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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铎在旁边一听,心中一凛,没想到今日居然路遇搭救自己的贵人就是皇四子,但眼下事情紧急,若是按照四阿哥这么处置,恐怕会为四阿哥日后带来不少麻烦。首先,康亲王是礼亲王代善孙,论起来,算是康熙的堂兄,胤禛的伯父辈,深得太皇太后的喜爱,而且战功赫赫,自康熙十五年大捷之后,得无上恩宠。虽说胤禛占着理,但是打狗看主人,若是真的和康亲王杠上了,吃亏不小。再说,看这位四阿哥年纪不大,不像是奉皇命出宫办差的,这事,算起来应该顺天府处理,而胤禛越俎代疱,私刑相加,可以被扣一顶“处事不当”的帽子,也够胤禛吃一壶。
戴铎略一思忖,便大声道:“ 宝柱,你听好了,你现在替四爷和康亲王行的不是王法,是家法!四爷和康亲王一气连枝,四爷这么做是替康亲王好好管教他的门人。”
胤禛一听之下,便已明白戴铎的言下之意,不由得为戴铎的虑事周详而深以为喜,道:“戴先生所言正是。宝柱,将此人解送刑部处置。”
那个史爷听到原来这管闲事的人正是四阿哥胤禛,知道这次自己是踢到了铁板上,不由得大为惊恐,虽然最不能言,却不住地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比划着,恳求胤禛能放过自己。
胤禛冷冷道:“晚了,让康亲王知道你打着他的旗号在外面做这种勾当,还不活扒了你的皮。”
听到胤禛亮了身份,周遭的客人和那位顺天府丞都纷纷跪地,掌柜的心中倒是暗喜,这样一来,自己不仅不用再花那二百两银子,还可以有资本向以后来的客人说,连当朝四阿哥都光顾过盛香居,这可就是最好的招牌。
胤禛叫来顺天府丞,知道他叫王维珍,刚刚从四川盐道任上调京,便疑道:“盐道是肥差,怎么王大人反而入京作了二府?这个京官,最不好当啊?”
王维珍苦笑一声,道:“四爷,今年大考,我得了卓异,吏部特检入京的。”
胤禛轻声道:“只怕是你没有走明中堂的路子吧?”
王维珍不答话,只是苦笑。胤禛便也不再追问。于是命一名侍卫将史书(从掌柜那里终于知道了这个恶棍的名字)押往刑部,王维珍随行同去。
这时,戴铎向胤禛深深施了一礼,道:“戴铎以前不知四爷身份,多有不敬,请四爷见谅,四爷救命之恩,戴铎不知何以为报,但当四爷有命,戴铎定无不从。”戴铎本就不是那种自恃清高之徒,眼见胤禛是金枝玉叶,更加以之前的对话,使戴铎相信,胤禛早有结纳之意,因此借着答谢,便试探起胤禛的心思来。胤禛又岂能不知,当下便道:“戴先生如果还有心科举,不妨先屈就年羹尧处,明年还有恩科,到时再跃龙门,一应开销,有我承担,若有其他打算,也可以先过去将养身体,我也能时常讨教一二,待康复之后,再从长计议,可好?”
戴铎暗道:“没想到四阿哥年纪虽然不大,思路如此清晰,而又礼贤下士,以后不失为可辅的良主。”便道:“如此甚好,但凭四爷安排。”
胤禛大喜,便安排戴铎随年羹尧回去安置不提。
返回宫中,胤禛不知这事该怎么办才好,这是毕竟连着康亲王,一个处置不好,自己肯定得倒霉,而况太子那一头也不能不考虑。想了一下,终于拿定了主意,便来到毓庆宫找太子。见了太子,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子,太子便一脸的不高兴,道:“老四,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你现在也算是我的人,做事情怎么一点都为我想想,得罪了康亲王,这可怎么好?康亲王深得皇阿玛的重用,还有太皇太后的宠爱,手上又有兵权,平时我想拉还拉不过来呢,你这么一弄,根本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不得把你恨到骨子里去?还得连累我!”
