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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南不要这么多客套。伯服是老朽的‘小友’,如今在平原君公子府上高就,极是得公子师礼敬重的。”
“呃……嗬嗬嗬,原来是伯服先生,幸会幸会。”
白铎听了触龙的介绍,脸上突然现出了尴尬,匆忙应付了几句便躲瘟神似的把脸转向了触龙。
这前恭后倨实在太明显了些,触龙不免一愕,紧接着想起邯郸那边还不明不白的扔着一个名叫白萱的小丫头片子,脸上也接着热了起来。这些事有些复杂,可不是能乱说的,保不齐白铎当场就得翻脸,触龙连忙将话题岔开道:
“老朽这次来临淄行程匆忙,本想拜会各位老友却又不知能不能得空,没想到仲南却先来了。
说到这里,触龙眼珠不易察觉的微微转了转,向前倾身间话语里已经全是关切,
“仲南啊,咱们也算是多年的莫逆了,有句话老朽虽是不好问却又不能不问,若是问了仲南万万不要怪罪。如今各国在闹什么你必然也是知道的,自然也知道老朽这次来临淄不是一般的出使,倒是要……嗯,倒是要避着些人。仲南这次来的这么匆忙,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与老朽商量呀?”
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看你还能怎么躲,蔺相如心中不觉一乐。白铎这么早就来拜会本来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危险地境地,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绝不可能这么做,可是他绕来绕去说了半天闲话还是不往正题上扯,那就说明他这次来有点心不甘情不愿,那么后边必然牵扯着更复杂的事情。蔺相如本想找话空透一透白铎的底细,但作为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个话空却又没那么好找,正寻思机会的工夫,触龙倚老卖老不怕得罪人,已然把话挑明,那就省得蔺相如再出头了。
“呵呵呵呵,左师公,您老这是想哪去了。什么避人不避人那是你们官场上的事,在下一个商贾来访老友哪有那么多说道?左师公这话难不成是把在下往外推啊。”
令触龙和蔺相如意外的是,白铎闻言笑得很是坦然,一番不是责备也是责备的话顿时又把触龙的话推了回去。
老家伙这是话里有话啊,“避人不避人是官场上的事,商贾没那么多说道”,可他白铎是商贾不假,却并不是一般的商贾,那么这些话就是暗中承认确实有事,明面上却又推得干干净净喽。果然是进可攻退可守好办法,要是发现苗头不对便借商贾的身份来个一问三不知,任你一点办法也没有……这老家伙浮沉商海,隐隐左右天下大事,当真是越老越精了。
触龙暗暗看了看脸上波澜不惊的蔺相如,哂然笑道:“呵呵呵,老了老了,这精神头不济,反倒是疑神疑鬼,仲南万万不要怪罪啊。”
“左师公这是哪里话。你们身在官场,该小心处多些小心没坏处,在下心里明白。”
白铎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经意的扫了蔺相如一眼才接着对触龙笑道,
“在下前些日子一直在鲁国曲阜,今日晌午方才回的临淄。回来之前在下去薛邑住了几日,正好薛邑那边有些事托我回禀孟尝君,这不刚回来便去拜了相邦府么。”
“噢……”
孟尝君?要说的话果然来了,触龙沉住气点头应了一声,接着便听白铎道:
“在下听孟尝君说左师公来了齐国,今日已经拜毕大王。我听了这话心中自然是欣喜,所以还没回家便轻车简从直接从孟尝君府赶来了驿馆。来的时候天色晚了些,驿馆已经闭了馆门。在下正琢磨着是不是改日再来拜访呢,谁知事情偏偏就这么巧了,驿馆今日守职的副丞恰好与在下颇有些交情。在下跟他说了说来意,他倒是个直爽的人,二话没说便破例让在下进来了。呵呵……”
说到这里白铎放缓了语气,略略向前倾了倾身才笑道,
“左师公,外头都说孟尝君和齐王怎样怎样,不知有多少人生怕惹了祸上身不敢去找这个麻烦。可他们能避,我们这些商贾又能往那里避啊?唉,说起来从商不易,哪里都得罪不起。孟尝君跟齐王怎样那也是他们兄弟的事,如今孟尝君终究已经回来重新做了相邦,那在下就得该怎么奉承就怎么奉承……唉,这些话当着别人的面在下是万万不敢说的,也只能见了左师公倒倒苦水了。”
白铎一边说一边苦笑着摇头,那模样倒是真像跟老朋友说知心话。触龙将这些话品咂了半晌依然不得要领,下意识间便向蔺相如望了过去。
