩笑,而是实实在在地要把孔哲打疼,送他一个下马威!
孔哲呲牙维持着笑脸,也打着哈哈说:“丁哥,半个月不见,搜子把你养得越发好了啊!这手劲,这气色,瞧瞧瞧瞧,高手风范啊!”
“臭小子,尽给你丁哥找麻烦!”丁豪用轻松玩笑的语气嗔怪孔哲,“对你这个不安分的,就不能客气!”
这时候一路沉默的昌平忽然上前一步,淡淡地叫了一声:“丁豪。”他高大的身材往那里一站,虽然话语很少,却有一股无言地威势。
丁豪这才做出一副仿佛才见到他的样子,挂满笑脸跟他握手道:“原来是昌队!哎哟哟,如今要见您大驾可还真不容易呢,听说您最近向上头讨了个长假,怎么?到哪去潇洒去啦?”
他分明话中带刺,隐隐戳中昌平的痛处,秦秣有些担心地望向昌平,却只见他端正的眉眼不动分毫,又听他四平八稳地回答:“过年了,可以跟家人团圆。”
“哦,哈哈!”丁豪干笑几声,也懂得见好就收。他又跟明寒书随意寒暄了几句,倒是很客气。至于秦秣和裴霞,则被他很自然地无视掉。
这一桌的几个男人都是原来就认识的,丁豪在这里占据主位,热情地招呼众人喝酒,仿佛他才是请客的那个。也许在他的概念里,正是他请客,至于谁买单,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酒过三巡,裴霞急促得难以下咽,秦秣优雅地动着筷子,怡然自得。
明寒书插科打诨,时不时水磨着骚扰秦秣:孔哲谈笑不断,与丁哥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魏建红和姜新基本上就是背景板,说话也不被重视;而昌平继续沉默,但他的存在还是给了丁豪不小的压力,至于秦秣就见到丁豪偷偷观察了昌平不下十次。
“娘的!”一直不肯谈到正题的丁豪忽然一拍大腿,爆了一句粗口。他对着瓶子吹了一口啤酒,吐着口水沫子粗鲁地骂骂咧咧着:“老子最不爽的就是那些婆婆妈妈的娘们,又当婊子还立贞节牌坊!我日他仙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得拐弯抹角,不清不楚!”
他这一番话,分明是指桑骂槐,而且骂得无比难堪。
裴霞本就局促苍白的脸色瞬间一暗,竟给人一种灰败惨淡的感觉。她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秦秣忽然从席间站起,向着丁豪露出一个潇洒之极的笑容。
“丁大哥,小妹这里冒昧叫你一声大哥,不知是否逾越了?”她长身立起,身材虽然矮小,姿态却翩然如玉竹,叫人只觉风骨清然,眼前一亮。
席间其他人徒然产生峰回路转的感觉,仿佛前一刻他们正在粗鄙野店,下一刻却置身名流宴会。偏偏秦秣的动作自然如清风拂过,竟不给人突兀地感觉。
丁豪也呆了呆,随即一手抹过下巴上的胡子,嘿嘿笑道:“小妹妹,你这话说得可就太不地道咯!”他啪地大力一拍桌子,目光在余下众人之间转过,声音洪亮,“你说,你说,你们说,哥哥我什么时候不是义气为先?有这样有趣可爱的小姑娘叫我大哥,我还有什么好多说的?我能不答应?我能摆架子吗我?”
他这手一拍,眼一横,声音一扬,牙齿一亮,可真真是唬住过不少人。
秦秣却依然神色自若,只是笑盈盈道:“丁大哥的义气,孔哥可是多次向我提起呢!丁大哥,这次的事情是小妹有错在先,我得罪了两位大哥,这便自罚一杯,向两位大哥道个歉,也向丁大哥讨个情面,可好?”她说着话,抬手就举起身边的一只大啤酒杯,一仰头,干脆之极地一口灌下。
席间连连响起叫好之声,明寒书起哄,孔哲隐含担忧,裴霞却整张脸惨白泛青,一时之间神思恍惚,竟来不及阻止秦秣。
丁豪猛又一拍桌子,大声道:“爽快!我喜欢,哈哈!”他反身打开身后的门,又叫了两瓶五粮液。
等酒上桌,他就向那两瓶子一指,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秣道:“小妹妹啊,丁大哥我也不为难你,这酒我喝一瓶,我够意思吧?”
他的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孔哲豁然变色,一起身就要去取另一瓶酒。
秦秣抬手,拦住他,眼睛仍然紧紧盯住丁豪,笑容不变道:“丁大哥,这另一瓶酒小妹自当陪大哥饮下。多谢丁大哥宽宏大量,给小妹这个情面。”
她一倾身取过那瓶酒,拧开盖子就举瓶向丁豪示意。
丁豪得意地大笑,也缓缓拿过酒瓶,拧开盖子。
“砰!啪!”
猛一声椅子摔地的声音响起,裴霞神色仓皇地站起身,凄厉地大叫:“让小姑娘喝这样整瓶的白酒,你良心被狗吃了!”
她说话间几乎是用扑的,迅速抢过秦秣手里的酒瓶,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丁豪脸上的笑容一凝,露出的大板牙上银色牙套闪闪发光。
一切都仿佛变成了慢动作,这电光火石的一刻间,每个人的表情都凝固的有点怪异。丁豪那正大张着的嘴,仿佛就是此刻最具讽刺意味的注解。
明寒书眼睛瞪得牛大,孔哲正要去拉秦秣手臂的那只手犹自停在半空中,魏建红夹菜的筷子半张着,一把粉丝还卷在上面,姜新本来低着的头忽然抬起,口中还含着一口饭菜。
打破这魔咒的是昌平的一只手。
昌平的大手干燥有力,手边长着一圈老茧,手指骨节粗大,指甲修得整齐而干净。
他稳稳当当地从裴霞手中取过了那瓶酒。
他的动作清晰沉稳得仿佛很慢,但实际上又快得让人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你不能喝。”昌平的声音缓缓沉沉,滑入在座所有人的耳中,“都别喝。”
说完话,他又向丁豪手中的那瓶酒抓去。
丁豪刚回过了神,但他手上一松,去还是让昌平将酒取走。
“我喝。”昌平话语简洁,不轻不重,仿佛包含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他先抬起左手上的瓶子,仰头,一口不歇气地灌、酒香散开,弄得让人头晕。他喉结一下一下地动,眼睛却一眨不眨。
其他人怔怔地看着他喝完了一瓶酒,又看着他举起右手上的酒瓶,抬手,对嘴,灌下。
长颈的瓶口全对准了他的嘴,没有一滴酒洒出。
昌平喝完,然后整整齐齐地将两瓶空瓶反立在餐桌上,望向丁豪道:“可否?”
他的眉毛浓黑,下巴上胡茬子青青,脸颊下线条分明,那微一昂头的摸样,全不同于少年的青涩干净,竟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丁豪干笑一声,正要说话,他那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嘿嘿笑着,摸出手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