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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海商们虽然知道真相,但他们的话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东海国民所采信。
赵瑜打算在三家钱庄走上正轨前,一直保持沉默,不去证实,也不去否认。其实他这是在反省。他前面做得实在有些心急,钱庄还没着落,便把香精、玻璃等工坊给抛出来,显得太过急切。也难怪那些海商都犹豫不决。
赵瑜翻阅着新送上来关于各个钱庄筹备工作进展情况地折子。由于早有筹划,东海钱庄本身也有充沛的人力资源,三家新钱庄成立工作皆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其实从一开始,东海钱庄的业务就按照服务范围的不同分为几个分部,现在只不过是把这几个分部改个名字罢了——而股票的申购,也已经宣告结束。除了被限定了购买数额的军人和官吏的那部分,申请购买三家钱庄股票地资金竟然达到八百万贯!
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所有人心理预期。赵文、陈正汇,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数字,而把这份文书亲手送来的陈秀安,脸上也是直冒油汗。
其实几人都知道,东海的民间财富实在多得惊人,大宋每年流失海外的铜钱,有九成流入了东海国中,而各国外流的金银,也都尽数归入东海。若不是有东海钱庄强行隔绝币制。严禁大宋地铜钱和金银在市面上流通。台湾岛的物价早就涨得不像样子了。但这么多钱钞金银,并非全数兑换成东海钱。有很大一部分给埋藏起来——即是所谓的窖金。
自古到今,千百年来,汉人都是有着贮藏金银铜钱、以留给子孙后代的习惯。无论从传言、说书还是笔记中,都有着某个穷小子由于运气发觉到前人留下的窑金,进而一举暴富的故事。如此时的大宋,正有许多这样的例子。洛阳为唐时故都,历来的达官贵人有不少在家中藏金。所以在洛阳买旧朝传下来的大宅,都要额外付一笔窖金钱。
但现在,一个钱庄成立,发买股票地消息,便把这些深埋在地里地钱钞一股脑地给起了出来,蜂拥到各个钱庄分部去兑换东海钱。而这么多铜钱金银,要即时兑换成东海钱币,根本是桩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赵瑜连夜下令,所有申购股票地资金,都必须存入要购买其股票的钱庄之中,兑换成拥有唯一号码的金票。然后再通过公开的抽签仪式,通过尾号来选定何人中签。
虽然人们都觉得这么做有些麻烦,但今次的兑换却不需要付出百分之三的手续费,只有从金票在兑换回钱币时才需要缴付。据说还有精明了过了头的商人,准备出资购买没有抽中签的金票,百分之三的手续费虽不起眼,但本金积攒起来也是个大数字,而买下申购股票的东海军民手中的金票,却能把这笔钱给省下来。有了这个传言,申请购买股票的资金却又多了许多。
时间过得很快,三大钱庄已经完成了首次募股,东海储备局也顺利运作。转眼之间,已经是宣和二年,过了正月,三大钱庄正式挂牌营运,除了东海辖下,杭州、泉州、明州、温州、广州五处皆有了海事钱庄的分号。
正当赵瑜等人准备好好放松一下的时候,衢山传来消息,大宋皇帝派了使节从明州出海,正往台湾赶来。探其内情,却是为了奖励东海郡王谨守臣规,供奉甚勤,为赵瑜加官晋爵而来。
“其实是为了金国和战马的事罢?”赵瑜冷笑着,“效率还真他娘的慢!”
