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世间最美的声音,能让山花开放,冰雪消融,再坚硬的心,都会在那声音中变得柔软。
我轻轻地闭上眼,不是我想躲避求婚成功后恋人互带指戒亲吻相拥的限制级镜头,而是温热的湿气迷蒙了我的眼睛。
当我成功地将要渗漏的水控制回大坝之后,再次睁开眼,只见两人右手无名指上,都闪现着光。
“谢谢你,等了我五十年。”
“谢谢你,与我相遇,不论是五十年前第一次相见,还是五十年后,再一次相见。”
“知之,你后……”少罗话未说完,知之的手指便放到他唇上。
“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她笑着说,那笑颜宛若少女明媚灿烂。
一瞬间,我只觉得她脸上病容全消,没有岁月刻在她脸上的痕迹,没有病魔刻在她身上的苦痛,在那一瞬,从内到外,枯萎的生命如鲜花盛放,她一如五十年前的林知之一般。
我缓缓地向门边移动,我已经,不需要再呆在这里了。
耳边,知之的声音轻轻传来,“罗罗,再给我唱那首歌好不好,轩辕山的那一首。”
“嗯。”少罗的声音在静夜的房间中回响,“玉壁外,轩辕山,黄鸟鸣如绵,草草木木无根连,神木立山巅……”
我轻轻拉开了门,一只脚踏出去,少罗哼完了那个我从没听过的歌,又低声问知之出院后他们去哪里度蜜月。
“我记得你喜欢海,马尔代夫怎么样?”
“九寨沟你也说喜欢,是先去那里,还是回程去那里。”
“布达拉宫呢?还有地中海和北极,不着急,我们以后都一起走遍。”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去更神奇的地方,你愿意去看看轩辕山吗?”
少罗的点子不断,我另一只脚也迈了出去,两人的蜜月估计要周游世界了,这真的还叫蜜月吗?蜜年了吧?
合上门,又感觉哪里不对。
我边走边想着,究竟哪里不对呢?
是知之,她一直没开口,在少罗列出的蜜月目的地中,她一个都没选。
据说,度蜜月,是人类女子最喜欢最投入的东西之一。可是,知之,一个也没选。
“知之,你想最先去哪里?”
“知之?”
“知之!”
少罗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在走廊中都听得清晰无比起来。我一个转身,朝病房奔了回去。
哗地推开门闯进去,只见病床前,少罗头发飞散,双掌放在知之胸前,正不断将自身的元力输入知之体内。
光晕之中,他墨色的长发渐渐枯荣,变为黄褐,又暗哑成灰,最后化作雪白。
“桌子,住手,桌子!”
我冲上去阻止少罗,还没靠近病床,就被强大汹涌的气流弹回来撞到墙上。
桌子仍源源不断地将自己全部的精气注入知之体内,可是,那方才在我转身出屋前如春花般盛开笑颜的脸,此时,已全无血色与生气。她躺在白色的床上,就那样一点点一点点冰凉下去,变为一个无法再醒来的躯体,一个即便吸入再多精元也毫无作用的无底洞。
那样一个美丽的生命刚刚逝去,难道我还要眼睁睁开着桌子也死在我眼前。不要!
“异北,异北!快来帮我!”从墙角爬起来,我大声吼着,恨不得声音贯穿整个楼层。
白方说过,命数难为。桌子这般方法,现在哪里是在救人,连我道行这样清浅,都能看出来,他不过是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林知之的命。
可是,换不回来的啊。
可以用金钱去交换权利,用权利去追逐欲望,可是用什么,也换不回一个人类的生命。
“桌子,少罗,住手啊!”再一次,我冲了上去。
还未近身至病床,一道暗影至我眼前瞬移而过,向病床前的桌子掠去。是异北!
