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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潮汹涌 (六)
年羹尧见高无庸气势汹汹将扫帚挥了过来,只是冷笑一声。他自幼就习拳脚弓马,虽说不得是高手,对付高无庸这种,却是绰绰有余。只见他左手一把抓住直奔面门而来的扫帚,右手顺势拎住一时刹不住车的高无庸的后领口,然后借力身子一转,就转到了高无庸身后,左脚随即就踢在高无庸的屁股上,高无庸前冲惯性再加上这一脚,顿时一个狗吃屎俯面重重摔在了地上。高无庸自从进宫以来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当下里又羞又恼又痛。挣扎着爬起来,高声嚷着:“没天理了!年羹尧你个奴才!居然敢在主子府里撒野!”年羹尧却只是一脸的鄙夷。高无庸更是下不来台,脸红脖子粗地对着府里喊了一声:“护卫呢?死绝了?由着这狗奴才在这里打老子?”
就在此时,高无庸身后传来一句尽管声音不大,语气却让人冷到骨子里面的话:“嗬,架子不小啊,说说,你是谁老子?”高无庸一听,气势立刻就小了一多半,年羹尧看向说话之人,不是胤禛还有哪个?
年羹尧立刻请下安去,道:“奴才莽撞,在主子府上闯下大祸。”
胤禛却没忙着回答年羹尧,只是冷着脸,盯着高无庸,道:“高大总管,行啊,敢情我这贝子府还有一位主子呢?以前真是太怠慢了,整天叫您伺候着,爷好生过意不去。要不,今天爷去和内务府说一声,你还是回宫里供奉差事?爷的府小,容不得您这尊大神。”
高无庸一下子软趴在地上,拼命地磕头道:“奴才不敢了,奴才今天昏了头,主子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胤禛并不理他,自顾自转向年羹尧,道:“饶你?怎么敢?你得罪的可不是爷我。”
高无庸自然是精明之人,胤禛话音一落,就双手作揖,冲着年羹尧道:“年少爷,刚才都是奴才的错,您大人大量,奴才求您在主子跟前帮着讨个情!”
年羹尧看了一眼高无庸,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张口。
胤禛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道:“先不管这奴才,对了,亮工,你这么早就火烧火燎赶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年羹尧这才想起此来的目的,急忙把自己刚才在街口看到的一幕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胤禛皱眉听完,追问道:“你说他们要去理藩院内院?确定没有听错?”
年羹尧很肯定地道:“是,奴才确实听到他们言及此处。奴才一路之上也在琢磨,只是没有头绪。”
胤禛沉吟了片刻,突然道:“策妄阿喇布坦派来的使臣这些日子正住在内院之中。此刻那几个准噶尔蒙古人可能是意图刺杀这些使者。快,亮工,你即刻去五城兵马司,拿着爷的名刺,调一队人马速速赶去理藩院。”
年羹尧顿时明白了胤禛所指,只是年羹尧却还有些犹豫,道:“四爷,您是阿哥,擅调五城兵马司的兵,万一御史弹劾,皇上怪罪下来,这……。”
胤禛面无表情,道:“此事非同小可。朝廷对葛尔丹动兵之事,皆因阿喇布坦使臣供称是葛尔丹派人劫杀了朝廷派往其部示恩的马迪,若是他们真的刺杀了这些使臣,即会湮灭证据,令朝廷没有理由再发兵征讨。再者,使者在天子脚下遇害,还会引得阿喇布坦的不满。这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此事处治,宜急从权,顾不得这许多了。爷也带着府里的护卫们过去。若是皇上怪罪下来,爷一人顶着就是。”
年羹尧应了一声,便匆匆又上马往五城兵马司而去。
胤禛这才转向高无庸,道:“你就在此处跪着思过,待爷回来再收拾你。”
高无庸早已是面色惨白,像个木偶似的跪在当地,心中满是对年羹尧的愤恨。此时,谁也没有想到,几十年之后,正是这一次的事件让后来权倾当朝的年公爷丧了卿卿性命。
胤禛召集了十二名护卫,戴上康熙皇帝御赐的腰刀,出府门,策马直奔理藩院内院所在。