注1:所谓‘衙门八字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中国古代衙门的正门外墙都是倒八字砌起,作为公文墙使用。但凡政府通告、催税通知、审案判词以及进学名单,都是贴在八字墙上向民众公开。
第三十九章 故人(上)
大宋宣和二年三月初一,辛丑。
甲板上的空气依然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咸腥,海面的反光仍旧是那么刺眼。海猫在空中嗷嗷叫着,搅得蔡攸的心中也是一团烦躁。
“还有多久能到!?”蔡攸使人唤来船老大,耐着性子问着。舱内太闷,但甲板上却也热得慌,才三月初就已经热得像是一步跨进了六七月的酷暑。不得已,他只能光着头,披着个短褂,坐在帆下的阴影中歇凉。几个随侍的虞侯拿着蒲葵扇给蔡攸用力扇着风,身上穿着的却也是一身的短打。
出海久了,使团众人也懒得再摆着承天出使的谱,被火辣辣得能把人皮都剥下来的日头晒着,谁还耐烦穿着厚重的官衣。领头的蔡少保在宫宴上都敢穿着短衫窄袴,现在出海在道,也不讲究那么多礼节了。一个个都是赤精短打,白花花的皮肉暴露在太阳下,不知道的人乍看着,还以为满船的新下海做活的水手。聪明的还学着水手们都样,披件白色遮光的褂子,那些贪凉的,只要赤着身子在日头下待上半个时辰,到晚上,就只能摸着被晒伤的皮肉痛得惨叫。
自从一个月前从明州出海,使节团慢悠悠的沿着台州、温州、福州、泉州一个港一个港的慢慢晃过来,不过两千里的水路,走了一个月,却还没见到台湾岛的影子。在船上呆得久了,生病地不少。人人烦躁,而这两天,天热得又像多了一个太阳,被耗尽耐心的蔡攸便一天十几次的把船老大唤来问话,而船老大的回答始终不变。
“快了,快了!”船老大随口敷衍着。看他相貌是脸上的皱纹能夹死蚊子的六十多岁,而他的身子骨却比船上一溜二十多岁地小伙子还要精壮。
老家伙指了指在甲板上跳来跳去。毫无顾忌的在桅下渔网中找寻午餐地海鸥,说着几天来始终如一的话:“只有近了岸。这些家伙才会多起来,离着台湾最多也只剩一两天的水程了。”背过头去,老船头便跟手下的小子们一起嘲笑起来,‘这个东京来的相公好生不晓事,逆风行船哪有不慢的道理!’
蔡攸并非不知道仲春出海宜北不宜南的道理,但皇命在身,也由不得他。谁让他前次去过台湾岛。今次道君皇帝要再派人出使,第一个想到地便是他蔡攸。也怪他自己,总想着把与东海交涉的权力垄断在手中,当赵佶询问起,却一口答应下来。但这些天来,他早后悔得恨不得跳下海直接游回东京去。
当然,船速缓慢不止是因为逆风行船的原因,此次蔡攸所乘坐的封舟过于笨重才是主因。为了彰显天朝气派。震慑海外强藩,道君皇帝特意喻示温州船场打造了这艘重达万余料的巨舟——比起神宗朝驶往高丽的两艘神舟犹要大出些许。但这样的海船,看似巨大,却难于操控,蠢笨的如猪一般。七支桅杆满张着帆,却也带不动这么沉地夯货。
这么大的船。从两浙水军里挑不出人来侍候,两浙东路的马步军副总管一通忙活,好不容易才从衢山岛找到了一个老船工和他手下的一群小子,据说老家伙还是当年跟东海王赵瑜的老爹一起打天下的,现在回到家乡养老享福了。虽然这艘船是为了震慑东海之用,但眼见着使节团就要到了,副总管哪顾得了那么多,先用一堆钱钞堵上了船工们地嘴,再忙着给他们办了军籍,赶在使团抵达明州前一天。把他们送上了船。
不过两浙东路军事长官的这番手脚却没能瞒得过去。刚开始。衢山水手们还能看着钱钞的份上,装模作样的伺候着。但一出了海,船老大打头,水手们见着了蔡攸,都只是躬躬腰叫声相公。下面的随行官吏,更是别想得到桀骜不逊的前海寇们的礼遇。曾有一个昏头昏脑的虞侯,仗着身份,对着水手们发作了一番。表面上,水手们低头受教,但第二天晨起,那个虞侯却被报做了失足落水,不见了踪影。从那天开始,再没有一个使团官吏对着水手敢说句硬话,但水手们也不为已甚,仍然保持着原来的态度,不谦恭,也不凌人。
蔡攸猜测着,这估计是他明说了是来给东海王加官晋爵的缘故,所以水手们才这般好说话,要不然,说不定哪天整个使团都失足落水了。不过既然这些人畏惧东海王地威严,蔡攸也不介意拿着赵瑜地虎皮做大旗。当着船老大和水手们的面,多次提起当年上基隆时地旧事,何况他和赵琦也有往来,拿着这两人的名号,却也保住自己小命和尊严,只是蔡攸的心中,却把浙东路的马步军副总管恨到了骨头里,赌咒发誓,等他回京后,一定要把那个混蛋送到夔州路去管草料。
身后的虞侯们用力挥着扇子,但扇出的风都是粘稠湿热的,蔡攸不耐烦得挥挥手,把几人赶了下去。此次出使,蔡京早有明言,东海已是势大难制,若不是因为东海以海商立国,贩运的货物买家卖家都是大宋,若大宋乱,其国也必乱,金人反辽的一幕说不定就会在大宋上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