出其不意的猛烈冲击将桌子撞到一边,异北扣住桌子手腕将其禁锢在窗前。
“少罗神君,你应该知道,即便你散尽所有精元,林知之也无法复活。”异北用力按住桌子道。
桌子与异北角力之势略顿,飞扬的白发静静落下。直到这时,我才看到了白发掩映下,桌子的脸。
将这尘世间所有的苦熬成汁描成眉,将所有的酸楚汇做气吸入鼻,将所有的痛聚成血融入心,再也在凝不成这样悲戚的神情。没有了希望,没有了光彩,也没有了生气。桌子的世界,在失去林知之的一刻,坍塌陷落,分崩离析。
桌子倏然垂下了手,低语,“是……这样是没有用的……”
我和异北还未来得及出一口气,刹那,异北与窗户间已毫无桌子踪影,下一瞬,扭头却见桌子就揽着知之,坐在病床之上。他的下颚轻轻抵着她的头顶,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拂过她的发,像所有平凡的恋人那样,温柔,而不舍。
异北朝我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们两个的力量,都不及桌子。
凝神看向桌子,橘色的浅浅光晕中,我看到他脸上两道晶亮闪过。
桌子,哭了。
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时,没有眼泪;他被困方寸之间时,没有眼泪;他恢复记忆要冲出无影之壁时,猩红双目,没有眼泪。现在,他满脸泪水。
那不是淡然无色的泪水,是浓烈到极致的红色血泪。
触目的红在桌子脸上不见半分狰狞,因为此刻,他凝神望着知之,脸上眸中全是柔情。
“你们说的对,我再也救不活知之。可是……”桌子抬起头,朝我们微微一笑,“我终于有机会和知之再见,再遇,向她求婚。这一次,我绝不让知之一个人……”
他的笑容让我想起初见他时,桌子说:你走近些让我瞧瞧。
一个踏步,让我们相识相知走到今天。
而从他恢复恢复记忆之后,有多久了,我再也没见过桌子的笑容。
可是,桌子,为什么,现在你笑了,却比刚才满脸痛苦更让我不安?
“这一次,我们两个要永远在一起。这一次,谁也不能把我们两个分开。永远”桌子紧紧环住知之,对我们道。
他吻过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青绿色的光晕自桌子身上泛起,一点点的光自他身躯上分离,四散开去。
“怎么回事?!”我惶恐地扭头问异北。我从来不知道,桌子是萤火虫体质啊。
“自毁元神。”然后异北咬牙道,“该死,我动不了了。”
那四个字让我浑身抖了一下,与人类不同,神妖魔不入轮回,元神毁灭后,再不可能复活。
我抬下腿,发现自己能动,我一步越过病床,扑住两个光球,试图将桌子四散的元神聚拢回他的身体里去。可是我的手穿透了桌子的身躯,什么都没有触到。
“不,不,桌子你别走。”
“知之那样好的人,一定会入轮回为人的,你就在人间等她,总有一天,你们还会见面的!你一定会在人海中找到她的!”
桌子摇了摇头,他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模糊,“名字出现在纯黑冥纸上的人,便再也入不了轮回了。”
我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竟然,是这样。
自桌子身体上四散的光球越来越多,它们飘散与无边的黑暗,消失不见。我手脚冰凉,耳边响起了白昊的话。
他说:手机,你自以为现在所做是为他们两个好,是不是?你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停地喃语。
“诺亚,你所做的,便是我最希望的。”
一个光球落到我手中,我凝神看去,光球中,是一段两叉的青绿色的原木。
“诺亚,这是自我出生起与我伴生的一节轩辕神木,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和知之所做的一切。”
光晕四散,轮廓消散,病床之上,橘光之下,那个曾经满眼含笑的长发男子在光影间消逝,只留下一段轩辕神木。
我的第一位朋友,永远地消失在了这天地之间。
手臂上烫了一下,是一滴泪水,我抬手擦擦脸,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泪水还在汹涌不停,不断地渗出。我的眼是决堤的水坝,再也控制不住。
没有勇气再呆一秒钟,转身,抛下异北,我跑了出去,穿过走廊,跑下楼梯,冲出医院大门,我一头撞向迎面走来的人。
我抬起头,天才刚刚亮,蒙蒙晨曦间,面前是我朝思暮想的人,于呆子。大脑里一片空白,我什么也没想,一把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前,哭了起来。
“诺亚,你怎么了?”于呆子一手提着保温桶,另一手在我背上轻拍。
“林……教授……”我哽咽着说出这三个字,再也说不下去。
林知之与桌子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忽然,我想到了身为妖怪的自己与身为人类的于呆子。
神仙与人类,没有未来。
妖怪与人类呢?
我倏地松开抱着于呆子的手,向远处跑去。
作者有