胤禛心道:“怪不得康熙以后会废了这个太子,这么没有担当,还一心想拉笼兵权在手的重臣,虽说可能是索额图教唆的,康熙又怎能不疑?”嘴上却道:“臣弟知道这事办得莽撞,给二哥您添麻烦了。臣弟这就上折子给皇阿玛,自行领罚,决不牵连二哥。”
太子想了一想,道:“这也是个办法,到时候我在皇阿玛前给你说几句话,讨个情,皇阿玛料也不会怎么你。”
胤禛暗笑:“就猜到你会这样,我也算是提前给你打过招呼了,上了折子康熙会罚我才怪,这下再赏我,你那口飞醋可就吃不着啦。”
果然不出胤禛所料,胤禛上了折子不久,刑部也上奏康熙,禀报了这件事。刑部因为此事既涉及康亲王,却又有四阿哥插手,不为踌躇,以致惊动了刑部尚书,和两位侍郎讨论下来,既要维护康亲王的面子,又不能不对四阿哥有所交待,只能最后拟对史书枷示一月,鞭背一百,而且在折上特意奏明史书为康亲王门人。康熙早已了解内情,便在次日大起的时候,当庭晓谕群臣此事,道:“旗下恶棍辱骂职官,如此轻处,何以警戒众人?如今应以康熙十八年例,从重治罪,康亲王管御门人不善,令罚俸一年,朕要诸臣工明白,朕只论事之是非,不论其为何人也。”
对于胤禛,康熙特旨,以胤禛事君父以诚,为国家法纪为由赏赐食贝子双俸,让胤禛得意满满了一把。太子心中虽然不忿,却也哑巴吃黄连,找不到理由去责怪胤禛。
第四十七章 初识愁滋味 (一)
将至入冬,万物萧条,以见初雪,本应该是胤禛最爱的季节,可这一年,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太皇太后又一次病倒了。
前一年时,太皇太后就曾经中风过一次,着实让康熙紧张了一阵,好在太医及时用药,才有所好转,但太皇太后的精神却日见萎靡,这也一直让康熙为之牵肠。另外因为太皇太后曾经说过与胤禛颇为投缘,所以康熙在此后的一年多内也经常让胤禛去太皇太后处请安。
胤禛乖巧,极得太皇太后的宠爱,而胤禛自己也觉得这位老人家可亲可爱,所以时常的也和老祖宗开开玩笑,渐渐渐渐,两人都开始没有了规矩,起初胤禛还有些担心,但是他发现有时没大没小的玩笑却能让太皇太后更加愉悦。这种没有规矩,没有约束的生活,让太皇太后的心思也仿佛飞去了久违了的家乡科尔沁草原,让她也回到了自己的年幼时代,只有在那些日子里,她才能无拘无束,说说笑笑,好不开心。是以这一老一小,相得益彰。而对于胤禛而言,他也难得有机会可以在处处都得戒备,时时必须小心的宫廷生活中放松心情。太皇太后的行宫,在这个时代里,无形之中,成为他心灵的一方净土。
这几日,太皇太后偶受风寒,先时并不在意,不想到后面病势发展成口不成语,时时陷入昏厥之中,太医们束手无策,只得上奏康熙,称恐怕太皇太后寿数已尽,残烛将末,也就是在这几日了。康熙悲痛万分,先是下诏,命刑部大赦天下以为太皇太后增福,然后又召集了众嫔妃,及所有6岁以上的皇阿哥守候在太皇太后宫中,每日斋戒,虔心诵经以求上天保佑太皇太后能渡此难关。
胤禛更是心中焦急,每日清晨即起,给康熙请安之后,便守候在一旁,默念大悲心陀罗尼经,因为紧张太皇太后的病情,所以也不由得忧上眉梢。康熙看在眼中,心中暗道:“此子有情有意,孝心可嘉。”眼看其他皇阿哥,敷衍者居多,于是愈觉胤禛出众。
但是,太皇太后情形却未见好转,于是,康熙命所有在京宗室贝子以上,官员三品以上者,随自己一起赴天坛为太皇太后祈祷,连尚在襁褓之中的皇阿哥亦须随行,只是由其嬷嬷抱着,这也是胤禛第一次见到皇十三子胤祥,时年,胤祥两岁。
这一天,风雪弥漫,整个北京城一片肃杀之气,康熙不顾众人劝阻,硬是在漫天大雪之中步行十数里从紫禁城来到天坛。身穿全挂子礼服,手拈馨香三支,神情肃穆,康熙缓缓跪下,众人连忙跟着跪倒,场面之沉重,令在场其余人等无不伤怀。
康熙像是无法抑制内心的翻涌,停了好一阵,才又开口,声音异常喑哑:“总理河山臣爱新觉罗。玄烨奏昊天上,忆自弱龄,早失怙恃(指康熙早年就父母双双过世),趋承祖母膝下三十余年,鞠养教诲,以至有成。设无祖母太皇太后,断不能致有今日成立。如今祖母太皇太后身染沉疴,臣五内俱焚,惟泣血以告,祈求天上感念臣之孝心,庇佑太皇太后身体康安,臣愿减寿,以行全孝。” 说道此处,康熙声音哽咽,语不成言。
众臣工闻言皆磕头出血,其中,康亲王杰书,安亲王岳乐,裕亲王福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