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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心中蓦地一动,单望了年羹尧一眼,便又沉吟着问道,“好好的,怎么说到这上头来了?”这一问,倒又让年羹尧想起前日白日间陛见的情形来,他于康熙真格是一腔实心诚意的敬畏感慕,思及那话里的勉慰之情,是何等一番君臣恩遇,当下动了动嘴唇,带出来的言语也是异常郑重,“臣才德微薄,处事上更不乏张致之处,然此心此行,皆在皇上圣明洞鉴之中,却得圣意一再优容。皇上言臣往昔呈折中,除却对川省地方的庶务见识,也尽透着想建功业的心思,此番令臣领兵与延信二路会剿,也是端看臣才具一二的用意。皇上后又论及各省前后督抚才具品性、出身经历等,更一再谕臣要用心顾念四爷——”说话间,年羹尧已是看了胤禛,心诚意切地道,“皇上原话,‘该有的礼数心意都要有,忠顺仁敬,慎身修永,方是为臣之道’,臣初以为是皇上诫臣不可恃功倨傲,便回说臣自知浅薄,四爷是臣的主子,也有寄信时常告诫,皇上却又一时慨然,然后便说了这话,臣离宫之后,思量再三,只觉得皇上并不是随意说说的。”
年羹尧这此论,并非无的放矢,个中含义,他与胤禛是最清楚不过。也正如年羹尧所言,他向日所得圣眷最优,密折往来中,康熙更将年羹尧视若子侄一般,这份宠遇直羡煞旁人,无论是他此前在成都时顶着朝廷处置两江督抚互劾的风声,与前总督殷泰互生龃龉,还是后头与孟光祖私相授受,顶多也不过一个革职留任的处分,并没有更多的责难。年羹尧自己也明白,往日因他那自傲的脾性,君前也不肯轻易以奴才自居,康熙固然知道此事,也由得他去,甚或胤禛有时说他的不是处,康熙言语中直透着宠溺着为他回寰,然而此番陛见,康熙却并不似往日一般赞他的好处,反是明诫于他,个中深意自是不言而喻的。
胤禛思量一发,自也明白此间首尾,暗自欣喜之余,方见年羹尧格外诚挚,也是不由赞赏道,“此事若由别人来说,我绝然不信。你见识端正,断不至轻言一事,我信得及你。”这话说来,胤禛面色已是愈见和煦,只是那深拧的眉峰上透着内里深思,胤禛一时停了口,看着年羹尧问道,“你倒说说,如今这情势,真就到了‘今日’、‘异日’的地步了么?”闻言,年羹尧立时拱手接道,“臣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宫府之恩,臣无一日敢或忘。”及此,二人方才将适才屋中剩余的那一点不睦扫了个干净,年羹尧端坐在炕沿上,也自松了松颜色,便又冲着胤禛一欠身道,“如今这情势,臣也有些想头,说来与四爷分辨看看。”
见胤禛颔首应了,年羹尧略整了整思绪,如是想着便道,“皇上龙体虽显健硕,但终究也是古稀老人了,这一旦之事总是未测……圣虑深远,由此一节观之,皇上当为四爷做了预备也未定。不过话虽如此说,十四爷如今声势颇大,又与八爷九爷交情不浅,外任督抚之中也多有看好十四爷之人,四爷还当多加留心,臣在外,至于京中情形便不甚明了了。只是皇上既有明旨令十四爷年底回京,四爷届时可再看看。”
“嗯,此事再看。”胤禛默默点了点头,稍一思索,倒又想起一事来,不由问道,“你前回寄信来说,他们既然能明着往军前找你,那别处督抚衙门也少不得他们活动了,虽说人心未必真向着他们,你也仍须为我留意着。”
“嗻,羹尧省得。”
胤禛吁了一口气,方想起案上的酽茶来,顺手端过凑到唇边,却发觉早已是冷的透透的了,只得得就手将那茶盏子撴了案上,“说说那个蔡铤吧,你亲去见他,他可怎么说?”
“我明是为着四爷去说他的,他自不肯得罪了这头,只同我一味打太极,一径里说不合时宜,须待来日。他虽不明说,我也看得出来,如今为着升礼部的事,他是断不愿轻易惹人口舌错了前程的。”
“这倒难得了,他一个再四请不来的,肯同你说这个。”胤禛一直为着前事着恼,当下听见如此说,可知这就是个不能全始全终、真有气节的人,鼻腔里‘哼’地一声就道,“就没跟你说什么‘皇子宜毓德春华,不可结交外臣’的话?”