确如胤禛所料一般,这六名漠西准噶尔部人正是为刺杀阿喇布坦使臣而来。阿喇布坦派来的使臣之一,也是当日救回马迪余部之人,叫做哈音图。是其部一名百夫长,机警非常。当日他授命与部众巡逻,正遇上三名清军被追杀,他便将几人救了回来。上报阿喇布坦后,阿喇布坦便让其与帐下两员谋士一同将这三名劫后余生的扈从送还北京城。阿喇布坦的算盘打得很精,他明白,一旦康熙皇帝龙颜大怒,势必再次征讨葛尔丹。只是不想自己手下竟然混迹着葛尔丹的奸细,对这一举动,葛尔丹了若指掌。仅仅隔了两日,葛尔丹的奸细就也进了京城。葛尔丹此次派来的六人之中,为首的叫赛特,是葛尔丹的心腹之一。葛尔丹把他派来京城,一是杀人灭口,二是打探康熙出兵的消息。
此时,六人已经来到了理藩院内院的后门。此处,因并非紧要之地,把守的兵丁并不多,只有四人而已。且天色尚早,兵丁们守了一夜,早已倦了,此时两两地倚在门口打着瞌睡。
赛特之前早就靠三千两银子收买理藩院一名小吏,探明了内中的状况。原本内院只是供来京朝拜的蒙古各部王公居住,此次是康熙额外开恩,尽管阿喇布坦使臣官阶不高,也奉旨住进了内院。这对于赛特一行人倒是意外之喜。
若是依常例住理藩院外院,其位置离畅春园不远,闹将起来,且不说就在跟前的锐健营,但是畅春园的侍卫,就讨不着好去。如今,后门不过四名守兵,天亮后,宵禁也没了,再加上此地偏僻,只要悄悄地干掉这几个守卫,在经由后面摸进去,直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那三个阿喇布坦的使节。
赛特朝前一挥手,部下五人立刻轻手轻脚地来到那几名守卫旁边,一人伺候一个,一手捂住守卫的嘴,另一手蒙古刀马上从心脏位置狠狠扎了下去。只一瞬,四名兵丁便悄无声息地软倒在了一边。
赛特满意地笑笑,往门前一站,伸手就往门上推去。
第一百三十章 暗潮汹涌 (七)
赛特的手还没有碰到门上,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得让他有些惶惶然,刚一转身,便怔住了。正对着理藩院内院后门的巷子口被一队青衣小帽手执枪棒的人死死地堵住。为首的一名,骑在一匹雄健的白马之上,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带着红绒结顶的围帽,最扎眼的,还是他腰间的一根三指阔明亮晃眼的黄带子。
这是满人宗室子弟的标志!赛特顿时心头一紧,仔细看看,便又笑了,笑自己刚刚太过紧张,也笑对方自不量力。对面不过十人不到,自己一方六人,且都是草原上最彪悍善战的战士,不若就趁着这难得的机会,趁乱杀了那名爱新觉罗宗室,再嫁祸给阿喇布坦的使者,如此,必然引得康熙和阿喇布坦交恶,葛尔丹汗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再现成吉思汗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
赛特想到此处,把手缓缓移向腰畔的弯刀柄上。
对面的那名青年这时也冷笑着开了口,而且用得正是蒙语:“我以为草原的子孙都是勇士,却没想到居然有人背离祖先的光荣,却去做卑鄙的小贼!”
知道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赛特的眼角一抽,咬着牙道:“嘲笑别人是胜利者的特权,等你有命赢我再说吧!”言罢,手一挥,六个人便互相贴近,成楔子状,右手紧握弯刀,猛扑过来。
蒙族擅马战,近身肉搏虽不是所长,但却也气势逼人。对面的青年并不慌张,只是从容地从身旁抽出一只火铳,瞄准扑过来的为首一人,抬手就是一枪!
就闻的“砰”的一声,在静静的胡同之中,响似惊雷,然后赛特左手的那名蒙古汉子大叫一声,仰面摔倒,肩上立时沁出了一片殷红。
倒下的汉子自幼就和赛特结为安答,他生死未卜,赛特登时又惊又怒,双眼圆睁,刀锋直指着那名青年,身体一纵,就朝前急扑。
端坐马上的正是接年羹尧消息赶到的胤禛,看到赛特如疯魔一般挥着弯刀劈下来,胤禛眼中也放出一丝寒光,右手一松,任着火铳落在地上,身子向右一侧,左手顺势把挂在腰畔的御赐腰刀抽出,以左肘侧倚着刀背,刀刃向上,右手合力握住刀柄向上格挡赛特这奋力一击。
双刀相交,金铁四溅,震得胤禛虎口生疼。赛特一击不成,落地之后,半转身形,又是一刀挥出,横斩胤禛颈部。胤禛顾不得察看自己震伤的虎口,左手松,将刀柄置于右手之中,同时双腿加紧马肚,鞍上后倒,在马上做了一个铁板桥,堪堪地又避过了一刀。
赛特回手又想再刺出第三刀,被胤禛的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