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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就算处于折磨人的争论当中,她也可以展示她的招牌微笑。
“不对,我们见过不止一面,”她说,“见过好几次的。”
“是吗?”
“我相当确定。”
“我只记得见过您一次。”教练说。
“我去外面等你。”帕蒂说着,关上了身后的门。
家长和教练的这次会面并没有持续多久。乔伊斯很快踩着噔噔作响的皮鞋走了出来,“我们走。”
走廊上,内格尔教练站在乔伊斯身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帕蒂一眼。这一眼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我说过的团队精神。
乔伊斯的车停在停车场的访客区,是那个四分之一圆中的最后一辆。她把钥匙插进点火器,但没有转。帕蒂问现在要做什么。
“你爸爸在他的办公室,”乔伊斯说,“我们直接过去。”
她依旧没有转动车钥匙。
“我对这事感到抱歉。”帕蒂说。
“我就不明白,”她妈妈发作了,“像你这样一名出色的运动员,伊桑怎么能……我的意思是,无论哪个男孩,怎么就能……”
“伊桑,强奸我的人是伊桑。”
“无论哪个男孩——或者伊桑,”她接着说,“你说绝对是伊桑,就算是,他怎么能……?”她用手掩住嘴巴,“哦,真希望是其他什么人,谁都行,波斯特博士和他太太是多好的朋友啊,他们做了多少好事啊。我不怎么了解伊桑,但是……”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那怎么会发生这样一件事!”
“我们干脆回家吧。”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我是你妈妈。”
听到自己这样说,乔伊斯有些尴尬。似乎她也意识到这情形有多怪异:她得提醒帕蒂她的妈妈是谁。而帕蒂却感到高兴,她终于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如果乔伊斯是她妈妈,那她怎么没来看纽约州联赛的第一轮比赛?帕蒂可是以三十二分的成绩打破了霍勒斯·格里利高中女生参加联赛以来的得分纪录,不知为什么其他选手的妈妈都腾出时间来看了比赛。
她把自己的手腕伸出来给乔伊斯看。
“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她说,“我的意思是,部分真相。”
乔伊斯看了一眼那些淤伤,战栗了,随后她扭过头去,像是要尊重帕蒂的隐私。“这太可怕了,”她说,“你说得对,这太过分了。”
“内格尔教练说我应该去急诊室,然后报警,并通知伊桑的班主任。”
“是,我知道你的教练想怎么做。她似乎认为把伊桑阉掉或许才是个合适的惩罚。但我想知道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想怎么做。”
“如果你现在想报警,”乔伊斯说,“那我们就去警察局。如果那就是你想要的,你只要告诉我就行。”
“我猜我们应该先告诉爸爸。”
于是她们沿着索米尔公园大道向前驶去。乔伊斯经常开车送帕蒂的弟弟妹妹们去学画画、学吉他、练芭蕾、学日语、上辩论班、学戏剧表演、练钢琴、练击剑,以及参加模拟法庭,但帕蒂却很少坐乔伊斯的车。大多数工作日她都搭运动员巴士,很晚才回家。而如果有比赛,就会有队友的妈妈或者爸爸捎她一程。如果她和朋友们被困在哪里了,她也知道不要去打搅父母,而是直接拨打韦斯特切斯特出租车呼叫台的号码,拿出她妈妈总是让她随身带的一张二十美元的纸币。除了坐出租车之外,她从来没想过用那二十块钱去做其他什么事,也从没想过在比赛结束后去哪里逛逛,而不是直接回家。十点或十一点钟到家之后,她把晚餐上的锡箔纸剥掉,然后去地下室边吃边洗球衣,同时看看日间比赛的回放。她常常就在那里睡着了。
“提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乔伊斯边开车边说,“如果伊桑正式向你道歉,你觉得足够吗?”
“他已经道过歉了。”
“为——”
“为他的粗暴。”
“那你怎么说的?”
“我什么也没说。我说我想回家。”
“可他确实为自己的粗暴道歉了。”
“那不是真正的道歉。”
“好的,就听你的。”
“我只想让他知道,我是真实存在的。”
“都听你的——宝贝。”
乔伊斯说“宝贝”时,就像是用某种她正在学的外语说出的第一个词。
试探也好,惩罚也罢,帕蒂说:“也许,我想,如果他真的有诚意地道了歉,那也许就可以了。”她仔细观察着妈妈,(在帕蒂看来)后者正努力克制自己的兴奋。
“我认为这几乎是个完美的解决办法,”乔伊斯说,“但除非你是真的觉得这么做就可以了。”
“不可以。”帕蒂说。
“你说什么?”