“这——”年羹尧初教他一噎,想起胤禛前有回寄信与他说起,去内务府交托差事,竟为一小小员外郎所拒之事,继而不禁笑道,“四爷大量,怎会与鄂尔泰一般计较?同年之中,也尝闻他赋性刚直之名。只是我观蔡珽,断不是这样耿介之人,在这变通一道上,足可以为鄂尔泰之师了。蔡若璞这样玲珑又有心的人,但听见什么风声,定会来登宝殿、拜真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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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问鼎 (一)
年羹尧这一日在狮子园所猜的皆不差,五日后的陛辞,康熙在他身上的一番帝术用心,便就印证了这一点。年羹尧入烟波致爽殿请训,自辰时至午时的三个时辰内,皆是尽着他君臣两个说些推心置腹之语,初而康熙多少疑他与几处王邸皆有往来,年羹尧便极坦诚地回说了穆景远奉命往军前私见之事,虽也算措置的严密妥当,然所涉干系甚大,然于雍王处,他却并不敢以此事擅告,他只怕此事因此而旁生枝节。继而年羹尧又以孟光祖一事得了处分为前鉴,再谢皇帝优容恩眷,知遇期许之恩,深言一心惟以报效君父国家,何敢干犯国法,妄期非份之荣?
魏珠在大宫门前得了胤祯的奏折匣子,匆匆赶到西暖阁外,听得里头言笑晏晏,一来一去间语调都说地极快,隐隐绰绰地又透出‘阿哥’、‘军务不与庶务同’几个字句来,魏珠便不敢再进了,只是望一眼头顶那檐角上半透出来的日光,默默候在了廊下。不一时,只听得里头一阵泣涕恳切,叩首不止的动静之后,忽地默然一刻,就又接着皇帝一声极是畅快地笑言,“成,朕再无疑你之处,你亦不必怀疑,今日抵定西陲,来日才兼文武,出将入相,亦算是朕对你的期许,纵有艰难,也须戮力为之,可莫要辜负了。”
随后年羹尧再三谢恩了出来,魏珠眼尖,一下儿便瞧见他手上捧着的细长匣子实乃御用弓矢,正犯琢磨间,见有小太监出来引着他去了,当下也不及细想,赶忙趋步至门前,报名进去递了胤祯的折子。康熙看过两眼,想及适才与年羹尧所谈的些许军前情形,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然而思量再三,便也提笔准了胤祯回京面奏之请。魏珠立在一旁瞧得真切,晚间便使人将年羹尧陛见三个时辰与皇上命大将军王进京的两件事,传了信儿出去与胤禟知道。
一转眼已是立冬之日,圣驾抵京。因皇帝年老体虚,路上一时染些了风寒,便牵着周身疼痛,右手原好了的旧疾,这一下又因疼痛提不住笔了。又兼年节大典将近,皇帝身子禁不得多次路途颠簸,仪驾便径直往宫中驻跸,省去了往年再在畅春园歇驾一月的旧例。胤祯原也得了圣驾返京的邸报,算着日子,一路上紧赶慢赶的,也还是错后了七八日才到。抵京当日,胤祯刚刚到府门口,就有家人来回说秦道然在府中候见,胤祯急着见驾,当下便使人打发了他回去,一时也没顾上往府内去见家人,在厅上匆匆更了衣,便即刻往东华门递牌子候驾去了。
魏珠得了旨意,在景运门外候着胤祯,远远看见戴着青狐东珠冠,外罩一身紫貂端罩,蜜蜡朝珠的胤祯过来,忙堆上笑容,领着两个小太监疾步迎了上去,“给大将军王请安了。”魏珠一面说着,规矩行下个千礼,就又起身笑让了他前行,“皇上这会子在西暖阁,知道大将军王到了,也是欢喜。”胤祯一笑颔首,原本就抻在袖中欲行打赏问教的银封,虚扶之间就势塞了过去,嘴上只说着,“怎么好劳总管亲迎?”“十四爷这话可就是骂奴才了,哪有容做奴才的在主子跟前儿托大的?”这话说得极近密讨巧,胤祯听得心中也颇为舒坦,面上不经心地也带出两分得色来,魏珠暗暗瞧在眼里,就这到乾清宫的几步路过来,言行也显着愈发谦恭。
胤祯得了旨意进殿,先是对着正殿的御座正经行了个大礼,继而便往暖阁里去,不妨见着胤禛也坐在屋内一侧,胤祯一瞬间稍愣了愣,忙又醒过神来,先对着康熙打袖行了跪安礼。康熙坐在暖榻上,腰后及手边都各垫了个软枕,皇帝久没看见胤祯,如今见着儿子回来,自然只有欢喜的,更听着他声音也显得中气十足,面上自是喜色不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