蔺相如同样听得很仔细,然而同样没有听出其中乾坤所在,见触龙以目光示意自己,不觉笑了笑道:
“仲南先生所说不假,从商确实不易,若是像定乱而治的武成盛世那种时候倒是不错,至于如今么……天下着实乱了些。”
如今天下乱?那不是在说齐国君相之争么。拿现在的齐国跟武成盛世相比,岂不正是要引着白铎去想现在的武成盛世在哪里么?还什么定乱而治,你还能说的更直白些么……这个蔺伯服,居心叵测啊。触龙尽力沉著脸捋起了胡子,拿定了主意要看看白铎是什么反应。
白铎皱着眉咂了咂嘴,一脸如遇知音的望着蔺相如叹口气道:“谁说不是啊,如今这天下……嘿嘿,不去提了。”
说到这里白铎对蔺相如已经颇有高山流水之意,极力向前欠着身压住声音道,
“话说到这里,在下还真想起了一件事。刚才在孟尝君府时,在下听孟尝君无意中说了那么一句。说是秦王自觉功业前世无匹,堪比五帝,已经准备废王号改称帝号了,不过论起来在当世却有齐国能与秦国匹敌而号令诸侯,所以秦王不敢单独自立,特别派了相邦魏冉前来临淄向齐王敬奉东帝尊号,以此与秦王东西并称。听那意思,齐王已经欣然应允,想来不日便会遣使前往韩魏燕楚还有鲁卫两周命他们前来拜贺了。”
“什么?!”
触龙和蔺相如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在他们惊恐的目光注视下,白铎已经沉肃下了脸来种种地点下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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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铎说完了这些话并没再停留多久,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离开了驿馆。昏黄的烛光之下,触龙和蔺相如默然的对坐在敞厅之中,脸上皆是疑虑重重。
触龙捋了半晌胡子,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半晌方才不确定的抬起头来对蔺相如道:
“伯服,你来听听老夫想的可对。刚才白铎说,齐王遣使命韩魏燕楚还有鲁卫两周前来拜贺,要是再加上秦齐两国,天下的诸侯便唯独只有咱们赵国没被他提到了。如果他不是无意中漏掉了一个‘赵’字,那么是不是说……若是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齐国和秦国相互称帝其意所指乃是咱们赵国?”
蔺相如摇了摇头,微一颔首道:“白铎并非没有提到赵国,左师公你想,他这些话岂不正是说给你我两个赵国人听的?”
“白铎说话向来滴水不漏,果然是故意漏掉赵国的……”
触龙目光猛然一跳,挺直身急忙说道,
“不行!此事事关重大,你现在便让叔段遣人回邯郸、高阙向大王和相邦禀报。”
“左师公且请稍安勿躁。”
蔺相如并没有领命起身,反而轻轻的摆了摆手,
“以学生愚见,白铎涉险来见左师公,说谎的可能性并不大,如今正值咱们赵国执牛耳挑起小合纵之时,偏偏秦国要与齐国相互称帝,并且还要将了咱们赵国以外的各国全数拉上,要说不是想连横攻赵,只怕傻子也不会信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事关赵国安危大事,早一点报回去就能多一分应对的时间,可蔺相如居然还有心思坐这里说废话。触龙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有些发急,但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蔺相如已经抬起右手连连向下压了下去。
“左师公您想一想,白铎的话里是否多有蹊跷?”
“蹊跷?”
触龙愣了一愣,紧接着便急了,
“哎呀,还有什么蹊跷之处,你就不能直接说么。大赵合纵攻秦,秦国干脆反过来连横攻赵,这些事如何想都是对的,哪还有什么蹊跷可言?魏冉秘密来齐本来就是极大的机密,而白铎也绝不可能知道触龙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些事加起来足以说明秦国要行连横之道,莫非你觉得白铎涉险来告知乃是在说谎不成?”
“那倒不是,白铎并没有说谎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