“我说这么做是不够的。”
“我以为你刚刚说的是这样就可以了。”
帕蒂再次非常悲伤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乔伊斯说,“难道我理解错了?”
“他强奸了我,就好像那根本没什么大不了。我很可能还不是他强奸的第一个。”
“帕蒂,这点你并不清楚。”
“我想去医院。”
“看,我们马上就到爸爸的办公室了。除非你真的受了伤,否则我们还是先……”
“可我已经知道爸爸会说什么。我也知道他希望我怎么做。”
“他只想做对你最有利的事。有时他可能很难表达自己,但他爱你胜过一切。”
乔伊斯几乎再没有哪一句话能让帕蒂如此热切地渴望去相信。她全心全意地希望,希望这句话是真的。如果她爸爸不是私底下深爱着她,那么他逗她,拿她开玩笑的方式岂不是只能用残忍来解释?但帕蒂如今十七岁了,而且她实际上并不笨。她知道一个人可以爱某人胜过一切,但当他忙着干别的事情时,他就不怎么爱那个人了。
她爸爸办公室的内室是从已去世的高级合伙人手上接过来的,里面有一股樟脑球的味道。他并没有更换地毯,也没有重新做窗帘。究竟樟脑球的味道从何而来还真是个谜。
“这个烂透了的小浑蛋!”听女儿和太太讲完伊桑的罪行,雷的反应是这样。
“不幸的是,他其实没那么小。”乔伊斯干巴巴地笑着说。
“他就是个坏透了的小流氓,”雷说,“他是颗坏种子!”
“那我们现在要去医院吗?”帕蒂问道,“或者去警察局?”
她爸爸让乔伊斯打电话给斯伯斯坦医生,问问他有没有时间看个急诊。他是帕蒂以前的儿科医生,从罗斯福时代就加入了民主党阵营。乔伊斯打电话的时候,雷问帕蒂她明不明白什么是强奸。
她瞪着他。
“我只是确认一下,”他说,“你知道强奸的法律定义吧。”
“他违反我的意愿和我发生了性关系。”
“你确实说过不要吗?”
“‘不’,‘不要’,‘住手’。我说得明明白白。我使劲抓他,想把他从我身上推开。”
“那么他真是个卑鄙的浑蛋。”
帕蒂从没听过她爸爸这么说话,她喜欢他这样,但只是模模糊糊地,因为这听上去太不像雷了。
“斯伯斯坦医生说他五点钟可以在办公室见我们,”乔伊斯报告说,“他多喜欢帕蒂啊,我想如果需要的话,他甚至会取消他的晚餐约会。”
“没错,”帕蒂说,“我在他那一万两千名病人中肯定排第一。”随后她给爸爸讲了后来的事,而她爸爸向她解释了为什么内格尔教练是错误的,帕蒂又为什么不能去报警。
“切斯特·波斯特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雷说道,“不过他在县里倒是做了不少好事。因为,呃,因为他的地位,像这样的控诉会引起极大的社会关注。所有人都会知道原告是谁。所有人。现在,波斯特一家会因此遭受什么不利影响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但确定无疑的是,如果案件曝光,预审、审判以及公众的关注会让你比现在更感到被侵犯。就算伊桑认了罪,就算暂缓量刑,就算发布言论禁止令,都始终会有一份法院记录。”
乔伊斯说:“但这些都该由帕蒂来决定,而不是——”
“乔伊斯,”雷抬起一只手打断了她,“波斯特家请得起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位律师。一旦控诉曝光,对被告所能造成的最大损害也就到头了。他可不会积极推动审判进展。事实上,在答辩或审判之前,你的名誉被糟蹋得越厉害,事态就越是对他有利。”
帕蒂低下了头,她问爸爸,他认为她该怎么做。
“我现在就给切斯特打电话,”他说,“你去斯伯斯坦医生那里检查身体,确认你没事。”
“还要请他做证人。”帕蒂说。
“是的,如果需要,他可以作证。不过,不会有什么审判的,帕蒂。”
“那么伊桑就这样逃脱处罚?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